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顾田宇一睁眼，没看到薛智元的身影，只听到有人在客厅来回踱步，接打电话。
    “这样最好，这个月不要接单，做一些普通的运输便好，把几个码头守住，我会再派人手。”
    薛智元的声音里透出洋洋得意的自信和事成之后的喜悦。
    顾田宇半裸的身体来不及穿衣，俯在卧室门后，仔细听着薛智元的话句。
    这大概是成田港传来的消息吧？他们在讨论枪火走私的事么？
    顾田宇正在心里思忖，没注意薛智元打完电话后，直接推开卧室门走进来。
    “哟，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就忙着偷听我讲电话啊？”薛智元打量着他，语气像讽刺又像玩笑。
    顾田宇定在原地，一时反应不上来，不知该怎么应对。真不该松懈啊，难道是昨晚被睡傻了？
    薛智元一直看着他，等待回答。见他迟迟不开口，话锋一转。
    “走吧，和我一起去码头。”
    顾田宇松了一口气，穿了上衣，闭口不提昨晚上床的事，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穿好鞋子，站在玄关口，身旁的薛智元正照着镜子，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吐槽说道。
    “你也该好好买几件衣服，穿的整整齐齐。我今天早上起来，看你的鞋子歪七扭八扔在鞋架旁边，你一向都是这么乱七八糟的么？”
    “嗯，好的，我会注意。”
    屁大的事都要磨叽，烦不烦啊？不过也好，看来他是后悔和自己这样乱七八糟的人上床了。
    顾田宇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敷衍着。作为卧底，他的工作是收集情报，可不是和黑帮斗嘴。
    两人乘直梯，直达地下车库，发动车子。
    “你到底听没听进去我说的话啊？”薛智元没好气说道。
    “你说过什么？”顾田宇摸不着头脑，他没对自己有过什么指示吗？
    “本来看你长得一副干净样子，觉得你这个人应该还不错，你也注意一下生活方面的细节，勤洗澡，勤换衣，要对生活有追求，事事凑活能到几时？”
    顾田宇听着听着，挑起了眉头，这家伙对自己如此不满么？作为黑帮成员，每天追债追利息，吃一顿安稳饭都难，他还挑自己毛病？
    再说，洗不了澡换不了衣，还不全是他害的？哪个警察不是穿着干净整齐的警服，除了像自己一样的倒霉卧底。
    “我太累了，很多事情注意不到。”顾田宇想来想去，只能如此回答。
    “累不是借口，混黑道也要动脑子。你看丁川，每天也是枪口舔血，看人家把自己打理的多好？”
    “嗯，我会改正的。”
    “嘴上说说可不行，你得实际行动起来，多注意多观察别人是怎么做的。”
    “好，我一定注意，你说的我都改。”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改。”
    薛智元终于把话说完了，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子驶出停车场，向猎德大道开去。
    顾田宇一路不言语，生怕自己一开口，他又是一番长篇大论。
    “昨晚开心么？”薛智元绕来绕去，终于说及正题。
    “什么事？”顾田宇不愿多提。
    “哈，你记性真好。上床的事。”
    “哦，没关系，怎么说我都是个男人。”
    “你不在意？你以前不做这种事吧？没有心理障碍吗？”
    “你要睡我，我心理有障碍又能怎样？”
    “你在怪我？我强迫你了吗？”
    “没有，你没强迫我，我自愿的。”
    “你还挺随便的。”
    “是，我一向随便，你不必在意。”
    “你和我赌气吗？说到底你不愿意吧？如果你真不愿意，可以直说，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也不想在床上看到一张苦瓜脸。不过你真冷漠啊，对你自己。”
    “端谁的饭碗看谁的脸色，我在福田区混，在你手底下混饭吃，这种事，没什么不可以。”
    顾田宇话音刚落，只听一个急刹车，他差点前倾撞到挡风玻璃上。
    薛智元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向自己，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一声，脆生生的响声，打在顾田宇脸上。
    “你真让我厌恶！”两个人相隔如此之近，真是接吻的距离。
    薛智元气狠狠的看着顾田宇，他没见过出卖自身又如此坦然的人，不顾一切，只论利弊。
    况且，混饭吃也罢，讨好他也罢，昨晚才和他上过床，一副接纳温存的模样，一觉醒来转头忘记，冷漠又无所谓的样子，真是可恨。
    顾田宇低了低头，把所有的话忍了下去。
    车子继续发动，一路无话。不到20分钟到达成田港，却未靠近集装箱区域，只是行驶至码头。
    远远看到丁川站在码头上，旁边一色黑色轿车排开，工人们在船上搬运货物。
    看到薛智元的轿车驶来，丁川连忙迎上去。
    “老大！”刚开车门，丁川便看到顾田宇坐在副驾驶座。
    “老大，你带他来？”丁川不放心说道。
    “他算是生面孔，我带他来码头，给你帮忙。钱庄收账的事情，别人也可以做，对了，你得在社团里找一些新人，码头的事务需要更多的人手。”
    “郭佳陇已经答应回社团了，他是社团的老人，还算稳妥，不知老大意下如何？”
    “你找过他了？怎么说服他的？我倒是也劝过他，不过他当时没同意。”
    “大概他也是为了钱吧，我倒没说什么漂亮话。”丁川并不想把劝说郭佳陇的原委说出来，他同意回来帮忙不就行吗。
    “另外，还有一个人，我想推荐。蒋源，我刚招揽进来的年轻人，愚人节那晚，咱们在迷蝶俱乐部见过面…”
    “你说那个差点把俱乐部的场子砸了的快递小哥？昨晚挟持兰埔派出所的所长、还玩越狱，你们一起去捞人，一炮轰下来派出所灯牌的事，当我不知道？”
    薛智元转过身，瞪着丁川责问道。
    “这…没办法，我们也不想这样！”丁川慌了。
    “我一直认为你是社团里的聪明人，我们刚拿下成田港的营运权，白道黑道都盯着咱们，认为必然走私无疑。现在是风声鹤唳的时候，你公然和警局作对，不是引火烧身么？还炮轰派出所灯牌，你们几个怎么不炸掉派出所呢？我给你的狙击步枪是这么用的？”
    “蒋源是我们的人，这个人以后大有用处，难倒不救吗？”
    “可他现在还不算我们的人！我知道你想拉蒋源入伙，逼他上船。经过昨天一闹，他必然成为社安科的重点监视对象，这样他就得死死地依靠咱们。蒋源脾气火爆，你想把他安排到码头，树大招风，分散警方的注意力，可以替咱们挡刀，但你出手太早了。”
    薛智元全盘道出丁川的心思，丁川一时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