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看见男子服药后的症状，不由得一股彻骨的寒气从心底冒出。竟没有一个人敢接近男子一步，制止他的癫狂。
    渐渐的，男子早已迷失的双眼竟极度充血，变得如野兽般赤红可怖。双手曲成爪状，狂乱地朝着前方的虚空中抓着，脚步越见踉跄。
    终于，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那男子倒在了地上，极度扩张的双瞳中尽是快乐，冒着血沫的嘴角挂着一缕诡异而满足的笑。
    看见了如此死相的九个黑衣人都不禁嘴角泛哆嗦。尽管都是杀手，见过了各种各样的尸体，也制造了无数的尸体。可而今这样诡异的死相，却是几人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过的。
    “哼哼……”徵夜魅惑的笑着，“怎样？我说过，会很快乐的。”
    听见徵夜若无其事的说话，有个精神稍微有些不够坚强的，竟是当场呕吐起来。
    无边的恐惧紧紧抓着九人的心，这个男子，是天下最恐怖的人。又或许，他，根本，就不是人类。
    然而，即便心中惧意再盛，黑衣人似乎知道。要想活命，逃是不行的，只有殊死一拼，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四号强迫自己镇定地对身边的人小声道：“再撑一会儿，尽量拖延时间。等到那个人来了，我们安全离开的机会才更大。”
    四号深呼吸一口气，强自镇静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我是四号的。”
    知道他们想要拖延时间，徵夜并不揭穿，就陪你们玩儿玩儿。
    “这是很显然的，你们从几个月以前就盯上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在你们跟踪我的同时，我也在暗中调查究竟是谁在盯我。一直以来，打我主意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平常一般的苍蝇也就罢了，可你们是红泉的人，我不得不多留个心眼。你们觉得，三个月的时间，我还查不出作为带头大哥的你究竟是谁么？”
    “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你了。”
    “你不是也说了么？我和二十四号绝对有关系，你们认为，二十四号的代理人，会是个傻子么？哼哼。”
    正说话间，忽然，林子深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音。闻声，四号九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微微缓了一缓。几乎立刻便写在了脸上，所有人都是一脸如释重负般的神情。
    徵夜亦是微微一愣，随即莫名的笑了起来，“哼哼……”
    “你，你笑什么？告诉你，现在，你可没有那么容易逃脱了。你不是说我找的人没用么？那好，我就如你所愿，找一个有用的。”
    虽然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但一听到那铃声，四号的自信却是又回到了脸上。似乎这个人一来，面前这个‘二十四号的代理人’就是插翅亦难逃了一般。
    见四号那急速嚣张起来的气势，徵夜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我想打击你，你请的是‘铃波一点红’吧。恕我直言，她一见到我，你们死得更快。”
    虽然不相信面前这诡异的白衣美人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可四号有些心虚是真的，但仍然大笑着壮声势，“别笑死人了，你以为，凌波就一定会被你的美貌所迷惑么……”
    “试试看就知道了啊，何必在此做无谓的猜测呢？”
    十人一起注视着那深林中急速逼近的火红的身影，细碎的铃声已清晰可辨了。眨眼间，那艳丽的红衣女子便出现在了十人面前。
    “啊，徵夜？”凌波乍一见到微笑的徵夜竟然会出现在此处，惊喜之情怎可言喻。便是猛地扑了上去，紧紧抱着这个自己朝思暮想了好些日子的男子。
    “徵夜，这么多天以来，你究竟去哪里了，听说你们‘飞天’进皇城了。可是后来的情况却被消息封锁，我便失了你的下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害人家担心死了……”
    一张嘴说个不停，徵夜只有任由她紧紧抱着，听着她看似无休无止的抱怨。
    而此刻，在两人的周围，那九人早已是僵化在了原地。
    “凌波，你，你认识他？”
    听见四号绝望的语气，凌波似乎这才反过来自己到此来的目的，惊讶道：“啊，四号，你们在啊？”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徵夜，“对了，你们请我帮忙，说是要除掉二十四号，现在，人呢？”
    “说什么徵夜，难不成你和他是一伙的？”
    见四号不理会自己的问话，凌波有些不悦，冷冷道：“这不重要，我想要知道，你们说的能除掉二十四号，现在，人呢？”
    不甘就这样坐以待毙，四号慌忙解释道：“凌波，别被那人迷惑了，他，就是二十四号的代理人。”
    “什么？”显然，凌波很是惊讶，徵夜怎么会是金牌杀手二十四号的代理人呢？他是万俟山庄的少庄主，有必要做这种事么？
    “四号，别和我开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说着，妖媚的笑着，靠近徵夜，“呵呵，对吧，徵夜，说什么二十四号代理人，一派胡言。”
    徵夜这次没有不耐烦的推开她，只是轻轻拿下她紧紧缠着自己的手臂，微笑着，“我不是什么二十四号的代理人。”
    四号立刻惊怒的吼了起来，“什么？你刚刚明明没有否认你与二十四号有关系的。现在，为了活命，却突然如此说，太卑鄙了。”
    “哼哼，卑鄙么？我又怎么比得过你们，为了二十四号，竟十几人一起围攻我。”说着，低垂着眉眼摆弄手里几枚药丸，“反正，你们已是将死之人了，我告诉你们亦无妨。”
    徵夜一边说着，突然抬起头来，温柔而残酷地笑着，“我的确与二十四号有着密切的关系，因为，我就是二十四号。万俟徵夜。”夜字一出口，趁九人惊讶呆愣的瞬间，将手中的药丸当做暗器般，急速射进了九人的口中。
    九人这才反应过来，惊恐地抓着喉头，疯狂地干呕，想要把药吐出来。
    “我不是说过了么，‘极乐丸’入口即化，是吐不出来的。”温柔的语气与玩味的眼神，竟让一向被江湖称为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的凌波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冷。
    “徵夜？这？究竟是……”
    没有理会凌波，徵夜依旧笑得如春风般温柔，“我说过的，它会让你们体会到在人世间所不能及的快乐，所以……”在瞬间，徵夜的神情竟变得无比邪魅，微微斜提着嘴角，低沉磁性的嗓音散发着死亡的魅惑，“请，好好享受。”
    眼见九人渐渐变得有些不对劲，凌波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那无神的眼瞳，疯狂的大笑，迷乱的行为举止，让凌波有了一种彻骨的恐惧。被眼前这幅犹如地狱般的景象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呼吸都已经变得异常急速。
    许久，终于颤抖着道：“徵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要杀了他们么？”
    恢复了以往的冷漠，徵夜淡淡道：“我只是让他们体会现实中不可能有的快乐而已。”平静地扫了两眼痴狂的人们，徵夜冷笑一声，“哼，让你们在极乐中死去，可是我对你们的恩赐。”
    那四号似乎不甘就这样被幻觉控制住，还在极力的挣扎着，疯狂地抓着自己的脸，十指中早已满是血迹淋淋。血肉模糊的脸因为极度的快乐与痛苦并存而诡异的扭曲着，嘴角不断的流淌着带着血丝的津液。
    其他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脸上的扭曲却仅仅是因为疯狂的快乐而造成的。每个人都是疯狂，迷乱，痴癫……
    那极度扩张的瞳孔不知究竟是体味到了极乐，还是被死神扼住了咽喉，又或者，两者兼有。
    始终是女子，凌波看到了这样一幕终于崩溃了。圆睁的双眼中，满是恐惧的泪水，那满面冰凉的液体却并没有能让她清醒过来。反而，就连凌波，也丧失了神智般的疯狂起来。
    痴痴的笑着，无神的双眼却一直盯着徵夜，嘴里不断的喃喃着，“徵夜，徵夜，徵夜，哈哈哈……”
    “为何？你竟会是那个二十四号。究竟是为何，你要如此做，要杀了他们所有人。难道，我们不是都属于红泉么，不是同道么，你为何忍心……”
    徵夜冰冷的声音毫无感情起伏，缓缓道：“我不属于任何地方，任何人。我本就无情，也就不存在什么忍不忍心了。”
    “那，你会杀了我么……”凌波一边凄惶的流着泪，身体却又一边僵硬得仿若木偶般缓缓将徵夜朝着断崖逼去。
    已然退到了崖口，徵夜终于停住了脚步，平淡道：“我不想伤害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有人犯我，我必让人尝尽痛苦，绝望的死去。”
    断崖下的风狂劲的吹着，崖边的徵夜就那样静静的立在风中。泼墨般的长发在风中狂乱的舞动着，雪白的衣裳有如柳絮般翻飞不止。这绝美的人，似乎要融化在这错乱的风中一般，缥缈，触手而不可及。
    渐渐的，几声轰响传来，那九人，陆续倒在了地上，嘴里冒着血沫，浑身抽搐不止。凌波回头望了一眼，顿时惨叫一声，紧紧蒙住双眼，再不忍心看那般惨状。狂乱地叫道：“徵夜，算我求你，算我求你，求你把解药给我，救他们一命吧……”
    “为何？我要救他们，既然下了毒，再救他们，我不是多此一举么？哼哼……”冷笑一声，徵夜静静地看着凌波。
    此时的凌波已经陷入了绝望疯狂的边缘，摇晃着身体缓缓朝着徵夜继续靠近，凄惶道：“你知道么？他，四号，是我的亲哥哥，我唯一的哥哥啊……”声音越见尖利，在尖叫的同时，右手迅雷般掷出一把细如芒针的暗器，直扑徵夜面门。
    “徵夜……”
    熟悉的磁性中满是焦急的声音从林间传来，那道蓝色身影疾若流光般朝着两人扑去。
    眼见暗器临面，徵夜本能的朝旁边一闪。然而，本就身处断崖边缘，乱石松动。徵夜脚下一滑，竟是直直的往后倒去，蓦然睁大的双眼静静的看着那疯狂的冲到面前的蓝色身影，微微一笑，呢喃道：“慕寒星，你来晚了。哼哼……”
    人，一如断翅的蝴蝶般飘落了下去……
    那雪白的衣裳，漆黑的长发，在风中卷舞着。破碎的花瓣般，让人心醉，更让人心碎。
    “徵夜……”
    “徵夜……”
    两声凄厉的哭喊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