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小夏篇之小人坦荡荡 020 此番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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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中旬去的北市,在北方的孩子当然看到的就是八月中旬这个字眼,你要是从江浙一带过来,这个四个字儿意思可多了,比如台风,比如大暴雨,比如车是被路边的树砸掉的,比如地下停车场是泡车汤的。8月11号,日子记得倒是挺清楚,那天正好就是台风,不知道你见没见过台风,立秋之后,夏秋交接,总是要倒些树,断点电线杆,卡上运气不好,下水道没良心时候,来个滴滴打船也是可以的。总之飞机是走不了的,自然是高铁,这样天气自然是晚点。
我坐在许良生旁边,翻着之前打印的SCI论文,许良生也拿了一份,他这人英汉交接零障碍,电脑敲着翻译,比起谷歌用起来还要顺畅,我一份看完,他两份敲好,当然,列车还在晚点未定。
我伸了个懒腰,赞叹着许良生的翻译速度,越来越觉得这人不管怎么混都是有饭吃的,“你有这样等过车么?”
“等过。”他把文档保存在U盘里,打开了一个新的文件夹,“在日本时候,”见我来了兴趣,他笑了笑,“在日本时候,从札幌开往东京列车遇上大风雪,只能滞留。”
“多久?”
“从凌晨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车里没有食物,就一直等着。”他的眼睛微微眯着,回忆着那个时候,“外面都是白雪,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雪,伦敦是不怎么下雪的。”
我嗯了一声,随即笑着看他,“问你个事儿。”
“嗯。”
“你大冬天的往札幌跑干嘛,不知道北海道那时候是雪季么?”傻不傻,我哈哈笑着,许良生有些无奈,手放在我的肚子上,“那时候有事情要去处理,你呀,这也能乐。”
“这不是难得看你傻,”我凑过头,“许良生,拍照没?”
“我出门不怎么拍照片。”他话音刚落我就咦了一声,瞥了眼他的小行李箱,不拍照出门背个80D干啥,被人拍么,他倒是不介意,将电脑交给那小助理装好,“你喜欢拍照么?”
“不喜欢。”
“自拍?”
“不喜欢,理科男整那些干啥。”我刮了下鼻子,弹跳着起身,“许良生,你神机妙算一下这次的车什么时候能到?”
“这点是不为人意志转移的客观因素。”他还挺舒服,“到北市会很忙,你只当现在是忙里偷闲便好。”
“得了,话说回来以前没发现,现在才发现你说话有时候文人味还挺重的。”我大脑一亮,“在英国读书时候那个密斯特李就是。”
“他一直那样子。”
“还好不是开口就是之乎者也,不对,”我几乎是震惊了,“你咋说得那么熟?”
“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哎哎,你还是海大校友来着,”我特意提醒他,许良生挺自然,“我们俩人当初一起到国内交流一年。”
“那你华裔到华人交流啥感想?”
“体制化严重。”他又继续说着近来的事,大概就是推进世界一流大学建设,我听着一愣一愣的,“您老这么关心国家教育?”
“教育行业很有发展前途,尤其是现在中国的线上教育,很有潜力。”他话到一半,神秘地笑笑,“你可以考虑买线上教育行业的股票。”
“这个可以有。”我又回到话题上,“你和密斯特李真是同学?”
“他今年到国内过中秋,他们家人许久不曾回国,今年正好十年祭礼,特意回去四川。”许良生这话一说我就彻底服了,好吧,就算不是同学,这勾搭也不浅。
我想起刚到英国时候,去得突然,本来找好的室友是海大的学长,刚刚因为带了不该的朋友过夜被赶出去,所谓近墨者黑,我这样无辜小白自然黑压压一片,行李箱还没到门口就被人赶了出来。
西方国家对中国人没有那么多的宽容,或者说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别人对你就没有理由那么宽容。
此时已经天明,不管是睡在哪里,时差都已经倒过来,我拖着行李箱走在那些夏洛克穿梭过的街道,紫色的伦敦弥漫着浓郁的雾气,行人三三两两,擦肩而过,脚步声都被行李箱的滚轮声盖过。我哼着十八年夏至的曲调,想着自己会不会遇到剪刀手杰克,一下子让我一命呜呼,然而人想活着难,想死也是难,天天渐渐明,雾气散开,我坐在泰晤士河旁的石凳上,看着那些自在的肥鸽子,思考着所谓的人生,内容很经典,至今记得。
君从何处来,君到何处去?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小雨淅沥,抬眼,便是那西装革履的男士,步履阑珊,白鸽掠起一片空影,他似乎站了很久,他看着我,忽然一笑,他走向我,他说,“好巧,我也是中国人。”
是啊,好巧,对于那个时候的夏至而言,他会觉得你看,原来我也是可以幸运的,之后顺利到麦德医生那里也是多么幸运的,英国的那个他,似乎是和幸运挂钩,除了开始,除了结局。
一觉睡醒,我们已经到了北市,此时深夜,南面的台风不知道是否影响到这里,依旧小雨淅沥得紧,打在高铁的玻璃窗上,和来时一个模样,给人一种车还没走的错觉,我打了个哈切,发现身旁的许良生也是睡着。
他的睡姿很是贵气,头微微低着,每一个位置都是设计好的天鹅那样,连嘴巴都是微微抿着,精致非凡,我静静地看着他,曾经那辆晚点的北海道列车上的那个许良生,青春年少,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外,未来那样未知,他会想些什么?
到北市已经是章理事过来,民国先生依然是民国先生的模样,他与我点头笑笑,“欢迎回来,夏先生。”
这句话说得好像我就是出去旅行一下,所谓2年,不过是2年而已,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
哦,原来,只有经历的时候觉得漫长,这样回头看,不过是个短暂罢了。
我说我是被挖过来打工的。
民国先生便是一副你开心就好的模样,我看着他做出来的那些食物,色香味俱全,便问了他和许姑姑是什么情况,民国先生手一滞,得,最后的汤是毁了,一大勺子盐进去,民国先生倒是淡定,勺子搅一搅,那表情活生生就是反正你们吃,与我无关。
是的,他就是在这样想的。
“许露去了日本,许先生的姐姐生了病。”
我其实没听出来是什么意思,民国先生也是不准备解释,戳人伤口这事儿具体我也是干不出来的,然而皱着眉头嫌弃一下那咸得齁人的汤也是够了,再看许良生却是冷静,一口一下,神色安然,还会与我笑笑,优雅非凡。
我只觉得心里一沉,静静地看着他这如画的动作,就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滋味。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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