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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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曲折的走廊间静立着一道淡色的身影,身姿颀长消瘦,娟绣着花纹的衣诀随风飘扬,隐隐露出一双银靴。
白皙的面容分外秀美,精致的眉眼间隐约有一丝高傲之气,但被淡淡的柔和掩盖而下,只余一抹温和,红润的薄唇微微勾起浅浅的弧度,竟有一丝动人之色。
卫瑄站在窗边,张望着床上平躺着的两个婴孩,他看着宝宝稚嫩的面容,澄澈的双眸溢满了慈爱之色,隐隐有一丝伤意。他不禁向前迈出一步,微抬衣袖想轻抚宝宝柔和的脸蛋。但靴子抵在墙壁上,他触到冰冷的窗扇重重放下了手,白皙的纤指上略有一丝红痕缓缓隐在了宽大的衣袖下。
卫瑄看见宝宝的小脸皱成一团,好似要哭出一般,心间猛然一紧,面上略有一丝担忧之色,他侧身想走向远处的房间。站在床边的奶娘小心的抱起孩子,轻轻摇晃着,宝宝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了,卫瑄缓缓放下了心,他看着近在咫尺的爱恋的房门,接连向后退了几步。
“瑄儿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宝宝呢?”裴言走向卫瑄身边,他看着卫瑄眼眸间溢满疼爱之意,却只能远望着宝宝,颇有些痛苦。
卫瑄微微摇头,或许是因他亲身生下宝宝身上那丝血缘羁绊的缘故,他现在一刻见不到一日不见宝宝的身影,都会异常思念宝宝稚嫩的面容,甚至顾虑宝宝是否哭闹奶娘有没有照顾好宝宝,而他日后又如何做到与宝宝长久分离。
卫瑄虽是想待欣儿年满六岁随师父读书习武时,让惜儿进宫伴读,如此他便可日日见到自己的孩子了,但他必须要忍下六年的骨肉分离,夜夜思念宝宝又是何等的痛苦。
卫瑄用力握住衣袖边,指尖有些微微发白,他是可以偷偷前去裴府看望孩子,但时间久了总会有些疏忽,难免遭人非议,他为了保护老师必须忍下一切苦楚。罢了,只要能让老师开心一些,他如何都值得,但他牺牲了诸多犹是让老师与他一般苦楚。卫瑄深深叹了口气,面上有些悲伤,他原还是想好好珍爱老师,不再让老师受到一丝伤痛,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瑄儿,我们进去看看宝宝吧。”裴言握住卫瑄的指尖走向面前的房门。
卫瑄猛然甩开老师的衣袖匆匆走向了远处,他已经一日未见到宝宝了,他必须要克制心中的感情继续忍下去,否则若他在朝堂上流露出任何异样,父皇必会生疑。
“瑄儿怎么了?”裴言追上卫瑄的身影,伸手挽住他的衣袖温声问道。
卫瑄看着裴言柔和的面容,心间有些不忍,他微微低下头,“老师我们今日就离开吧。”
“老师已经将宫中的人都打点好了,瑄儿不必多虑,在安心留下休养几日,待身体痊愈后再动身回宫。”裴言柔声劝道,卫瑄孕期中毒,身体受创生产时又消耗了巨大的体力,恐怕休养多日也不能完全恢复,况且卫瑄贵为太子,事务繁多,他担心卫瑄的身体恐会受不住。
“我已经休养了十余日,老师还想再让我休息几日?”卫瑄的神情有些激动,不禁加重了一丝声音,他苦思了一夜才鼓起勇气放下心间的眷恋,若在留下去,他真的担心自己会舍不得离开了。“我们终要回到皇宫,多留几日又有何意义。”
“我的身体如何,我自知晓,老师不必过多担心。”卫瑄冷声道,他如何想舍弃自己的孩子离开,但他不得不回京,就算是为了老师和宝宝。
“瑄儿,真的想好了吗?”裴言见卫瑄眼中的坚决,亦未在开口劝阻。他心知卫瑄的苦楚,然他并不能改变什么,也只有在回宫后多体谅卫瑄几分。
“我已经命暗卫备好马车,就在阁外等待。”卫瑄点点头,他已活了两世绝不能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他必须要为身侧之人和孩子着想。
裴言微张薄唇似想开口说些什么,卫瑄好似料到裴言的言语一般,抬手拉着他的衣袖匆匆走向远处,圆润的指尖稍稍用力。
卫瑄的脚步微微顿了顿,他尽力忍下回头的欲望,抬脚迈下台阶,看向远处的大门,心间微微有些酸。
卫瑄看向身侧老师欲言又止的面容,隐隐意识到他们离开的过于匆忙,竟未给老师道别的机会。戚翎身为清心阁的阁主,他们来阁中小住些时日,戚翎待他们甚好,总不能一声不吭的便离开了。
“老师去向师伯道别吧。”卫瑄放下紧握的指尖缓缓停下脚步,老师与戚翎感情深厚,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他亦体会得到老师的心情。
“我在马车中等着老师就不随老师一起进去了。”若无戚翎相助,他和宝宝绝无可能平安无事,卫瑄虽将戚翎的恩情记在心间,然他仍不可能温和的面对戚翎冰冷的面容,上一世戚翎的呵斥犹如烙在他心中的耻辱在无法抹去。“我很感激师伯的相助之恩。”
“我快些回来不会让瑄儿等得太久。”裴言转身走向了走廊的深处。
卫瑄凝望着老师消瘦的身影,他很欣喜这一世能为老师留下血脉,看着老师面上浅浅的笑意,他们会相伴一直走下去的。
裴言抬手轻敲房门,缓缓推门而入。端坐在桌边的戚翎抬头看见裴言俊秀的面容,眼眸间略有一丝淡淡的暖意,“小言,坐吧。”
裴言微微笑了笑,走近戚翎并未俯身坐下。
“小言今日是来道别的吧。”戚翎朗声道,精致的眉眼依旧冷漠,心底划过一丝淡淡的落寞。
“瑄儿贵为太子不能离京太久,如今他的身体调养得好一些,我们必须尽快回京了,这些时日多谢师兄对瑄儿的关照。”裴言看向戚翎眼间略有些不舍,“我早年离开阁中步入朝堂,繁重的事务师兄便一人担下,多年来辛苦师兄了,如今我留在阁中的这些时日只能尽到一些绵薄之力。日后我回京怕是不能再为师兄分忧,若师兄有难以抉择之事,修书一封便可,我必会全力相助。”
“小言在京中多年,到是学会说不少客套话了,你我二人相处多年,又何须这般客气。”戚翎微蹙秀眉,裴言无需多说,他自知裴言的心意,“清心阁有我掌管,自不用你过多分心,我只希望小言能顾惜身体。”
戚翎看着裴言两鬓间的白霜,略有一丝担忧,清心阁虽势力强大,但无法深入京城,纵然裴言有难他也亦无能为力。
“师兄多多保重。”裴言点点头,他答应过瑄儿看着他们的孩子渐渐长大,他绝不会食言。
“小言,你将龙涎草收好,日后或许会有用处。”戚翎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裴言本就旧疾在身,日日忧思过重更无法长寿,只希望龙涎草能在危难之际救下小言一命。
“龙涎草以后不会用到了。”裴言将锦盒奉还到桌上,他看着卫瑄痛得撕心裂肺甚为艰难的诞下了两个孩子,怎还会让瑄儿再生。如今他拥有两个宝宝已经知足了。
戚翎意识到裴言误会了,也并未过多解释什么,“我先将龙涎草放在阁中,若日后小言有难在问我索要也无妨。”
裴言温和的笑了笑,并未在回绝戚翎的好意。
“师兄,小言告辞了。”裴言担心卫瑄久等,开口道别,他俯身深深行了一礼,转身走向房门外。师兄年长他不多,但却如亲兄长一般关切他,当年他不顾师兄的劝阻执意入京为官,很是让师兄失望,但多年来师兄却不曾对他不闻不问,然师兄的默默关心他却不曾得知。
裴言轻叹了一声,师兄面容冷峻,世人皆仰慕师兄的才华,畏惧师兄的冰冷,又有谁知道师兄心间的凄苦。裴言不愿看着师兄一人孤苦的走下去,然他亲眼看见师兄将钟爱的小弟子责罚出门,而又无法劝阻什么。
“朝中艰险,望小言珍重。”戚翎看着裴言渐渐远去的背影,缓缓道。
裴言抬脚迈下门槛,步入朝中他绝无一丝悔意,如今望着爱人和孩子稚嫩的面容,他更无悔。
裴言匆匆走向大门,他掀开帘子步入马车中,看着卫瑄靠在一边,秀美的面容溢满了伤意,心间有一丝痛惜。裴言俯身坐在卫瑄身边,伸手拥住他消瘦的双肩,靠在自己怀中。
裴言轻抚着卫瑄肩边的发丝久久未开口说一句话。
“老师,走吧。”卫瑄轻声道,双眼微闭,指尖用力握紧衣袖。在马车走远的那一刻他就不能在亲手抱到自己的孩子了,他又是多想奔回去拥住熟睡的惜儿,看着惜儿稚嫩的面容。
“老师,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卫瑄看着裴言眼中的担忧之色,开口道。
“瑄儿,睡吧。”裴言轻抚着卫瑄的后背,声音异常轻柔,若是瑄儿实在不愿,他情愿想尽办法将孩子送到瑄儿身边,可瑄儿并未多说一句,他看着瑄儿悲伤的面容,更伤痛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