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副船长推荐的？”
    东区第二间屋里，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那间屋被东区改造成了集会的仪事地点，清理得干净又整洁。
    看起来是因为消息传来的太晚了，躺在沙发上的年轻人对此表达出明显的不满。他瞪着辛格斯，对方只是他一个不值一提的小弟，在面前毕恭毕敬的样子同样让他心烦。
    “可以了，辛格斯。可惜我的消息来得太晚了，西区那群混蛋知道多少了？”
    “应该，知道的不少。”辛格斯后背满是冷汗，他想着这个消息传到老大耳朵里自己铁定没有好果子吃。这也是来自副船长的指令，也许是他刻意去提点东区老大了解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但如果这小子真的敢来，那他注定没有好果子吃。
    他甚至能幻想那个讨人厌的小鬼哭着求老大不要打他的样子，那副样子换在格列面前当然是哭包窝囊废的讨厌样子，但是这是来自副船长的指令，格列很有可能把他秘密处理掉，毕竟一个辛格斯——何况他自己是个挑事的玩意儿，根本无足轻重。
    “你见过他了？”面对经常在下层船舱那些无人管辖的区域晃来晃去的辛格斯，东区的首领对此仍旧抱有一丝侥幸。如果这是副船长的指令的话他当然会遵守，无论事情变得如何，东区都需要得到埃利奥特的支持，只有副船长撑腰能够让东区和西区平衡下来，当然两股势力暗地里较量的情况下格列知道还是对自己很不利。
    在他这里副船长才是指挥一切的人。
    “见过了，但是船长很不待见他，看起来是准备让他死在海里。”辛格斯想起上船那天船长说过的话，“如果我们收下他真的没有问题吗。”
    “是吗。”他冷冷地应了一声，搬出船长的话他就没什么办法了，副船长对于船长的话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甚至连怨言都没有。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他看了一眼辛格斯：“照着船长的意思，就是应该把小鬼处理掉？”他有些烦躁的摆弄着桌上的茶杯，“但是副船长的意思是让我们罩着他，他对他有用处。”
    船长的命令不可违抗，但是副船长的命令一样无法违抗。
    如果真要两人之间选一个的话，格列可能更倾向副船长，毕竟船长对于这些小争斗几乎不谙世事，相比副船长来说没那么在意下层船舱那些时常有的帮派斗殴，那些在东西两区夹层里的小帮派也已经吸收了大部分，甚至南北两个区最近已经销声匿迹。
    他知道这是副船长的杰作，他想给自己的势力一个更好的环境发展。格列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作为合作伙伴兼下属，他当然会不遗余力的执行副船长的指令。
    “我们可以把小鬼解决了，然后告诉副船长说我们赶到的时候小鬼已经被西区的人解决了。”
    “你当副船长是傻的吗，还是说你当我是傻的？”格列冷冷地瞪着辛格斯，看得他后背发麻，“我这里的报告，我这里的人向我反应的是这几天和小鬼接触之后让他遍体鳞伤的就只有你你以为嫁祸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辛格斯，你真不愧是我这儿的耻辱。”
    辛格斯的脸一下子苍白了，他支支吾吾的想要辩解：“那么现在不行，现在的话……小鬼向副船长说些我的话，我就完蛋了，更何况你想在船长眼皮子底下违抗他的命令吗。”
    “是吗。”
    西区老大冷冷地笑了一声：“你是让我取舍你和副船长？”
    辛格斯愣住了。
    “别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那个人居高临下。辛格斯浑身一颤，“不过如果，小鬼加入了东区，我们就把他解决了。船长不会知道这些事，副船长会还好的哄弄他的，而且他怎么可能留意这种小事。”
    辛格斯第一次抬起头直视那个男人的视线，就像被一条毒蛇注视一般令人胆战心惊，但是辛格斯莫名地兴奋起来，他有机会能在这艘船上混下去。
    “如果我说的事情实现了，你也把后续处理好了，这个首领的位置，很快就是你的了。”就像毒蛇舔舐着夏娃耳畔，在伊甸园蛊惑着两人的心扉。
    ……
    情况不是很好，他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消肿虽然下去了不少，但是依旧还是没有完全下去，而且他开始彻夜彻夜的闹肚子，可能是船上一顿饥一顿饱的日子让他感觉到无法适应了。
    可能是细菌感染？他不清楚，储藏室的环境本来就充斥脏污，如果他不能更快适应的话就只能面对死亡了，萨姆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
    “现在感觉怎么样。”老狼擦拭了一下桌面，扭头看着萨姆。小鬼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而且拉肚子对小鬼来说可能是挺严重的情况。
    肚子还是叫嚣着疼。
    “我还想去厕所。”萨姆咬着牙，嘴唇都在发颤，感觉到一阵不可抑制的钻心的痛，他焦急地跑了出去。
    在厕所蹲了很久，疼痛终于缓和下来了，现在他觉得后背全是冷汗。他擦擦屁股从厕所里走出来，简单洗了个手，准备离开厕所。
    就在这时，他看见门口靠着一个人。
    那个人同样看着他，然后伸手递过来一杯热水。“老狼和我说过，好像很严重。我这里有医生可以给你看病。”那人的声音低沉又极富磁性，他低头看着萨姆，心里却不知道想些什么。
    那男人生的倒是极其好看的，金色的发丝和清澈的蓝色眼睛，宛如天空般清澈的蓝色。他看起来挺冷淡的样子，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短袖衣物。
    “你好。”萨姆抬头看着他，因为不清楚对方前来的目的不敢随便开口，也不敢去够对方给他的那杯水。但他提到了老狼，既然提到了老狼那么应该是朋友吧。不会像辛格斯那样欺负他。
    “你好。”他冷冷地应了一声，“我是布鲁斯•奥尔顿。”
    听到名字的一刹那萨姆愣住了，布鲁斯，这是东区老大的名字，他想起了老狼昨天对他说过的格列和布鲁斯。
    “你好……我是萨姆。”萨姆战战兢兢的吞了口唾沫。
    布鲁斯垂眼打量着小鬼，还是没法从他那双眼睛里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东区的老大就是一个神秘莫测的人物，没人猜的出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在没有副船长支持下能够与西区势力相互平衡简直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没人知道布鲁斯平常都在做什么，但他并非下层船舱的船员，而是上层船舱的常客，杰克给了他特权可以随便进出。这同样也是对副船长的一种告诫。
    要知道杰克和东区与副船长可以说是水火不容，当然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只会在耳根说软话的花花公子，至少杰克和东区直接效忠的是船长阿普顿•杜兰特。
    “你是副船长推荐的人？”看起来是一句问句，但是他的语气却平静的像是陈述句，他打量了一下萨姆，“很年轻。”
    “谢谢。”萨姆咽了口唾沫，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人对话，因为压迫感实在太大了。
    “也许你不喜欢听奉承话，但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萨姆膛目结舌。
    他没想到东区的老大会主动来找他，那简直是他无法想象和面对的，他才刚来到这儿几天就像——就像奴隶一样工作。
    “可我没什么能为你们做的，何况我只是下层船舱的人，船长也不喜欢我。”言下之意是不想带来麻烦，萨姆抿抿嘴，看起来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
    他不是不想和布鲁斯合作，如果可以得到庇护的话他当然愿意。
    但他要为老狼考虑，一旦他加入东区，针对自己和老狼的人就会变成西区，东区再怎么无所不能也没办法庇护到老狼。
    “如果你想通了，请便。”他没有任何挽留，而是推开了门，辛格斯一脸惊讶的看着室内，小鬼看起来没有答应布鲁斯的条件，要知道能让这位东区老大找上门来的角色真是没有几个。自然辛格斯也在门外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
    布鲁斯似乎若有若无的撇了他一眼，那双湛蓝色的瞳孔中映照出不屑一顾的情感，那种让人牙痒痒的注视看得辛格斯咬咬嘴唇，但他还是不敢说什么的。
    “该你了。”
    他俯下身，在辛格斯耳边低语。
    低沉磁性的声音充斥着嘲弄，看起来他对于辛格斯能否和他做到一样谈判的条件的问题深感同情，换言之他觉得辛格斯没办法做到比他更好。
    这是自信还是自大，辛格斯不想深入了解，但他知道这家伙不是省油的灯。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诽谤这小鬼已经加入东区然后就在这儿把他活活打死。
    辛格斯咬牙切齿，几乎要破口大骂，但是碍于自己顾忌布鲁斯的势力和他所在的西区老大的压迫，只得把火气压下来。
    萨姆也看见了门口那两个针锋相对的男人，之与他而言给过他苦头的辛格斯远远比有礼貌的男人可怕。他缩了缩肩膀，想快速离开，但是腹部一阵绞痛，让他顿住脚步想要再次回到厕所隔间缓和一下。
    等到那位布鲁斯先生离开之后，辛格斯才扭头打量那个已经看起来脸色苍白又虚弱的小鬼，但他总还能在他脸上找到一些令人觉得可笑的东西来，比如惊讶，比如——恐惧。
    他面对着孩子那种忽然惊恐起来的视线，勾了勾嘴角。
    恐惧有时候是最好的谈判条件，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