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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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照水林森森,憧影惊鸟月沉沉。
“怎么样?”唐铭压低声音。
“峨眉金顶祥光阵已在东边布好,”夜尘看了唐铭一眼,“天不怕地不怕的唐小公子也有紧张的时候?”
唐铭道:“别说天地了,就算妖魔鬼怪我都不放在眼里。可你看他们选的这地形易守难攻,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玄清师太还不得在我身上捅几百个窟窿?”
夏夜尘打趣道:“不光玄清师太,我爷爷也不会轻饶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
唐铭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碎玉似的洁白牙齿。
夏夜尘拍拍他肩膀,“泰明宗为人如何我不清楚,但能创出那么残忍招式的人,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此次交手,必须彻底击溃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唐铭嗯了一声,将箭囊中剩余的暗器倒入孔雀翎,“喂,夜尘,你前天说的话,是真的吗?”
“什么话?”夏夜尘坐到他身边,静静注视着他手上金光潋滟的孔雀翎。
“你说……等重阙的事情平息后,就随我去唐家堡住段时日。”
原来是这句,夏夜尘微笑,“劝丰佑继位,王嵯颠掌权,南诏皇室万事顺遂,我自然可以到处走动。”
南诏皇室!又是南诏皇室!
在他心里,南诏皇室才是第一位!
唐铭剑眉紧蹙,握着孔雀翎的指节泛白,苦笑道,“那真是恭喜你了。我……我先去祁师妹那里看看。”
“唐铭,”夏夜尘跟着起身,一把握住他袖口,“那句话是真的,我说要保护你的话,也是真的。我会尽我所能的……护你周全。”
夜色下,月光里,夏夜尘的影子拉的很长。
猎猎寒风卷起象征着南诏皇室的紫貂裘袍,夏夜尘拔剑在手,“出发。”
“谁……”
夏夜尘手起剑落,解决了两个倒霉的巡逻弟子。
江油城外有座破落寺院,背靠峭壁,泰明宗以此做天然屏障,在寺院中安营扎寨,成为临时落脚点。
那日沈剑浪身受重伤,为防生变,暗中跟踪立萦到此,终因伤势过重,没能捱回江油城,被唐铭云遥救下。
最后确定般的看一眼祁璇,右手搭上机扣,只待一声令下,三百件暗器便如天女散花般绽开。
“杀。”
夏夜尘的眸中没有半分迟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果决凌厉的南诏王暗卫。
“什么人?!”一声清叱,三位女子跃出帐篷,出手奇快,转瞬已将近身几人击倒,黄衣女子媚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这么俊俏的小郎君,你叫夏夜尘,对不对?”
罗衣女子睨她一眼:“钟妹妹一见美男子就忘乎所以,好歹是多年姐妹,也给姐姐分一杯羹,可好?”
唐铭听她们说的露骨,恨不得立刻将几人射成马蜂窝,偏又听了夏夜尘的话不能轻举妄动。只听夏夜尘朗声道:“几位姑娘好眼力,竟识得在下,莫非几位就是鼎鼎出名的鬼手三香主?”
黄衣女子娇笑道:“你陪我们姐妹玩玩,我就告诉你呀。”身形一晃,已到了夏夜尘跟前,抬手就抓,夏夜尘剑一横,黄衣女急退一步,“小郎君好快的剑。”遂变爪成指,在剑身上一弹,借着惯性高高跃起,接连三爪就扫在夏夜尘耳畔,夏夜尘一一躲开,微笑道:“姑娘也不差。”
一边罗衣女子已跟许若菲都在一处,绿衣女子见势不妙,忙带人从东边突围,被早就埋伏在路上的祁璇唐铭截住,祁璇边打边道:“立萦还没出现,你的暗器省着点用。”
黄衣女一爪扫去,见夏夜尘收了剑只用拳掌来接,不由奇道:“为何弃剑?是瞧不起我钟月么?”“你用肉掌,我用刀剑,本就对你不公,何况我是男子。”夏夜尘一句说完,已在钟月手下走了几十招,钟月听他如此说,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忽的一爪向夏夜尘胸口袭来,夏夜尘见许若菲打的吃力,身子一侧,踏上旁边帐布,一阵绵软掌风弹开钟月,半空中抽剑,加入许若菲一边。
许若菲见他过来,心下大喜:“师兄!”
“这里交给我,你去帮祁璇。”
夏夜尘冲她点头,一招夜阑回雪将那罗衣女子逼至退守:“好一个少苑主,比那女人厉害多了。”夏夜尘并不回口,挑、撤、走、扫、刺,剑剑生风,罗衣女子毕竟是见惯了场面的,只愣了愣,长钩在地上一点,高高弹起,插入夏夜尘双肩,夏夜尘吃痛,内力灌注剑身,唰唰两剑,铁链应声而断,玉剑碎星、飒飒秋风,将罗衣女子逼至峭壁,刚要抽身,钟月已挡在他面前,二话不说抓向他百会,夏夜尘无奈,还剑入鞘,双掌硬生生接她一爪,钟月道:“你已经受了伤,为什么不用剑?”
夏夜尘不答,钟月又道:“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我也是玉笛仙苑门下,你待我……可会像待许姑娘那样?”
“自然是一样的。”
“好,好……”钟月深吸一口气,松开双手:“我若说我喜欢上了你,你相信吗?”
穿骨破甲龙须断,镇魔七杀冥阴灭。
在峨眉金光剑阵和孔雀翎的配合下,很快奠定了胜局,绿衣女子被裂刃针刺穿喉咙,钉在柱上。
浓烈花香飘过,立萦站在庙顶之上,“才捱了这么点时候,三香主的实力也不过如此。”抬手,白骨嶙峋,“鬼手宗和武林盟素来没什么恩怨,今儿是为了什么,竟让少苑主决意赶尽杀绝?小女子真是怕得要死呢。”她口中说着害怕,尺骨按在胸口,一副楚楚可怜地模样。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对的事。”夏夜尘拄剑而立,视线浮过一张张沾血的脸,“玉笛仙苑当如此,武林盟也当如此。”
紫貂长衣遍染鲜血,他的眸光依旧坚定。
立萦嘴角一勾,身形快如闪电,祁璇“布阵”话音未落,几名靠前的峨眉弟子已被一招夺命,喉间鲜血涔涔。
祁璇心中发寒,一招文姬挥笔率先发难,接一招越女追魂直取立萦腰眼,立萦长身旋起,骨爪幻成千万幻影,这一招极似衡山堂的灵剑幻花,祁璇与公孙竹雪交手多次,以倒踩莲避过,还了招素女掸尘,沉脆刚柔更胜当年。
许若菲右手捻起剑诀,玄剑化生势,气憾山河镇,与二人战成一团,立萦以一敌二,本已落了下风,只见她不疾不徐,指骨在左腕间一划,登时血如涌注,鲜血滴入金环刀刃,那刀便如有了生命般隐隐泛红,钟月大吃一惊:“金刀换血大法!”
夏夜尘暗暗吃惊:金刀换血大法是金陵郑家与鬼手宗共创招式,因其太过恶毒被白靖霜列为禁招,看来为了对付惑影晔,重阙已孤注一掷。
许若菲剑风一顿,便有数道黑血从刀孔射出,夏夜尘刚要上前,被钟月一把拉住:“你不能过去,那血有毒,一碰就死!”
夏夜尘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慰,“祁师妹,你做阵眼,用清风剑诀,许师妹,你我合力使出千剑纵横式,唐铭,你在最后,用暴雨梨花针。大家一起上!”
金光剑阵再次启动,祁璇手执精钢剑,率先攻了上去,夏、许二人左右包抄,剑势如排山倒海,压得立萦**乏术,刚躲开三人攻击,唐铭的铁蒺藜破风而至,在她骨爪上击出一道裂痕。
包围圈越来越小,立萦一声怒吼,红衣如漫天血雨,直扑向唐铭——
“小心!”
唐铭闭上眼睛,他感觉有什么人将他扑倒在地,有温热的东西覆在他眼帘,那触感他认得。
紫貂长衣,南诏皇室的专属。
“钟……姑娘?”
“我说了我喜欢你,可不是说着玩的。”
唐铭讶然睁眼,看到钟月轰然倒下的身体。
然后,他看到了一脸不甘的立萦,还有她身后的祁璇。
剑尖穿透了立萦的心脏,剑柄就握在祁璇掌中。
视线渐渐上移,对上夏夜尘关切的眸。
夏夜尘将钟月的尸体放平,采了一朵红梅簪在她发间。
她为他,他却为他。
唐铭怔怔地看着夏夜尘,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情丝如梦,却能断人生死。
“走吧。”
夏夜尘瘦削的身影在几步之外,他的身后,是如霜琼光。
卧龙山庄。
“是你伤了我们教主?”
狼腾莫吟从外面进来,正看到刚刚一幕。
萧墨阳怔怔地看着双掌,喉头动了几动:“我……”
“我只问你是不是你伤了我们教主!”狼牙棒指向萧墨阳。
噌噌噌,兵刃出鞘声不绝,将萧墨阳围在当中。
“你们要干什么!”尹希凝怒叱,厚刃上寒光凛凛:“卧龙山庄弟子听令,有谁敢动庄主一指头,立斩当场!”
“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教主伤着你们庄主了?要斩也是我们动手,小姑娘你还是省省吧!”
尹希凝面色一寒,“这里是卧龙山庄,不是你们渺尘教。想要乱来,先问过我手中剑。”
“甘愿奉陪!”
晟析见他俩吵得厉害,几乎到了剑拔弩张的程度,心中窜起一股业火,“对方还没宣战呢,自己人就先打起来了,狼腾你要真这么有种,去跟重阙拼命啊。萧庄主只是误伤,重阙才是真正要他命的人。”他话说到这里,心里也咯噔一声,看向萧墨阳。
萧墨阳握剑的手一僵:“希凝,收剑。”
“师,师兄?”
“关心则乱,枉我自诩聪明,却看不透重阙的用意,”萧墨阳喃喃自语,“血衣……呵,重阙,你为了分裂我们,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根本没有所谓的诱敌深入瓮中捉鳖,一件血衣就足够让他们从内部瓦解了。
晟析突然觉得很害怕,奇门和武林盟第一次联手,还没有看到敌人,就被耍的团团转。
他们之间赖以为系的信任,脆弱地经不起一丝考验。
重阙把他们的心理掌控的太准,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就足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阳朔,祝融圣坛。
枣红大马振蹄长嘶,姆雅足尖一蹬,跃下马背。
蚩堤正跟嗄闹勾叽叽咕咕,见姆雅一脸怒气地闯进来,均不知所以:“大小姐?您怎么回来了?”一话未完,又见蒙让紧随其后,忙鞠躬行礼,偷偷差人去请姆举长老。
“蓝依和寨黎塔呢?她们不在圣坛,去了哪里?”
蚩堤察言观色,估摸着是蓝依哪里开罪她了,忙道:“教主带圣蝎掌使去参加奇门大会,还未回来。”
“蚩堤,你是跟着我多年的老人了,也敢来忽悠我?奇门大会是三个多月前的事情,她不回圣坛,还在锦官杵着干什么?!”
代远道:“半个月前教主来信说随圣主去洛阳,把教中事务交予仡弄长老。许是洛阳有什么事耽搁了。”他本是好意替蓝依开脱,不料戳中姆雅心事,只听姆雅冷声道:“五仙教几时成了惑影晔的走狗?她既这么孝顺,就不要做这个教主好了!从此愿意跟谁去就跟谁去,与五仙教再无瓜葛!”
什么?代远惊异抬头,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前教主废现教主之位,这在江湖中还是首例,蓝依接掌五仙教后一直循规蹈矩处事妥当,从未犯过什么错;姆雅又对她一向疼爱,连半句重话都没说过,究竟是什么令姆雅大动肝火,甚至将蓝依赶出门墙?
视线穿过人群,定格在蒙让身上。
当初他与姆雅夺位闹的教中无一宁日,后被逐出圣坛流落江湖,本该与姆雅水火不容,如今却一同归来,这中间的曲折蹊跷怕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
“从今天起,五仙教脱离三十六路奇门,任何与奇门有关的事都不许再提。他惑影晔敢杀我夫君,我必让他受到千倍万倍的代价。天蚕追魂,不死不休。今后我五仙教与渺尘教势不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