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堃！这个名字是他能让他这一辈子咬牙切齿的三个字！
    十年前的事情就如同埋在他们之间的一颗雷，子琳算是看透了赵子堃的本性，算计之中连自己性命都可以包括其中的人让他恶心，也让他害怕。他怎么也想不到赵子堃会真打算要他的命。车祸的事情赵子堃一直说是个意外，先开始他还真信了，可后来才知道，所谓的意外不是车祸，而是司机把撞他们的速度从四十迈踩到了八十迈。
    而他对自己的认错态度，就是将那肇事司机送去坐牢，听起来不是可笑吗？
    两人之间无话，眼见子琳又要走，赵子堃开口道：“十年间，你没和我说过一句话，一见我就跑，怎么？就那么恨我？”
    因为刚出院，子琳的动作有些缓慢，而且深陷的眼窝和无精打采的神色怎么看都是有心事，这种情绪他在子琳脸上见得不多，不过每次看到都必然和那人有关，看着连续拿了好几次才把衣服抓在手里的子琳赵子堃再次开口道：“心里有事？”
    他知道子琳会恨他，却没估计这恨居然这么深。以前就算捅了他一刀没过几天他还是会屁颠屁颠的叫上自己去折腾赵乾。然后也给自己一刀算作答谢。
    他不后悔当初自己的决定，只是觉得这十年格外漫长。
    “咱妈病了！”赵子堃一把抓住半个身子都在门外的子琳说了一句话，诧异疑惑的眼神里全是怀疑，赵子堃有些无奈的耸耸肩：“我没闲工夫骗你，不然我回来做什么？”
    “哪个医院？”
    赵子堃看了看说话的子琳眉头向上一挑：“我还以为你真哑巴了，难得，SS市第一人民AA医院，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而且我听说她是被气的病发。”
    被气的？扫了一眼困惑的子琳，赵子堃只是笑笑，他们这十年间的交流靠的就是眼神，如今他已经练出能从眼神中读出这个弟弟心思的本事！
    “这事说起来还是和你有关，有人嚼舌根说你和男人乱搞，说的有板有眼，时间地点，还有什么四卡车玫瑰花，妈本来就和那女人有点过节，故意数落咱妈，妈就和她吵了起来，一时气不过发了病。以前就有人说，不过今天说过了些。”
    子琳没有说话，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些年关于他的风言风语一直不断。他一直觉得自己不放在心上就行，他们想怎么说，怎么说，可如今……
    “他回来了？”
    话语中虽然没点名是谁，但这个没有回答的问题，让赵子堃心中却已经知道了答案，看来郑贤还挺守承诺。有意思。
    等子琳和赵子堃赶到医院时，赵乾正坐在陆娟床边，瞅见两个儿子，赵乾心里又是一肚子火，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见到这两个儿子再好的心情也没了，这两人绝对是他的活冤家。
    “现在才来？那么忙？”
    子琳没有做声，噎人这种事一向是赵子堃负责：“你老了，干不动了当然要跑快一点。”
    赵乾眼睛一眯：“你个小兔崽子，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我孙子呢？到现在了影子都没见一个！”
    赵子堃一笑：“有我这样的爹，也教不出什么好鸟，我们两个就够你你头疼，我不舍得再给你添一个。”
    赵乾那个火，也顾不得这是病房，大喊一声：“滚过来，给你妈削个水果！”
    赵子堃扫了一眼床头柜前摆满的水果，每一种都拿出把玩片刻后又全放回原位：“够全的，但我只会削榴莲。”
    似乎早就料到这个混蛋儿子会来这一招，赵乾嘴角挑起一个得意的笑意，从床底下摸出一个榴莲往床边一砸：“给你备着呢！砍刀都给你准备好了。”
    子琳轻掩鼻底挡住笑意，赵子堃神色如常，瞅了一眼榴莲抄起身边的水果刀：“你们谁吃？”
    这个小王八犊子，赵乾知道这混蛋绝对是恶心自己也恶心别人的人，没好气的将榴莲塞回床底：“吃个屁！别把你妈熏着，削苹果去！”
    陆娟还在昏迷中，脸色苍白，赵子堃拿出一个苹果又扔给愣神子琳一个橘子：“记得把白丝扯干净。”
    赵乾和赵子堃占了病房里仅有的两个小凳子，子琳站在床位埋着头剥橘子皮，因为前几天刚剪了指甲，剥起来有些费尽，再加上他心里有事，病刚好，剥了橘子磨了半天。
    子琳磨磨唧唧的样子看的赵乾心里又是一团火，二话不说起身夺过橘子把子琳拽出病房。
    刚想马上几句，但一开口却有变成了：“病好点没？”
    子琳目光越过赵乾，眼中不看这个人，依旧保持着沉默的态度。赵乾心中闪过好心当作驴肝肺一词，刚才自己真是浪费感情。本来还想问问他公司的事，这回倒好，啥心情都没了，问个屁。这些年他已经变了很多，可惜却赶上这两个孩子创业的时间，所有的改变他们一点也没看到，而他们又偏偏不相信语言。舒出一口气，便也免了寒暄直接开口道：“你什么时候结婚？”
    “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大了，比起子堃，你应该懂事点，也该知道心疼人了，你妈就是因为你的事和别人吵架才病发，你忍心让你妈被被人指指点点？这些年我也没催过你，那是因为我觉得你懂事，你要是还在为当年的是埋怨我，我也不想解释什么，但你记住，我是为了你好。你妈老了，经不住折腾，你要是真懂事就别惹事了，好好找个女人过一辈子，生两个孩子也就行了。”
    十年间，赵乾额间已经悄悄爬上白发，可对于这个逐渐老去的人，子琳的态度还是如常：“那是你们想要的人生，不是我的。”
    赵乾身子一怔，呆愣片刻却是苦笑，这种态度他早已习惯，他本想拍拍自己的肩，可刚一抬手，对方就往后躲，最终也只能随着一声叹息道了句：“你自己好好想想，不要太自私。”
    自私？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那么活这一世是为了什么？为了别人？
    陆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环视围在自己身边的三个男人，她心里是别样滋味。这么多年，他身边还是这三个人。
    “你们三个怎么都到医院来了？我没什么事。”
    话刚说完陆娟就忍不住咳了起来，赵子堃连忙将陆娟扶起来，不停的拍着她的背帮忙顺气：“你要没事待在医院做什么？”
    陆娟叹了口气，瞅着坐在最边上低着头欲言又止，一直不敢睁眼看自己的子琳，知道他在自责，于是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子琳，想什么呢？”
    “没什么。”
    对于这个儿子陆娟还是极为了解，她把身子又向上移了移：“我饿了，子堃你和你爸去帮我买点饭。”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知趣的走了，病房里只剩下子琳和陆娟。空荡荡的病房立刻让子琳觉得有些局促，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怪异的感觉，明明是母子，却仿佛做了错事一般不敢面对。
    “往跟前坐点，你怕什么？”
    陆娟的一句话打破尴尬，子琳有些犹豫，却没有直接坐到陆娟跟前而是先把自己剥好的橘子递了过去：“我尝了一个，很甜。”
    陆娟结果橘子，盯着他看了片刻，憔悴的倦容除了病后的后遗症，好像精神上的折磨更多一些，她最近也听了一些关于子琳的事，好像公司出了点问题，而对于他和郑贤之间的事，她本意不想多管，那些是都够让他烦心了，如今自己这边又出了事。
    “有些事情，别放在心上，不关你的事，也不是你的错，这世上没事找事的闲人多了，我是你妈维护你是应该的。”
    应该？子琳心中一涩：“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应该，这些年，对我指指点点的人多了，在背后数落你的人也不会少，我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那些话，可却不知道你该怎么面对。”
    陆娟只是笑笑，伸出还有些沉重的手臂摸了摸子琳的头：“从小到大说我的人就不少，说什么的都有，无论我做什么都有人说，想那么多做什么，我不是对你说过，你做什么也无法获得全世界人的一致认可，所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和那个女人本来就有过节，平时我也会和她吵几句，今天是一下没控制情绪。我不是没事吗？”
    子琳心中道，你要是有三长两短，那个女人此刻绝对也躺在医院。
    陆娟将吃了几瓣的橘子又递换给子琳，又从水果篮里掏出几个塞给他：“这橘子是甜，你拿回去吃。没事就早点回去休息，我听说你也病了，本来想去看看你没想到变成了你看我，回去吧，公司事多，你要多休息。”
    和陆娟的谈话中，三句中总是少不了休息，这些年陆娟对自己的事过问极少，可子琳清楚，她对自己的事一清二楚，很多事就算心里在不舒服也不会说。嘴上总说着支持，相信自己。陆娟的这种改变对子琳而言并不值得庆幸，这只是证明了他的自私而已。
    在子琳开门的一刻，紧攥被单的陆娟看着儿子惆怅强撑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子琳，你和郑贤怎么样了？”
    一提起那个名字子琳心里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陆娟察觉到自己失言，刚想说点什么，却听见和塑料袋摩擦一般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一句低落的回答：“他有一个女朋友，很可爱。”
    陆娟不知道子琳说出这几个是什么感觉，反正她心里像是被挠了一下，也许是心疼子琳，也许是觉得不可思议，从她的印象综合分析里，怎么也得不出郑贤会喜欢别人这条答案。
    也许正是应了那句世事无常吧，当初她们想了那么多办法都没把这两人分开，如今却就这样散了，看着子琳落寞的表情她的心又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盯着粉白的墙顶，她又觉得无力。
    陆娟长长叹了口气：“子琳，出去散散心吧。”
    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都惴惴的。心压的厉害，公司的事要好，郑贤的事也好，还有陆娟的，相互交织在一起，缠着他本就疲惫的心，不容他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唉，我说，待会去看陆娟，嘴都严实点，除了别提那个女人之外，也少提他儿子。”
    “王姐，你说她陆娟有两个儿子，大的都有三十岁了，小的也有二十八，都没结婚，你说真不会是外面传的那样吧！”
    “我说小李，你什么时候也会嚼舌了？”
    “王姐，你别说小李了，陆娟家那点破事谁不知道，我听说全段时间还有人用四卡车玫瑰花去像他二儿子表白了呢！而且我还听说他高中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学生，还坐过牢，还是什么美术生，你想想，要是品行端正，回去当什么美术生吗？我要是陆娟丢人都丢死了！”
    “唉！别的事你管什么，回家好好带你的孙子。”
    “我这不就说嘛！就算她儿子不是外面传的那样，那也不是什么好鸟，快三十的人了不结婚，长得好看又有钱，不是有隐疾就是有有特殊问题，我估计啊，是不行，你说那陆娟倒了什么霉，老公在外面乱搞，两个儿子又有问题，这么大的人了连个孙子都没有，身体还不行。”
    “唉，小李，你说上瘾了是吧，都是有身份的人，搞的和村姑一样，赶紧进去！”
    “哎呦，知道了知道了，让我先补个妆。”
    五六个女人唧唧歪歪拎着大包小包的从子琳身边走过，留下一阵刺鼻的香水味。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子琳见多了，但却是第一次被这些话刺得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