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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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几支嫩绿的枝叶随微风轻轻摇曳,不经意间探入微开的窗扇内,为沉寂的房间增添了一丝生机。
卫瑄侧卧在床上,外衣领口微敞,衣带松松的在腹上打了一个结。修长的指节拢在在腹部,轻柔的画着圈圈。卫瑄侧身望向紧闭的房门,如瀑的墨发滑落在脖颈间,更衬肌肤如玉脂般白皙细腻。
细长的黛眉微弯,秀美的面容分外柔和,红润的薄唇稍稍勾起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浅笑。
卫瑄略觉得有些无聊,单手用力握住床栏缓缓起身,掌心轻扶着粗壮的腰身走向桌边。衣带随步伐轻摇,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了腹部,隐约可见轻微的颤动。
卫瑄看着高高摞起的书册,微微摇了摇头,老师已远离朝堂终日不再被朝事烦扰,未料每日仍这般繁忙,趁着他熟睡后便起身偷偷批阅薄册。而卫瑄有心想唤住老师,却被腹中的孩子折磨得疲倦不堪异常无力,便沉沉的睡下了。
卫瑄微抬纤指,翻阅了几页,看着几行飘逸的小字,眼中略有些不悦,老师怎么连账房的事务都要亲自阅过,戚翎还真将老师当做苦力了。卫瑄随手将书册扔在了一旁,脑海中隐隐浮现出老师温润平和的面容,罢了,老师自幼与戚翎一起长大,感情颇为深厚,此番为师兄分担一些事务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待老师回京后就很少再有会阁中探望的机会了。
卫瑄低头看见桌上突然出现的一张薄纸,眼中略有一丝诧异,许是刚才夹杂薄册中的,他微抬衣袖拿起信纸想放回去,视线却不禁落在上面草草扫了几眼。
紧握纸页的指尖微微发白,双臂略有些颤抖,沉重的喘息声十分紊乱,卫瑄盯着信纸上的墨迹,澄澈的双眸瞪得滚圆,隐隐夹杂着浓浓的伤痛,精致的眉眼间略有一丝怒意。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强烈波动的情绪,躁动不安猛的踢了一脚,卫瑄的身体不禁重重向前倾去,隆起的腹部抵在坚硬的桌边,然他好似察觉不到一丝痛意,面上的神情茫然悲伤。
房门轻声推开,踱步走来的裴言看见桌边人苍白异常的面颊,面上一紧迅速跃至卫瑄身边,拦住了他的腰腹。
“瑄儿,怎么下床了,是觉得一直躺在床上有些闷吗?”裴言柔声道,他看着卫瑄的神色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宝宝怎会动的这么厉害。”裴言感受到掌下异常强烈的踢打,微微蹙了蹙眉头,他不过是出去了片刻怎会如此。
裴言抬手轻搭上卫瑄白皙的腕间,卫瑄用力甩开了衣袖。
“瑄儿,怎么了。”裴言看见卫瑄面上的一抹怒意,眼中有些不解,但言语上仍分外温和,手臂松松揽住卫瑄的腰间。
“既然当年老师有心想要离开朝堂,为何却留了下来,只是因为您父亲的亲笔信吗?”卫瑄重声说道,他不曾想过老师当年竟动了离开的念头,卫瑄隐隐记得在他年幼时老师轻抚着他的肩边,眼中溢满了慈爱之意,他误以为老师是因爱而留下来,但现在看来不过是忠孝罢了。
卫瑄两世最忌讳的便是老师心生离开之意,上一世他宁愿废去老师的功夫将老师囚禁在皇宫中,他也绝不会看着老师离开他身边。这一世他同样不允许老师远离他。
“瑄儿,你误会了。”裴言看着桌上略有些褶皱的信,隐隐明白了什么。当年他看着朝中的艰险贪官污吏横行,倍感疲倦便动身回阁中小住了几日,后陈大人亲自登门百般苦劝,他忆起瑄儿稚嫩的面容心中有些不忍便勉强答应了。
“老师既对我无意,为何还这般宠爱我,难道只为了让我放下戒备之心趁机离开吗?”卫瑄用力握紧衣袖边,在他十岁,他看着老师离开的背影分外不舍,便追了出去,老师握着他的小手柔声承诺一定尽快回来,他将老师的话记在心中便安心离开了。若不是因老师顾及父亲的遗训,或许根本不会在回到朝中。现在看来他倒要好好感谢他的舅舅,替他挽留住了老师。
“还是您只因为我腹中的孩子。”卫瑄低头看着高隆的腹部,神情冷漠,他因爱老师而留下腹中的孩子,但他绝不会像女子一般用孩子来挽留心爱的人。
“瑄儿,我看着你从吵着要坐在我膝上的孩子一点点长大,到如今与我一般高,十余年了,我又怎会不动心,但我一直不敢表露暗藏在心底的情愫,我生怕毁了你,更担心你斥责我心思不纯而心生厌恶,”裴言轻抚着卫瑄的胸口,试图让他的情绪平静一些,“当年我看到了京城百官的丑态,多年努力未有一丝成效,愈加失望,便心生离开之意,后来我回阁中小住时时忆起瑄儿稚嫩的面容。愈加舍不得便答应了陈大人的请求。”
裴言低头看着卫瑄隆起的腹顶,眼中溢出一丝柔意,他未曾想过心爱之人竟能为他孕育血脉,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宝宝,他分外珍惜疼爱。
卫瑄看着裴言温和的面容,心间的怒意缓缓消下,然裴言曾想离开之事仍让他梗塞在心,久久无法忘去,稍稍忆起心中便有些刺痛。
“老师曾答应过待我登基之后必助我除去陈家,如今老师却在暗中与陈轩通信,处处帮助陈家。”卫瑄看向桌边的信纸,猛然燃起一丝怒火,他不知老师与陈轩的关系这般亲近,就连私下通信都瞒着他,而他却痴傻的相信老师的话。
胸口的闷塞愈演愈烈,隐隐有一丝撕扯的痛意,卫瑄重重的喘息着,腹中踢打的力道渐大,他不禁用力按住腹上的衣衫,面色亦白了几分,贝齿狠狠咬住微红的薄唇。
“瑄儿,你现在身体特殊不能动怒,待日后老师在慢慢与你解释。”裴言忙拥住卫瑄的手臂,忍下心中的焦急柔声劝道。
卫瑄用力推开裴言的指节,冷冷的看着他,光洁的额头隐约有一层密汗,两鬓间的发丝黏在了面颊上。
“陈家根基稳固,现在并不是动陈家的时机。”裴言看见卫瑄眼中的坚决,无奈开口说道。
“那何时才是好时机,难道等待陈家功高盖主的那一天吗,若老师不愿帮助我,我自不会在为难老师。”卫瑄面上隐隐压抑着痛苦之色,指尖用力揉着腹部,宝宝,你们安静一些,爹爹真的快受不住了。
卫瑄甩开裴言的衣袖,迅速走向房门,他刚迈出一步,腹中便有一丝窒息的疼痛渐渐传入心底,而胸口更如针刺般剧痛。卫瑄拥住腹部缓缓倒了下去,裴言伸手拦住卫瑄的腰身,稳稳拥紧怀中的人。
“老师,孩子。”卫瑄轻拉着裴言的衣袖,他隐隐感觉腹中有一丝激烈的坠痛,双腿间的湿润渐渐晕开。
裴言看着卫瑄嘴角处的一丝血渍,心渐渐沉了下去,他伸手搭上卫瑄的腕间,神色异常凝重,瑄儿的身体本就虚弱不堪,如今情绪过于激动,大动胎气,更是激发了体内的毒素,腹中的孩子亦无法再保下了,可若现在生产,瑄儿根本熬不过漫长的产程。
“对不起。”卫瑄眼眶中有一丝丝湿润,他抬手轻柔的搭上剧痛不已的腹部。若刚才他顾惜到腹中的孩子,未大发脾气,或许就不会伤到宝宝了,然他一时气急,根本就无法忍住怒意。
一线鲜血顺着嘴角缓缓淌下滴落在白皙的脖颈上,卫瑄望着裴言的面容,神情异常哀伤绝望。
裴言掏出衣襟间的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入卫瑄口中,他抬手稍用一丝内力轻揉着卫瑄的胸口,待药效渐渐发挥后,他俯身撩开卫瑄的衣摆,衾裤已被鲜血浸湿了一片。
裴言轻抚上卫瑄微微颤动的腹部,暗叹了一口气,眉眼间略有些哀伤,若强行保下孩子,恐怕日后孩子出生也必会虚弱不堪,而瑄儿伤了根基亦再难痊愈了。若舍去孩子瑄儿又能承受得住吗。
裴言走到桌边,拉开抽屉取出锦盒中的银针,缓缓刺入卫瑄的腹部,身下的鲜血渐渐止住了,然裴言蹙起的眉头仍未松开。
“老师。”卫瑄勉强睁开沉重的双眼,尽力张口吐出了两个字。
“孩子无事,瑄儿好好休息吧。”裴言轻轻握了握卫瑄的指尖,面上有一丝伤痛,他微微低下头不敢看向卫瑄的双眼。
卫瑄落下手,微闭上了双眸,只要孩子无事就好,若因此而失去了腹中的宝宝,也绝不会原谅自己。
腹中的孩子不停的的踢打着,卫瑄睡得不是很沉,秀气的眉宇微微蹙起。
裴言轻抚过卫瑄面颊上的发丝,掏出洁白的手帕拭擦着卫瑄面上的汗渍,帕子划过卫瑄嘴角时留下了一抹殷红,异常鲜亮刺眼。
裴言俯身坐在床边,他拉过一旁的薄被轻搭在卫瑄的身上,小臂探入被中轻揉腹顶,安抚着躁动的孩子。他看着卫瑄惨白的面色,心间愈加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