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朝议(离稷)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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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朝的时间已经过了,可是我却没打算按时去,前面的人怎么说我不在意,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必须达到我想要的效果。
    “皇上,要不要用早膳?”云路上前说,既然我不急云路当然更不会急。
    “不用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放下手里的奏折,起身往前殿行去,今天还有一场不算好打的仗,而我一定要让那些人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
    云路跟在我的身后,高易也面无表情的跟着,出了御书房一直守在书房门外的展梓杰跟了上来,依旧是一言不发。
    从这展梓杰到了我的身边,从来不多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为人细心,什么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帖帖。高易试过他的身手竟然也是赞不绝口,若他不是展风的儿子,也许真的是一个可以用的人。
    “梓杰,这次的水灾你怎么看?”突然间这样问了出来。
    展梓杰的脚顿了一下,随后便跟上我的脚步,用清朗的声音回答:“皇上,何苦为难臣下!”
    没想到展梓杰竟然给了我这样一个答案,可不能不说这句貌似无礼的话却让我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他做为贴身侍卫,这些事情本就不是他应该理的,就算听到了什么也只能当做没听到,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当做没想法,更何况他身份特殊,无论是他还是我都知道他来我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明知道我一定会防着他,虽然他算得上是我最近身的人,但他终是和云路、高易不一样。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我倒是听出了他的为难。在这件事情里面,他的确是有很多的不得已和无可奈何。
    “抱歉!”淡然的两个字吐出双唇,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不懂得承认错误的人,刚刚那句的试探和刁难的确是落了下成,有失明君的气度,难道这皇位真的就将我的心性腐蚀掉了吗?何时我也做起了如此卑劣的事情来了,“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感觉身后的展梓杰停下了脚步,与刚刚的一顿不同,他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许他从未见过我这样的皇帝吧。
    直到高易也落下脚步推了他一下,“走啊,难道还想失职吗?”
    “哦,是!”展梓杰回过神来快步跟上,可我却听到他的呼吸有片刻的不稳。
    淡然一笑,不再去理会展梓杰。
    从内堂迈进和政殿,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的朝臣早就已经分文武立在两旁了。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各式的表情。有无动于衷的,有微带不满的,其中尤以寒忠和展风的表情最为平静,我的迟来似乎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
    迈着慵懒的步子落坐在龙椅之上,这是一个怎样高高在上的位置,坐在这里我看到的是天下众生。
    站在这万众之上的位置,可以高处不胜寒,也可以会当凌绝顶,但看自己如何选择,如何保有自己的心智了。
    坐定之后,云路高吟,声音传到大殿之外,“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丞相展风迈班出列,高声道:“臣有本,前些时日我西夜产粮大州连日暴雨,渭河水位猛涨,以至渭河汾水段,净水段河坝决堤,处于渭河中下游段的佩县、宣城、河曲县、越陵城以及郫县被洪水淹没,现以至使洛齐州五十万民众受灾,十万民房毁于洪水,15万顷良田变成一片汪洋,户部初步核算,此大水已经造成五百万两白银的损失。而洛齐州雨势未停,灾情会继续扩大,请皇上及时决断!”
    展风说完之后,大殿上的大臣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虽然大家都知道洛齐州遭了灾,但是没有确切的数字出来便不知道这灾严重到什么程度,现在听着那些骇人的数据,不禁纷纷议论,此次洪水百年不遇。
    应该做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了,现在也不想在这件事情再耗费过多的时间和经历。明天,我一定要让凌成行。
    “户部尚书赫林听旨,即日起开官仓,抚万民,限你十日之内,调集洛齐州周边各府县内所以官仓存粮,并将粮食运往洛齐州赈灾,并协调各部统集衣物送往洛齐州,可向兵部调集军帐,以安洛齐州灾民。令太医院向洛齐州派遣五十名太医,带足药材,以免瘟疫横行。三日内筹集二百万两赈灾银两送往洛齐州!”
    “臣领旨!”赫林低头应下,这赫林在户部多年,整体协调能力尚佳,“皇上,此次洛齐州水患过重,还需要派遣一位德可安万民,智可统四方的亲使前往洛齐州,统筹四方,救民水火才好。”
    这才是重中之重,后方的资源再多,前方无人可用也是一纸空文。何况,我虽然是这样下了旨,却也知道这道圣旨执行起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先不提太尉和丞相的掣肘,就是各地方官员恐怕也没那么配合,任谁都知道这亲使可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得罪人不说,又吃力难讨好,否则太尉和丞相也不会拼着命的往外推。
    “关于此事的折子昨天晚上便已经送到朕的案前了,凌晨的时候朕与太尉和丞相都有所商议,寒爱卿的意思是派工部尚书崔行伟前往,可是,展爱卿告诉朕崔尚书重病缠身,不得起身。展爱卿又向朕提意让户部侍郎王锦德前往,可寒爱卿觉得洛齐州水患户部需要协调各部,**乏术,一时之间朕也是难以决断,不知道众爱卿是何意见?”
    此言一出,就算是老谋深算的太尉和丞相一时间也变了脸色,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我会直接将他们的话在这朝堂之上公开说出来,以至于两人在此时都是有口难言,说什么都难免太露形迹,虽然有些事情是显而易见的,可是他们都不会愿意背上因私废国的骂名,两人便都只站在殿上未有言语。
    其余众臣能上得这大殿上来的都是些深谙为官之道的,如何不懂这其中的道理。
    他们就算觉得哪一个更适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公然提出,这么明显的党派之争,无论他们说什么都是错。
    早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不禁在心里轻笑,权谋之事无外如此,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帝王术。
    “众爱卿怎么不说话?此事是现今的朝堂大事,众卿家食君之禄,当知要为君分忧,如今事以至此,却沉默不言,朕要你们何用?”大殿之上安静异常,我每说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话声还未落,满殿的大臣们都伏身跪于当地,齐声喊,“臣等惶恐!”
    我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却看不到他们有什么惶恐,更多的是在看我的笑话,不过我要的便是他们看笑话,若真的是跳出一个来说些我不想听的话反而麻烦。这还不得不感谢平日里寒忠和展风在朝里的影响,这朝中大多的官员都归在他们党翼之下,虽说这对我推行我的想法不利,但只要运用得当,却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端坐在上我不说话,下面的众臣也都不说话,大殿里安静得连掉下一根针都听得到,气氛压抑得让人觉得连呼吸都不通畅了,我甚至看到站在最后排的一个四品官有些微微的发抖。
    “寒爱卿,你说当如何?”半晌过后,我方才开口。
    寒忠伏身低首,一付君明臣贤的样子,“此事我与展丞相各有角度,也的确难以决断,臣不愿多言自己如何有理,也不想批评展丞相如何无理,此事但请皇上评断。”
    我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估计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想要派一个身无官职的白衣去做这么重要的事情。更也许就算他想到了,他也不会相信这白衣能真的完成这样的事情,到时候他再从中捣捣乱,恐怕这赈灾治洪就更难了。
    可是他却不知道,我既然可以坐上这个位置,手里当然有些底牌。而我的底牌便是他永远也不会相信的人与人之间的情义。
    “既然两个人病的病,忙的忙,朕也不能不讲人情非让他们去洛齐州。”这话说得无比的讽刺,百姓生计本应是头等重要的事情,这些朝廷的肱骨之臣,不思如何为民请命为君分忧,却只想着如何才能借着这大灾巩固自己的地位,我西夜朝中的风气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堪了?
    想到父皇弥留之际对我说的那些话,不禁黯然,这朝风再不整顿,我西夜将亡。
    “书记官,当殿拟旨,洛齐州暴雨至洪,灾毁人亡,现命御史太夫闻嘉瑞之三公子闻凌为钦差,赐尚方宝剑,代朕巡守,安民治洪,如朕亲临!令工部侍郎行业、虎行将军曲图随行协助。”
    工部侍郎行业是展风的人,虎行将军曲图则是寒忠的人,派这两个人去,一来是让他们的人明着跟过去,防着明面上的人总比防着暗处的人好些。二来也是告诉展风和寒忠,不要以为我不管不问,我就不知道他们在朝中都有些什么势力。
    我的话还没说完,下面的臣子已经炸开了。一时间竟是说什么的都有。
    “这闻凌是何人?”
    “就是皇上当年的伴读之一,闻大人家的三公子,听说薄有才名,可却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又是一介白衣,没有任何官职在身,如何当得起这样的大任。”
    “就是啊,皇上这是想要提拔亲信,唉,也不理百姓死活么?皇上还是太年轻了,这打仗讲究父子兵,朝政可不是那么回事。”
    “张大人慎言!”
    这些人说的话声音不大,若不是我耳音极好是听不到的,可是这些话对我却一点影响都没有,早就知道他们会这么说,我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得到这个皇位,当然就有心理准备接受朝臣们或当面或背后的污秽之言。
    这些人在底下议论纷纷,却没有人真的站出来说些什么,就连寒忠和展风都是在下面沉着脸一言不发,到了现在估计他们也知道他们被我摆了一道,而我现在已经不想去关注他们的表情了,我还有另外一关需要过。
    此时,御史大夫闻嘉瑞出班站定,“臣有异议!”
    对于他的出班也是我意料中的事,凌从小便有天才之名,在家里极得父亲宠爱,闻嘉瑞想要保护凌的心极重。这治水的差事,摆明了就是一份吃不讨好的苦差,连太尉和丞相都避之唯恐不及,我又是以这样的手段让寒忠和展风退出这件事情的,他们二人一定怀恨在心,在治水的过程之中,必然会处处为难凌,在这种情况之下,闻嘉瑞会放心凌去治水才是怪事。
    深锁眉头,目光里含满不悦,沉声说了一个字:“讲!”
    我的面沉似水与不悦显然没有影响到他,他朗声对答:“臣子闻凌,年轻识浅,又是一介布衣,虽蒙皇上看中,却实在难当大任,辜负君恩事小,耽误了赈灾治洪事大,洛齐州五十万受灾百姓不是儿戏,请皇上收回圣命!”
    好一个混迹朝堂数十年的老臣,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大殿之上早早的便有人附和着他的话,“闻大人说的是,请皇上收回圣命!”
    可是他有万千对策,我有一定之规,不仅仅是因为凌是我信得过的人,更是因为我知道,去做这件事情没有人比凌更适合,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凌的绝世才华。
    缓缓的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徐步拾阶而下,带动龙袍底角的水纹浮动,一派从容笃定,最后停在闻嘉瑞的身前,目视着他刚正的面庞。
    语速缓慢却又坚定无比的开口,“闻大人,凌不仅仅是你的儿子,也不仅仅是我离稷的兄弟,他还是西夜独一无二的闻凌,此事,非他不可!”
    这话一过,殿内瞬间鸦雀无声,我只感觉到闻嘉瑞混身一震,用只有我看得见的震惊目光看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微微勾动唇角,几不可见的笑了一下,起步迈出大殿,留给朝臣的只有我坚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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