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皇上让您回去，说您不妨想想清楚再来找他。”
    孟冬青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楚沐在打什么哑谜，萧道瑜说其实很简单，你手上有一支先太子楚衡生前珍爱的玉笛，你把玉笛给皇上送去，一切都迎刃而解。孟冬青撇了他一眼，你吖怎么啥都知道？萧道瑜说一则为了财师，二则不想看到他烦心。孟冬青回府翻箱倒柜，终于找到刻有衡字的玉笛。献上玉笛的第二日，步笙莲就平安回府。萧道瑜这时才跟他说，步笙莲进宫只是有事务汇报，是尹贺天关心则乱瞎操心。步笙莲蟠踞盛京这么多年，根基稳固与各方关系复杂，他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与朝廷打好关系，共享利益来创造利益最大化。
    “阿贺，听说我进去这两天你特别担心我，都求敬灵王捞我去了。”
    尹贺天绕着步笙莲转了两圈，敲敲这里拍拍那里，步笙莲疑惑不解问咋了，尹贺天闷声说试试还是不是原来的手感。突然一把搂住步笙莲的身体，“以后出门，要先提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会担心……”
    “嗯。”步笙莲也用力抱住他，不打招呼本来是想故意让他着急，让他在乎自己，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因为阿贺颤抖的身体告诉他，这几天他是怎样的殚精竭虑。
    两个人在外面都是雷厉风行的大男人，私底下只有两个人时却非常幼稚，他们经常在一起做很多幼稚的事情，大多时候都是尹贺天突发奇想。有次他看到步笙莲的腿毛忍不住揪一把，觉得挺好玩但步笙莲不肯给他白白揪第二次，于是他想出一个游戏，摇色子谁点数大就谁揪。于是两人坐在床上玩色子互揪腿毛，刚开始拒绝的步笙莲最后玩得比他还起劲。比如步笙莲煮一锅卤肉饭，两个人比谁吃得多，结果往往是步笙莲再去煮一锅。两个人一起无聊，日子就不会孤单。
    “走啊，出去逛逛。”步笙莲看他猫在家里一天了，怕他闷。
    “我已经看透世态炎凉，只想与世无争。”尹贺天像个小老头一样裹在厚厚的棉衣里，丢出去就是个能滚的球。
    “宝贝儿，说人话。”
    “外面太特么冷了，老子不想动！”
    是夜，步笙莲带回两壶好酒，尹贺天边喝酒边要他讲讲这么多年的发家史。
    步笙莲小时候家里穷，他很早就出来赚钱。十三岁的时候在一家杂技团做小工，负责叫卖茶水瓜子花生。但是每次看表演的人不多买东西吃的人则更少，尤其是茶水很少有人问津。有一天，步笙莲突发奇想：为何不向每一位观众赠送一包花生，借以吸引观众，但是老板坚决不同意他这个荒唐的想法。他用自己微薄的工资做担保，请求老板让他一试，并承诺说，如果赔钱就从他的工钱里面扣，如果赢利了，自己只拿一半，老板这才勉强同意。于是，以后每次杂技团的演出场地外他都叫喊：“来看杂技喽！免费赠送好吃的花生一包！”在他不停的叫喊声中，观众比往常多了好几倍。观众进场后，步笙莲就开始叫卖起茶水来，而绝大多数观众在吃完花生之后觉得口渴都会买上一碗。这样一场杂技表演下来，营业额比平常增加了十几倍。其实，步笙莲在炒花生的时候加了少量的盐，这样花生更好吃了，而观众越吃越口渴，茶水的生意自然就越来越好。更重要的是吸引更多的观众进场看表演，杂技团收入翻了几番，老板也是诚信之人，果真把茶水钱一半的盈利分给了他，步笙莲就这样赚到了第一桶金。
    富人和贵族之间流行打马球，那时步笙莲在球场做伙计，偶然发现马球会因他们的失误而掉进湖里，他灵机一动潜入湖中，意外地发现湖底有成千上万只马球。于是他开始打捞，刚开始只是自己一个人干，后来别人看到也跟着打捞，打捞的人多了他就转行收购这些旧球，洗刷干净重新上漆，然后再卖给富人们。他回忆光靠回收马球，就赚了八百两银子，这是他人生的第二桶金。
    步笙莲跟尹贺天讲：“我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不光是赚钱也有失败的时候，曾经投入所有积蓄却一败涂地，我没空伤心只想着下一顿饭怎么解决。”尹贺天跟步笙莲不一样，他家特有钱，他想实现自己的价值才出来赚钱，没有经历过步笙莲那种一份份小工做起的艰辛。他与步笙莲碰杯，“你这个脑子啊生在哪里都能翻出天来，以后我可要当心，莫被你算计了去。”这只是他一句戏言，步笙莲却轻皱眉头。
    “阿贺，我就是想跟你分享我的过去，好的不好的，都想慢慢告诉你。而你的过去，我也想听。”他的眼神逐渐温柔，两人十指紧扣，烛光里窗纸上的影子不断靠近。
    小张忧心忡忡问尹贺天：财师大人，地震、洪水、瘟疫等灾害不断，人类将何去何从？尹贺天笑而不语，拿出一个生鸡蛋一个咸鸭蛋，将蛋砸在小张头上，小张连连喊疼。尹贺天问他生蛋和咸蛋哪个比较疼，小张答：咸的蛋疼！财师大人这与我的问题有关吗？尹贺天敲着小张的脑袋喊道：“闲的蛋疼就找正事做去！”尹贺天见孟冬青进来，立即去迎，带着他上二楼包间。他想敬灵王单独来访，一定是有事要谈。
    “还未谢过王爷。”
    “多此一举罢了，并不算帮忙。”孟冬青拿起一片芡实糕，这点心是他爱吃的，财师果然耳听八方，六疾馆的情报都来自此人。“我想打听幽灵主孟冬青的执事女桔灯是怎么死的，被谁所杀。”尹贺天给他倒上茶水，此事年时久远且牵扯幽灵，敢问王爷为何要查一个婢女的事。孟冬青怅然若失，“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对我。”
    “明白，王爷信任，我定不负所托。此时，不会支会六疾馆。”
    孟冬青淡笑饮茶，财师尹贺天，果真生了颗七窍玲珑心。见完尹贺天他便奉旨进宫，高公公将他带到宫楼上，孟冬青走近，楚沐说你来了，最近身子可好？孟冬青如实回答，楚沐点头，“你可知步笙莲与我们的关系？”
    “我们？”
    “对，是我们。他是父皇在外面的私生子，一段被父皇遗忘的风流史而已。很不幸他也遗传了楚皇室的怪病，而且比你要严重许多，多方筹谋跟我交换专供的药。他跟朕很像，不喜欢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所以……”所以他接近六疾馆财师，目的就是得到药的全部配方。只要有了配方，不需要六疾馆众部师奔走，以他的财力和能力足以制药。楚沐再道在他来的路上，已经派人把真相告知尹贺天。孟冬青皱眉，帝王开始猜忌六疾馆，以然着手对付了……药成了六疾馆的催命符，亦是保命符。
    步笙莲在厨房里洗菜做饭，阿贺昨晚嚷着要吃糖醋排骨，砧板上正放着一排小排。他转身看到尹贺天站在门口很奇怪的看着他，步笙莲不知怎的心里难受，拉着尹贺天问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你个骗子……”
    “你知道了……我就知道瞒不了多久，你这么聪明……”步笙莲转过身扶住灶台，“如果我知道我会这么喜欢你，当初一定不骗你。”尹贺天从身后抱住他，他愣住。“莲我好害怕……你不要离开我……你死，我死。”你死，我死。步笙莲内心震荡，握紧拳头，如果早知他们爱得这么深，怎么舍得拉他一起痛苦。他如今最在乎的不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身后的他……
    “容我说一句，中午的糖醋排骨一块都不许吃，你吖竟敢骗老子！”步笙莲笑着给他顺毛，好好好都是你的，我一块都不吃。步笙莲继续做饭，尹贺天盯着他，眼里充满担忧与不安。三十五岁么……他的莲，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
    楚沐孤身站在宫楼上，那一年太子也是三十四岁，那时还未有六疾馆供药，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瞬间他都可能突然死去，等待的滋味蚀骨般煎熬。帝王看着脚下的天下，袖子下面的手，反复摩挲着玉笛上的衡字。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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