正文 第八章 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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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失序,人间乾坤颠倒,生灵困苦求生,死魂滞留红尘,生死不分,混沌再临。
法则再度崩坏,黯淡无光的世界归路何方?
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套在顾潋身上,干净不起一点褶皱,温润而泽,谪世美人也不过如此。
终是走到荼蘼末路。
“这便是你的答案吗?顾潋,你可想清楚了?”
“我问心无愧,即便混沌青莲本体的莲子再怎么难得,我也不至于要做如此鸡鸣狗盗之事!”
顾潋即使因外物导致的双目不能视物,一双空灵纯粹的眼眸蒙上阴翳,对着声名显赫的某人,淡然冷漠,口吻平和,无端让人觉得力敌千钧。
“顾潋,你要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满口胡言的人!为什么,你要骗我!”
“阿潋,你若是想要直说就是,我有的话怎么会不给你呢?你怎么能这样做,你太让我失望了!”
“莲子放在我的小世界里,除了你,我猜不到是谁偷拿了出来。”
所以,你对我失望了,是吗?
原来,你还是不信我!
满天星芒,倒悬天际,铺落一地光华。
处决之地,淡淡魂光布满谷地,拂去遮天蔽日的血色阴煞,朵朵奇异珍莲开绽败谢,滴滴答答水珠滴落,水声潺潺,微弱,不起眼,盈聚汇满一片地域,将其封锁。
翠绿的藤蔓清芽扭扭捏捏穿过水域与莲荷,飞速往左往右转头,又甩了几下,垂下头蹭了蹭一人的手心,忽然分裂出两个分叉,猛的抓住自己后面,拔出来,扭摆起来。
“过来。”
一声清泠灵透的声音唤道,小藤回头,盘啊盘啊绕在他的手腕上,还轻轻的蹭了几下,没有动静了。
顾潋摇了摇头,起身拂袖,衣着一套九重冰蚕丝深衣,冠绝无双的脸精致玉琢而完美无缺,浑身上下满溢着无匹尊贵的清傲,一改往日的温润,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拥有着不输于任何上位者的威势,唯一不足的是,眼眸处绑缚一条三指宽绣缂着浅淡月白色夔纹白绫,长长的拖曳在地,一身风姿仪态雅贵清华,浑然天成。
怪物,你这个怪物!你是个怪物!!!
男人声嘶力竭的咆哮,眼睛通红,挥舞着拳脚招呼,却被人死死的摁住捆起来,上前不得。一株长度不足一米翠绿稚嫩的藤条停在他面前,左左右右来回打量,像是想到什么,挥着两个分裂的小枝芽劈劈啪啪一左一右同时开工,抽的可疼了,啪啪响!
“走了!”
顾潋缓缓走过来,手里抱着一大簇刚折下的荷花荷叶,长长的帷帽隔着一层薄薄的纱,青丝柔亮顺黑垂落,隐约能见到那绸条是缚在他的眼眸上,看来这是个瞎子。顾潋对痛哭哀嚎的男子视若无睹,伸出手掰住兴奋乱晃的藤蔓头部,一扯,一抻,在手腕绕成圆环,施施然离开。
旁观的人回过神来惊叫出口,尖锐刺耳的声音简直要刺破耳膜,口中胡言乱语,直说着什么混沌青莲、假的、不可能的字眼。
顾潋站在残破割破散碎的界域前,久久不言。
残虐暴戾的灵力海与崩碎破裂成碎块的时空片隙像是长了眼一样,从他身边溜过,极为惊恐不安。
“阿潋,先前的事是我断章取义冤枉了你,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去去去,你什么人啊你,别碰我家主子一根汗毛,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你脏呢!”
小藤蔓霸气十足的挥舞着藤条,猛然增长好几倍,将两人隔开,张牙舞爪挡在顾潋面前,十足十的守护姿态。
“呵,你也不瞧瞧你什么模样,眼下什么情况,你还有心思算计着我家主子,想要主子的天地之源,呸,不要脸的东西,帝琛殿下虽说是任性了些,也比你这白毛黑心天鹅好得多!”
一句话激起万里浪!
以一个凡人的寿命而言,至多也不过百多年的光阴,可顾潋犹如时间停滞一样,二十多年,惊艳时光的容颜不曾被时光刻下沧桑的痕迹,一如初见,完全看不出末世到临之后所经历的磋磨,依旧养尊处优,活的像个贵公子一样安乐无忧。
凡人之中也不缺少这样懂得保养的人,此前也没有将顾潋的诡异往深处想,只是经过先前死亡军队一事,也不见得多惊讶,听到顾潋还活着,也不是很奇怪,可牵扯到天地之源,惊讶是有,有心思算计的也不在少数。
既然是有天地之源,连死而复生都能做到,区区容貌自然不在话下。
一个凡人身上,有这样武力强大且忠心护主的灵宠已经很难得了,更不用说是天地之源这等宝物,说不心动怎么可能?长生不老,没有那个人会不想与天齐寿,永世不朽的,成为至高主宰的存在。
财帛动人心,患难见真情,素来是火上浇油容易,锦上添花难啊!
却不曾想,顾潋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数人是瞧见过顾潋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阵术的,心底不免忐忑不定,想要出手,却也在掂量着自己的分量,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潋沉默不语,一直盯着裂缝不知在想什么。青衣翠翠的男子眼眶慢慢凝聚着泪珠,水光盈盈,欲落不落,极为动情道:“阿潋,阿潋,你怎么能让你的灵宠这般侮辱我呢,我和你相识那么多年,我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浮生倥偬,没想到我们再见之时会是这样的光景。卿卿,几亿年不见,我这身皮相骨肉也换了好几回,你倒好,抛弃旧爱移情他人了!”
青衣男子垂下头用冷冷的目光剜了一下凭空出现嬉皮笑脸的男人,抬起头时目不斜视看着顾潋,一片深情。
可惜,白瞎了这幅情深款款,尽付无情人。
我之蜜糖,彼之砒霜。寸寸情思寸寸心。
“是你断了天纲?”
顾潋开口,声音如同掺了寒雪冰霜那般冻彻透骨,几欲人灵魂里都要僵化。
天纲,那是什么?
顾潋似有所悟,等了许久才把视线扭回北辰碧衡身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在这世上,总是有那么几个人是他不得不妥协的。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那可能舍得北辰碧衡伤上半丝半毫,劫数也好,孽缘也罢,他总归得护他一世长安。
这世上,总有些人弃之敝履的东西却是有些人珍若重宝,其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吧。
终归,忘不了啊!
在荒芜空寂时间游走中,是非,成败,荣辱兴衰,看过的那桩那件不都是人心这东西在作祟的吗?
天命有定数,守四十九舍其一,一线者,可颠倒命轮星轨再塑新生。所成者可入眼之人,寥寥无几。
在那幅画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有朝一日会相逢。那时,楚家的人拿来的画卷是没有什么出彩之处,连印鉴都是他人之物,虽是上古之物,放在当世自是另当别论的,仅仅一眼之缘,他就知道,他这辈子怕是躲不开了,纵然,他已放了他游荡零丁如此之久的光阴。
那怕,他不信他!
纵使,他曾经杀了他。
顾潋的命数被人占算而来的结果,无一不是天生至尊,无上清贵,气运泼天,简直是世间所有的好运都被他碰上那般,令人狠得牙痒痒。却不曾想顾潋在其中做了什么阻碍,打乱了天数命占,也不知他本身卜算占卦的本领极为恐怖,卦无虚例可通天彻地不受反噬。
气运这事,更是强横的可怖。
那些个不长眼跟他作对的人无一不得善终,即便他不开口,有的是人替他解决,根本不会让人找着任何一丝蛛丝马迹,累及无辜。晓得内情的人若非情非得已,根本不会踏进他的地方一步。
顾潋此人诡谲多变,是众人给他贴上的标签,却也懂得只要是那位不想说的,用尽十八般武艺也没办法强迫他开口,心肠极冷,别看面相温泽如玉,那些揣测算计连泼都泼不上去,不曾违例,终是为了一人破了他曾经的行为处事。
“不是你的错!你不知道而已,不必担忧,往后有我!”来人安抚道,心疼的将人揽在怀里。
“主子。”小藤蔓小声嘀咕道。
顾潋嘴角突然浮现一缕嘲讽的笑容,极淡极淡,转瞬消失不见。
“顾潋,阿琛……,你,顾潋,赶紧放了帝琛!”
“顾潋,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到底怎么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帝琛殿下对你有恩的啊,难道你忘了吗?”穿着青衣的男子朝着他质问。
人的心,果真善变的很!
顾潋陡然将人放下,旋身而坐并伸出右手圈着腰拉人坐下,居高临下望着左手那一团软萌可爱的东西,好似个死物。“毁天纲,断生死,乱乾坤,还想杀了我,小东西,你活腻了吗?”
被小藤蔓蹂躏的某化生之灵,欲哭无泪,正经历着极为残酷的认知。
“往后自己照顾好自己,莫要任性了。唉,不说了,你回去吧。”
北辰碧衡醒过来的时候,心突然间疼得厉害,空落落的,补不回来了。
你就当作一场荒唐的折子戏而已,没什么不同,只是你我终归不是这场戏的主角。
独立空间。
顾潋一袭纯白华服纱衣,拖着长长的紫色蛇尾,肩上趴着一只小小的婴孩,五官清艳绝丽,穿着淄衣,呵欠连连,躺在怀里的是青竹色衣裳的娃娃,砸吧砸吧的睡着正香。
“主子,等天纲修复如初和隔离的空间自行演化世界时,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而且,珸珸也想去的,对不对!”
“我真是服了你了,怎么那么贪玩!”淄衣小娃娃头疼道,扔了一枚眼刀出去,请自行体会。
自个作妖作死的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