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良生，身边这个男人，你愿意无论他贫穷还是富贵，缺德还是高尚，漂亮与丑陋，悲伤与欢喜，生老病死，都与他在一起么”
    我静静地看他，扶着他有些颧骨的脸，他也是在看我，却是笑着的模样，“我愿意。”我说。
    “夏至。”陈四叫着他的名字，他嗯地点头，还是在看着我，他的眼睛深深地窝着，那番深情美丽，“夏至，身边这个男人，你愿意无论他有钱还是更有钱，缺德还是更缺德，漂亮还是更漂亮，生老病死，都与他在一起么？”
    他静静地看着我，他轻轻地笑着，他伸手想摸着我的脸，我将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我们每一个动作都变得很轻。
    他说，“我愿意。”
    “那么，恭喜你们，在这里结下连理，日后不再祸害苍生。”陈四自顾自地鼓掌，摘下眼镜，推开病房的门出去，小夏还有精力说一句，斯文败类哭了好像。
    我点头，起身吻着他的唇，都是中药的味道，周旭弄来的老中医，开了许多吊着命的药，味道并不好闻，只是他那样昏迷着，用什么味道的药不再需要他的意见。
    他抱着我的头，回吻着，他的吻技一直不太好，与他的心思一样的纯真，往往在承受，很少宣泄。
    也不知道这个样子的他，什么时候才能照顾好自己。
    “我想出去看看阳光。”他是这样说的。
    我点头，现在的他，说什么都是美好。
    其实今天北市阴天，没有太阳，不过我还是推着轮椅出去，出来便是看到拐角离开的身影，那是周旭，他答应过不见，原来就是不见，真是实在的人。
    没有阳光，不过有花草，花是要凋谢的花，草是要枯萎的草。
    海角那个胖司机的妻子在冬天的时候去世，因为走路的时候摔了一跤，海角的人少，没有人发现，等到送去医院人已经来不及了。生命就是这么脆弱，天理有常，我还没有想到要把胖司机妻子去世的消息告诉小夏，毕竟是与我们无关。
    “许良生。”
    “嗯。”
    “许良生。”
    “怎么了。”
    “我想叫叫你的名字。”他轻轻带笑，“你的名字很好听，时光安然，静候良生。”
    “你的名字也是。”
    “哪里好听。”
    可惜我中文不好，没有那么多的词汇，“你好。”
    他低低笑着，一个的篮球滚到我们的轮椅车前，他下意识地弯身去捡，我已经捡起来给他，他的手指已经有些骨节分明，很长的手指，淡淡的紫色，冰冰凉凉，我心下一惊，脱下外套给他披上，“我们回去吧。”
    “许良生，我们还没有打过篮球呢。”
    “嗯。”
    “我还想吃一份饺子，猪肉茴香的。”
    “嗯。”
    “许良生。”
    “嗯。”
    “你身边人，其实比你想象中爱你多一点的。”
    “我知道，他们其实对我比想象中好一些。”我静静地推着车，天阴得带着点水气的味道，“我还知道你是爱我的，你知道我做了那些不好的事情，慢慢地帮我解释缓和，你什么都不说，受了委屈也是笑着，分明那么痛苦也是笑着，不想让我们任何人知道，小夏，你以后在哪里，什么事情不要总是这样子，你要说出来，欢喜的，不欢喜你要说出来，不用一直害怕会让别人不开心，这个世界是自私的，小夏，那么辛苦地让我对你不自私，你要多利用一些，你还没有怎么刷过我的银行卡，怎么能这么傻呢。”
    空气，始终是水汽的味道，又是那样的初夏的英国，16岁的许良生，坐在泰晤士河河畔，看着白鸽掠起的白影，看着与自己无关的人来人往，他起身，因为无法等待，他要去寻找所谓的良生。
    “小夏，你以后要对自己好点。”我唤着他名字，停下来，他手上的球，扑通扑通地滚下来，树林之间太过空档，球声如同那日，球弹起，落下，弹起，落下，他笑得开怀，那样美好，那时候，我想着这样的笑声如果能陪伴我的余生，那会是怎样的良生。
    球停，声碎。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会与许良生说爱情。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良生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