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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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灼推开地牢大门,扑鼻而来的血腥味激的他后退一步。借着月光,他看清蜷缩在角落的苍白的人。
识蛊的时候母亲凤妙竹就对他说蛊能害人,亦能救人,你有一双悬壶回春的手,也要有一颗医者济世的心。
“是蛊七分毒,吕洛秀的身子就是被毒蛊拖累垮的,你有弄蛊的天赋,娘却不希望你落得吕洛秀那样下场。”
“害人者自食,医人者自救。”
“欲济天下,先济己身。丹灼,这是我们凤家秘制的药汁,每日用来泡手,可令双手白皙,柔若无骨。你每日泡上一个钟头,再弄那些脏兮兮的玩意儿。”
后来丹灼成了名动四方的蛊医,与丹卿一起将湘西吕家发扬光大,南吕北丘,由此而来。
丹灼很感激凤妙竹,是她告诉他许多道理,并把他引上这条路。
“娘不指望我儿光宗耀祖,只望我儿浸淫蛊术,远离江湖纷争。”
“江湖是条不归路,踏上了就不能回头,外出学医是好,娘只担心……罢了,你要去,娘不拦你,等你混出名堂,别忘回家。”
他终究没见到凤妙竹最后一面:在吕璆鸣葬礼上,凤妙竹以头触柱,香消玉殒。
据九弟丹羲说,两人的手紧紧相握,死都没有分开,丹卿无奈之下,只能将二人合葬。
生死相随,不过如此。
思绪被微弱的呻吟声打断,丹灼回过神来,见苏念有醒转的迹象,忙点了他的睡穴,解开他皂色长衣:“对你这副身体越来越熟悉了,这真不是什么好现象,咦?”抬手按按那些触目惊心的鞭痕,“明明快好了的,怎么还是这样,难道我炼的药出了问题?”
素手搭上苏念脉搏,秀气的眉毛渐渐蹙紧,吕丹灼起身,把带来的药丸融在水中,一点点敷在伤处,用纱布包好,迅速抽身离去。
丹卿正在喝药,见丹灼一脸严肃地闯进来,莫名道:“怎么急成这样?”
丹灼两步上前坐到床边,将药碗纳入手中:“四哥,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跟我回湘西,现在就动身。”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急着要走?就算走,也要先跟五弟说一声吧?”
“五弟?”丹灼冷笑,“你还叫他做五弟?你真以为他把你当哥哥待?等他回来,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丹卿微微沉脸:“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这下轮到丹灼吃惊了,“重阙找到一个人帮他打通全身经脉,为的就是修成移玉神诀。现在他修成了,要去找惑影晔拼命,我以为他早就跟你报备过,谁知他连你也……”
“打通……全身经脉?”丹卿觉得有些头晕,双手在袖口攥成拳,“他疯了吗?用寿命骤减换得的天下第一有什么意义,他前不久还答应我事情平息后就随我回湘西……”
“他说的话你也信,我是该说你天真还是愚蠢?出了天大的事儿,他抱抱你哭一哭,你就心软了,继续把他惯的天不怕地不怕。苏念是什么人?他都敢把苏念抓过来试蛊。再这么纵下去,哪天被他玩死了都不知道!”
“苏念……?”丹卿眉头紧蹙,好半天才想起回忆起是给自己下毒的人,“他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我中的是五仙教的毒,他抓苏念来做什么?别人也就罢了,苏念不会武功,事情要是传开,本来有理也成没理了,他……怎么可以这么糊涂!”
“抓就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说是立萦抓的,事情还可以圆过去,你知不知道你那好弟弟又做了什么?他新炼成一味叫万蛊噬蚕的毒蛊,把那毒蛊种在苏念身上,美其名曰:试蛊。”
再往后的话,丹卿一句都没听到,他感觉有温热的东西自耳中流出。
胸腔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丹卿眼前一黑,软倒在丹灼怀里。
“丹卿!”
重阙恰巧在此时回来,见丹卿无声无息地倒在丹灼怀中,翡翠妖眸发出慑人光芒:“你对他做了什么?!”
丹灼脚步虚晃,避过重阙伸出的手,“我要带四哥回湘西。”
“你敢?!”重阙右手变掌,逼向丹灼,“把他还给我。”
“还?”丹灼轻笑,“他哪一个时候属于过你?”
重阙被他说中心事,不由大怒:“少废话,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你跟他说了什么?!”
“说了你做的那些事而已。”
手势一顿,重阙脸上写满不可置信,“全说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逼死他的!”
“逼死我的,不是你吗?”
丹卿重重咳了两声,抬起头来,青白的唇角挂了一丝鲜血,“这里是你的天下,你的帝国,丹灼,我们回百蛊潭。”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我之前一直都没见过你?”
——“既然是丹字辈的人,为什么不进学堂读书,而要站在外面偷听呢?”
——“丹卿,我叫吕丹卿。”
——“我刚才去回了母上,母上说要你搬去水竹居跟我同住,你可愿意?”
——“母上还准了你进学堂读书,等下我给你找一套行头,明儿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读书了,你可高兴?”
——“告诉我,你是吕家的五公子,吕丹施。你会出人头地的。”
——“来,自己站起来。”
——“你从来没过过生日,我想给你个惊喜。”
——“我只有你和九弟了。”
——“我只问你一句话,我是不是从没走进过你心里?”
“在你心里,我只是你五弟,是吗?”
“这几年来的虚情假意,不,是我的一厢情愿,全是假的?只为了你的君临天下,众生俯首?”
——“我承认我说了谎,但我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这些都是命,人命。”
——“重阙,你已化身成魔。”
——“你若真心悔改,那个家也是回得去的。凡事……都有我在,等我哪日不在了……”
——“这段时间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不是族长,是丹灼,或是丹羲的话,我们还能找一处药庐住下,以鹿为伴,以梅为友。从此世间黑白,不辨不问。”
——“这里是你的天下,你的帝国,丹灼,我们回百蛊潭。”
重阙捂着嘴巴,滑落在地。
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自他眼眶滚落,砸在地上。
已经是半药人的自己,为什么还会流泪呢?
丹卿,丹卿,他听见耳畔有人在唤,那是年少时的自己,步履踉跄。
四哥,自己总是这么唤他。他也每每停下脚步,漂亮的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时的他在自己心里,犹如神祇般不可触及。
移花零落,春泥护花,那个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改变了自己多少。
就像为他一句出人头地,自己炼出名动天下的移花蛊。
就像明知蛊浴会洗净记忆,也要拼命挣扎着记得他。
就像多次引毒成功后,血液交融的喜悦。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重阙低下头,他听到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其实我的心愿很简单呐,我挽不住你的心,但情蛊可以,为什么你连让我种一颗情蛊都要拒绝呢?
我那么努力的活着,每日每夜盼望着,甚至用恶名成就你的英名。
为什么你从不会回头看我一眼呢?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君不知……”
“你闻到什么了吗?”长久养成的警觉性令唐铭握紧孔雀翎,本能地向云遥身前靠去,这样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云遥也好做出反应。
“有血腥味。”云遥抿唇,“师傅,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探路。”
“把这个拿上。”唐铭把应急烟火塞到云遥手中。
云遥笑道:“我的本事师傅还不清楚吗?师傅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他的身影消失在灌木林中。
对于云遥,唐铭还是很放心的,近八年的相处,他看着云遥从懵懂孩童长成才俊少年,武学上的造诣让姥姥都赞叹不已,密信唐铭说这次回山后,把暴雨梨花针传给他。
青出于蓝胜于蓝,连我这个师傅都越过去了。唐铭摇头苦笑。
说起云遥,就想到夏夜尘,那个素雅出尘的男子,多年不见,他可安好?
十里长街灯火依旧,南诏皇城笙歌如故么?
“师傅?”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缠绵悠长的吻?还记不记得那些相拥成眠的夜?
“……师傅?”
我……好想你。
“师傅!”云遥看他神游太虚,只得在他肩上一拍。
“哎?这么快就回来了?前面怎么了?”
“死了几个渺尘教的人,伤口是利爪造成的。”
“利爪?”唐铭扬眉,江油的野兽这么凶残么,连渺尘教的人都敢下手,“走,去看看。”
一双染满血的手搭上他的脚腕,唐铭一愣,云遥已经远远跳开,孔雀翎上膛,“谁?!”
“是……是唐公子吗?咳咳……咳咳咳。”那人一开口,干裂的嘴唇又渗出血来,强压着胸口咳了几声。
唐铭听着声音耳熟,示意云遥放手,蹲下一瞧,不由大惊失色,“沈剑浪?!”
唐家堡主项是暗杀,在精于机簧弩箭外,还有一样是比任务更重要的,就是自救。
唐铭点了沈剑浪真央穴,从身上撕下几块布条缠住他胸膛,云遥已经借了马来,唐铭怕马背颠簸让他伤口恶化,一手抱着他身子,一手握紧缰绳,跃上马背:“他伤得很重,徒儿,我带他先行一步去江油城,你把这里收拾下,随后赶到。”不等云遥回话,已策马奔出老远。
待云遥赶到客栈时,剑浪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唐铭坐在床边,面色阴沉,好像他才是重伤的那个。
“师傅,你怎么了?”
“奇怪,奇怪,奇怪……”唐铭喃喃道,“这天下除了白靖霜和惑影晔,还有第三个练成移玉神诀的人?移玉神诀一直存在泠渺崖后山,难道是内部的人做的手脚?可他为什么要袭击沈剑浪,这说不通啊……”
“移玉神诀?什么移玉神诀?”
“是两本至尊武学秘籍,一本叫移玉神诀,一本叫焚玉剑诀,都是害人的玩意儿,你就不要知道那么多了。”
云遥乖乖点头,见唐铭脸色实在难看,便知事态严重,跑到楼下去要了几样唐铭爱吃的菜端上来,这才哄得他面色稍霁。
沈剑浪昏睡了两天,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帮我往卧龙山庄送个口信,拜托了。”
腾龙峰别院。
“呼……呼……哈……”
将最后一点浊液拭净,惑影晔仰靠在桶边,黑亮的发湿漉漉地垂在脑后,赤裸的身体爬满了欢爱后的痕迹。
“已经三个月了。”晟析突然冒出一句。
“什么三个月了?”某人思维迟缓中。
“苏念,苏念已经失踪三个月了。”
像煮熟的虾子般的某人半天才哦了一声,“不是失踪,是被重阙绑架。”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晟析一转身,水溅在惑影晔胸膛。
“本座没喂饱你么?让你在这种时候都想着别人。”修长的手指覆上晟析大腿,上下摩挲,“还是晟教主更耐受了?”
“唔……”被触到敏感带的晟析呻吟一声,一记软绵绵的眼风过去,这在惑影晔眼中无疑是绝佳的挑逗,于是某个器官更肆无忌惮地动作起来。
一夜春光。
晟析靠在惑影晔胸前,下巴点点他肩窝:“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精力旺盛,让不让人睡觉了。”
“谁让你在本座身下还想着别人,”捏捏翘挺的小鼻子,“若是再有下次,本座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你待如何?”
眸光一凝,惑影晔挑眉:“莲花初绽士上座,但闻清音雏菊香。”
晟析刚要说话,就听见外面紫霄敲门:“教主,莫阁主有急事禀报。”
惑影晔懒懒地应了声,俯身舔去晟析喉结处溅上的水珠:“本座先去见莫吟,你在这儿乖乖睡觉,不许到处乱跑让本座担心。”
晟析低声抗议:“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唔。”
唇齿交合的甜蜜封住他要出口的话,一记深吻后,成功偷腥的某教主被赶出房间。
紫霄盯着自家教主身体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花厅。
“这么晚来找本座,为了什么事?”
莫吟抬眼,对上惑影晔颈间吻痕:“侍寝了?”
“是他给本座侍寝。”惑影晔轻笑,“怎么?你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