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入冬，天气就寒冷下来，许瑞在校服外面裹了一件大衣躲在文学社的办公室里看稿子，一中每学期会出两期校刊，文学社主要负责整理分类以及文字编排校对工作。
    文学社人丁稀少，只分到一间没有暖气的办公室，要多磕碜有多磕碜，许瑞冷得直吸鼻涕，面前一堆手写稿，各个年级各个班级，还不包括电子邮件里面躺的那些，许瑞抬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欲哭无泪。
    一目十行的看，心想早点弄完早点走，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许瑞抬眼一看，杨莉背着书包正要走进来，许瑞眼睛一下子亮了，跟看救星似的，“姐姐，你可来了。”
    杨莉侧身一让，苏晓蒙妍姿俏丽地站在她背后，许瑞一个头两个大。
    “还有多少没看？”苏晓蒙率先走过来。
    许瑞指了指面前那一摞，“就这些。”
    苏晓蒙就在他旁边坐下来，“一起看吧。”
    许瑞忙说：“不用了，你家远，早点回去吧。”他虽然是个厚脸皮的，但老觉得和苏晓蒙相处有点尴尬。
    杨莉听他这么说，在一边起哄架秧子，“哟哟哟，人家远不远的，你怎么知道？”
    许瑞一个眼刀飞过去，初中的时候因为主持艺术节的事情，连着几天都是他送她回家的。
    苏晓蒙笑道：“没关系，你一个人得看到什么时候去了。”说着拿了一份稿子开始看。
    杨莉意味不明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拉皮条的表情，好像在说，姐姐让女神来陪你了，高兴吧？
    许瑞懒得理她，埋下头继续看。
    杨莉在他右边坐下来，许瑞被无可奈何地夹在中间，分外不自在。
    杨莉打开电脑看邮件，还没看完一篇，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抓过书包，从里面拿出一盒巧克力给他。
    许瑞一头雾水，“给我巧克力干什么？我不喜欢吃甜的。”
    “不是给你的。”杨莉又把夹在书本里的信封小心翼翼的取出来放到巧克力盒子上，“你帮我给蹇越。”
    靠，又来？
    许瑞无语了，这妹子大大小小的情书让自己转交了无数回，给了那人跟石沉大海似的，她也不放弃，保持每周两封的频率。
    蹇越从来不看，扔垃圾桶了，许瑞都告诉杨莉了，她也不恼，现在改送东西了。
    许瑞都没脾气了，“他不会看的，白搭。”
    杨莉老神在在的，“所以要送巧克力啊。”
    “他不会收的。”
    “所以要通过你转交给他啊。”
    “他不会吃的。”
    “不吃就算了，只要知道是谁送的就成。”
    “……”许瑞有气无力的，“那你怎么不自己给他？”
    杨莉羞羞答答的低头对手指，“我不好意思。”
    这什么破反应？
    许瑞干呕，“他一点回应都没有，干嘛这么执着？”
    “我想努力争取一把，毕竟是自己喜欢的。”
    “那要是没用呢？”
    杨莉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就只好算了呗，他不喜欢我，说明他不是对的人，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勉强。”
    许瑞咂舌，这还不叫勉强？人家就差在脑门上写离我远点几个字了。
    “那我替你拿给他，如果他又扔了，我就给你捡回来。”
    杨莉还没说话，一边的苏晓蒙却噗嗤一声笑了，“送都送出去了，还捡回来干嘛呀？”
    杨莉说：“是啊，这不是膈应我吗？”
    许瑞打量着巧克力，“你们女生不是最爱吃这个吗？”包装这么精美，不便宜吧？
    苏晓蒙一边看稿子一边拿笔勾画，“送出去了这东西就不属于自己了，该怎么处理也是别人的事吧？还腆着脸拿回来做什么？”
    许瑞觉得苏晓蒙这话说得不无道理，但他却不这样觉得，本来就是自己上赶着喜欢人家，倒显得自己很高冷一样，人家不要，自己凭什么不能拿回来啊，难道就任它自生自灭？意义呢？价值呢？这事要换了他，他不但要捡回来，还能将就这东西原原本本再送出去，直到那人接受为止。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没多久事情就基本做完了，许瑞收拾了东西送苏晓蒙去打车，杨莉自己骑车，正好和许瑞顺路。
    穿过一条条繁华的街区，夜风迎面吹过来，冷飕飕的割着脸。
    “你喜欢他什么？”许瑞又吸溜了一下鼻子，估计感冒了。
    杨莉的回答简单粗暴，只有一个字：“帅。”
    许瑞好笑道：“这不是理由吧，帅的人那么多。”
    杨莉在一边慢悠悠的蹬着车，“就是单纯的觉得他帅，看到他就走不动路了，我甚至没跟他说过几句话，可一看到他感觉心都要融化了。”
    许瑞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建筑物，想原来这就是喜欢吗？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往心都要融化的时候对象是谁，脑海里冷不丁的浮现出大春那张脸。
    操！开玩笑吧。
    他一激动差点把车给骑到前面轿车的车顶上去，“你偶像是谁？”
    “金X武。”
    “那让你跟他俩结婚，你选哪一个？”
    杨莉想了想，“蹇越。”
    “为什么？”
    “跟金X武结婚不现实。”
    “我说如果呢？”
    这回没有丝毫犹豫，“金X武。”
    “……”他突然觉得杨莉很不靠谱。
    第二天周六，难得的好天气，许瑞往楼下一看，花坛上乌压压一排人坐着晒太阳。
    许瑞约了蹇越去公园打球，走之前大春抱着他的大腿狂摇尾巴，许瑞好笑的拿了链子把它拴好，牵出了门。
    他在公园门口和蹇越碰头，这个公园离他们两家都很近，许瑞常常来这里遛狗。
    到了地方一看，篮球场早被人占了，几个中年大叔玩得正嗨。
    许瑞把篮球一丢，就着身后的草坪坐下来，“还打吗？”他仰头问蹇越。
    蹇越反问：“你想打吗？”
    许瑞声音懒懒的，“不打了。”
    蹇越也跟着坐下来，大春就踮着脚走过来，趴在他腿上。
    许瑞扯了扯它的耳朵，感慨道：“大春除了我不会跟谁这么亲密了。”
    蹇越也在它头上摸了一把，“嗯，可能跟我混熟了。”
    许瑞择了根草，凑上去撩它的鼻子，大春鼻翼动了动，打了一个结实的喷嚏，口水鼻涕喷了许瑞一脸。
    许瑞：“……”
    许瑞皱着一张脸，让蹇越帮他找包里的纸巾，纸巾没找到，倒是把那盒巧克力翻出来了，许瑞接过包边找信封边喃喃道：“差点把正事忘了。”
    “……”
    他抽出纸草草的擦完脸，又把信封和巧克力塞给蹇越，“那女生给你的。”
    蹇越拿起来看了眼就放旁边了。
    许瑞笑道：“别，信可以不看，但东西还是要吃，人家一片心意。”
    蹇越挑挑眉毛，问：“你想吃？”
    许瑞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就这样纹丝不动的看着他。
    蹇越把巧克力放到他胸口上。许瑞突然笑了出来，“我开玩笑的。”
    蹇越居高临下的看他，眼里盛满笑意。
    许瑞觉得心跳像漏了一拍一样，噌的坐起来，抓着巧克力一通乱扯，“我真撕了。”
    蹇越也不说话，就这样在一边看他。
    许瑞打开盒子，里面嵌了几颗心形的巧克力，他剥了金黄色的包装纸，放颗在嘴里，浓郁香甜的味道在唇齿间乱窜。
    蹇越问他：“好吃吗？”
    许瑞抠了一颗出来，递到他嘴边，“自己尝尝就知道了。”
    蹇越摇头道：“我不喜欢吃这个。”
    许瑞收回手，开始剥巧克力外衣，大春在一边巴巴的看着他。
    蹇越抬头看了看前方，说：“我……唔。”
    许瑞把整颗巧克力全部塞进他的嘴里，“杨莉如果知道你吃了，一定高兴得要死，哈哈！”
    蹇越嘴里含着糖，甜腻的感觉让他皱起了眉头，几下咔吧咔吧嚼碎了吞咽下去，伸手就要去拿巧克力塞他。
    许瑞眼疾手快的扑过去护住，蹇越压着他，去抢他怀里的盒子，许瑞死死抱着不给，蹇越把他手指一根一根辦开，许瑞死活不撒手，滚成一团笑岔了气。
    蹇越见他笑够了，劈手就抢了过来，正要打开盒子拆包装纸，许瑞直接扑过来坐到他肚子上，蹇越闷哼一声，手上动作一松，许瑞趁机把他剥了一半的巧克力送进他嘴里。
    蹇越：“……”
    许瑞没力气了，软绵绵的倒在他身上，蹇越动了动腿，刚刚许瑞扑过来时撞到他膝盖，有点疼。
    许瑞趴在他身上喘了半天气才发现他们这个姿势有点怪异，他干笑两声从他身上起来，蹇越睁着眼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瑞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躺下来，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
    许瑞微微侧着头，看到蹇越棱角分明的轮廓，轻声喊他：“蹇越？”
    “嗯？”
    许瑞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犹豫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蹇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什么都没发生，聂凯看不惯我，来学校揍我。”
    “那他为什么看不惯你？”
    “他是我初中同学，以前有点事闹得不愉快。”
    许瑞没再问下去，躺平身体直直的看着天空发呆。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才过去一分钟，蹇越才无奈的叹息道：“那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我不愿意说是因为没必要。”
    太阳光有点刺眼，许瑞用臂弯挡着眼睛，“那你转学是因为他吗？”
    蹇越轻轻的嗯了一声。
    许瑞被晒得昏昏欲睡，“他以后还会来找你麻烦吗？”
    “不知道。”
    许瑞闭上眼睛，半开玩笑道：“他如果来找你，你叫上我，我打架很厉害的。”
    蹇越很久没作声，久到许瑞以为他睡着了。
    “明天你来我家吃饭吧。”蹇越温和道。
    许瑞突然睁开眼睛，诧异道：“吃饭？”
    蹇越笑容可掬，缓缓道：“我明天生日。”
    许瑞转头看他，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蹇越笑着又问了一遍，“怎么样，来吗？”
    许瑞开心的点头道：“来。”
    两人在草坪上睡了一下午，许瑞被蹇越叫醒的时候，感觉整个眼前都是白花花的一片，他伸伸懒腰，觉得通体舒畅。
    “回去吧。”许瑞说。
    “走吧。”说着把草地上的巧克力和信封捡起来一股脑丢进垃圾桶。
    许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