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凡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一进门就到处发放名片。
    主动拿个杯子去接水，喝了之后，一打开包，就开始嚷嚷。
    他这个局长站出来了，这个男人，却又像个瞎子。
    这是所谓的软刀子，下马威吗？
    沉稳，这就是他的名字？
    看了一眼专理户籍方面的女警，领命而去，很快，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纸张递到他手里。
    瞟一眼还在侃侃而谈的律师，沈凡低头看他的信息。
    十岁进第三医院？
    二十岁又拿到了法学学历？
    皱起眉，沈凡翻到后一页。
    现年二十五，未婚，就职于某某律师事务所，至今参与案件如下。
    列出的不多，但都是引起过舆论的案件。
    看来这个人不是属于‘为了正义而选择做律师’的那拨。
    第三医院，他知道，很多经过他手里的人，都要到那里去接受心理和精神方面的评估。
    指甲在这条上划出一条线，交给女警。
    沈凡继续站在那儿，沉稳嘴巴又干了。
    坐在他对面的小警察，还是头都不抬。
    嗨，挺有韧性。
    站起来，拿起一次性杯子去接水。
    “这位同志，咱们也算友谊合作单位，你不必这么不待见我吧？”
    小警察抬头看了下局长，后背都出汗了。
    他也不想待在这儿啊。
    可惜，他是专管图像分辨以及处理这块的。
    这个律师要求看证据。
    可是还没进入公诉阶段，他是不能随意开放证据的。
    惨就惨在，他的办公桌最靠里，想起来借口出去上个厕所什么的都费劲。
    局长大人在此，他更不敢造次。
    他们的局长大人，很平易近人，即使沉默寡言，也是很有亲和力的。
    就是，局长不说话吧，警服一穿，不同他人的皮靴一套，往那儿一站，就有种‘想死你就动动’的压迫感。
    他们这个职业，一般都会自带压迫力，只是像他们局长大人这样浓烈的，不多。
    所以，局长大人平时和他们并不打成一片，实在是大家都绕着他走。
    可怜的局长大人。
    现在，被这个话唠律师那句‘我要找局长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叫嚷出来后，就被晾在那儿。
    局长大人的耐性，他们是有目共睹的。
    可是他不行啊。
    电脑屏幕上的蜘蛛纸牌已经玩了几把了。
    他快撑不住了。
    沉稳一回头，笑的热烈张狂的脸立刻沉了。
    他对沈凡的第一印象不好。
    可以说很糟糕。
    第一次来，义务为一个瘾君子做辩护。拿资料顺便和那个孩子见个面，熟悉一下。
    呵
    那个孩子上来二话不说就抱着他大腿说一些胡话，最后见他不理，竟然跳起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那个局长呢，居然在一旁什么也没做。
    至少过来把人拖走吧？
    后来呢，后来递给他一片创可贴，就完事了。
    这是侮辱，绝对的侮辱。
    这是小瞧人。
    现在呢？
    那个装逼脸居然捧着他的资料，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么大张大头照，就是他。
    怎么着？
    还不知道他是谁？
    呵
    绝对的侮辱人。
    对，侮辱人。
    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走过。
    装逼脸居然也没让。
    肩膀碰在了一起。
    他的肩膀是铁做的吗？
    疼死他咯。
    灌了好几杯水，沉稳觉得自己的胃已经到达了极限。
    装逼脸还在。
    “你回去吧。”
    沈凡走到他身后，说。
    声音是很普通的，很如常的。
    沉稳理解的是：这么一把子按在将军或者领导人身上绝对相得益彰的质感嗓子，怎么就给了这么个装逼脸呢。
    他没回去。
    他在等装逼脸走开，他好去继续攻陷那个小警察，已经初见效果，没理由半途而废啊。
    沈凡没走。
    于是出现了以下场景。
    小警察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双手在桌子底下，悉悉索索。
    屋子对角线，分别站着一个人。
    一个端着水，不时呷一口；一个看着另一个，不知在想什么。
    叮铃铃。
    小警察看一眼局长，心说，太好了，他没有接电话的意思。
    接起电话，小警察恩恩的点头。
    “局长，技术部那边有几部视频要我去帮忙甄别一下。”
    “嗯，去吧。”
    “可能会很久。”
    “到下班时间，直接下班好了。”
    “好的。”
    小警察唰唰的跑走了。
    “有什么你说吧。”
    沉稳喝口水，看着旁处，没理沈凡。
    坐到小警察刚才坐的地方，抬手关掉桌面上的所有页面。
    沈凡抄起手，等着沉稳过来说话。
    五分钟过去了。
    沈凡立刻站起来。
    “时间到了，下次吧。”
    沉稳被刚喝进去的水，呛到了。
    眼看着沈凡迈着利落的步伐远去。
    懊恼，惊讶，气愤，不好的情绪塞满了胸腔。
    这个装逼脸。
    大爷样。
    还特么定时间。
    第二天，沉稳远远就看见坐在昨天原地的沈凡。
    心里呸一声，大摇大摆走进去。
    “有什么说吧。”
    沈凡看到他，直接抛出问题。
    沉稳走过去，慢慢拉开椅子，然后慢慢坐下。
    沈凡抄着手看他对自己笑呵呵。
    然而，他知道，这个人把自己当成了敌人。
    沉稳把手边的书本文件什么的杂物往沈凡那边一推，空出大片来。
    嗖嗖嗖
    摆出几个东西来。
    “这是法庭的律师函，允许我在有人在场的情况下查看证据。”
    “这是法律条文，都支持我可以翻看证据”
    “这是我的信用记录，可以证明我这个人可信。”
    沈凡一一看过。
    “嗯，我看见了。不行。”
    沉稳推了推圆框眼镜
    “为什么？”
    “规定就是杜绝一切可能污染或者影响证据，这是个杀人犯，我必须慎重。”
    “你的任务应该是收集证据。”
    沉稳笑了笑。
    “我的任务就是来拿证据。你不给，到时候别怪我动用非常手段。”
    沈凡凝神看他。
    “贿赂？威胁？”
    “说不准安插个内奸什么的呢，你知道的，有钱好办事。”
    “你也是被这么使唤的？”
    沉稳大大方方的承认
    “有什么不好？”
    “他们这是企图篡改事实，我的职责是把这样的人渣送进监狱或者送走。”
    沉稳耸肩
    “所以呢？”
    “没所以，我只是告诉你为什么不行。回答你的问题。”
    沈凡又要站起来。
    沉稳站起来，拦住他
    “坐回去，你一个堂堂局长，这点耐性没有吗？”
    沈凡挑眉看看他。
    僵持一阵，沈凡坐回去。
    “你还有什么要说。”
    “好，我现在告诉你，我们要翻案，呵呵，怎么怕了吧？之前的努力都要白费了吧？”
    “证据确凿，最后怕是白费的是你们。”
    “别一口一个你们，我和他们又不是一家，我劝你最好别这么轻敌，重不重视往往就体现在花钱上，他们可是备好了很多钱的。就算改为无期，也是你的失败。”
    同样挑眉。
    沉稳露出胜利的微笑。
    “这样啊。”
    沈凡站起来。
    “我可以走了吧。”
    沉稳又眼看着这个装逼脸走掉了。
    什么叫这样啊。
    这是对他律师能力的严重侮辱。
    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