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百零九章 夺魁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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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是要为她去死么?!”
    李流清的耳边忽然响起灵儿气急败坏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只见灵儿正抱着自己,缓缓坠落。
    灵儿扬起的衣摆就像蝴蝶的翅膀,一只华丽高贵的黑蝴蝶。
    “我没寻死。”李流清笑了笑,她的嘴唇已经没有任何血色了,她有气无力的对灵儿笑着。
    她的笑容很释然,很轻松,要说她不是寻死,灵儿一点儿也不信。
    灵儿就像疯了一样,抱着李流清朝有人烟的地方飞去,她的眼泪像是雨滴一样,不断地滴落在李流清的脸上,流到了李流清干涸的嘴唇上。
    李流清伸出舌头舔了舔,那眼泪竟是苦涩的。
    灵儿抱着李流清寻了一个最近的园子,命人打来冷水为李流清擦拭着热得发烫脸和胳膊。
    大夫不一会儿就到了,灵儿紧张的看着大夫为李流清把脉,然后掀开李流清的眼皮仔细观察。
    “夫人怎么样了?”大夫刚观察完李流清的眼白,灵儿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她的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回少阁主,夫人不知经历了什么,导致功力尽失,后来应该是从高处坠下,又受了严重的内伤,现在她的状况十分不好。要是有功力护体,夫人还不至于伤得这样严重。后又未及时就医,现在已经成隐患了,看这样子,最多活不过五年。我不才,恐怕是无法救治夫人了,还请少阁主另请高明。”那女大夫垂着头,不敢看灵儿。
    她说的五年已是极限,实则按照这个情况下去,李流清应该只有三年的寿命了,她不敢告诉灵儿实情,在这春糜园待了许久,她知道,若是此刻她告诉灵儿实情,灵儿定会要她命。
    “五年?!”灵儿一把把女大夫揪起来,怒视着她,问道:“不过是功力尽失,不过是从高处坠下,怎么会只有五年的寿命?!肯定是你这庸医技术不精湛,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灵儿把那女大夫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狠厉的看着她,对身边的奴婢说道:“给我换一个大夫!”
    此时,李流清喝了很多水后,终于缓缓醒过来了,她无奈的看着灵儿,柔声说道:“灵儿,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别为难她了。”
    灵儿怔怔的看着李流清,她的脸色苍白,眉间的冰冷消融了不少,这是灵儿第一次见到李流清这般温润如水的样子,灵儿忽然一点儿也不想看到李流清这般柔和的样子,她想见到原来那个冰冷无情的人!
    灵儿突然暴躁的把一旁的太师椅狠狠地踹倒了,她转头瞪着摔倒在地上的女大夫,怒吼道:“给我滚!”
    那女大夫行了个礼,连医箱也没拿就快步走了出去。
    “李流清,你给我听好了,从今日开始,你要乖乖听大夫的话,要是你不听话,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梁茗笙!”灵儿忽然转过身来,她死死的盯着李流清,生怕她下一秒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李流清在灵儿的眼中看到了悲凄之色,她的眸子中闪着如星星般琐碎的流光,那星星点点的流光之中全都是悲伤。
    此刻,李流清忽然有一种对不起灵儿的感觉。除了伤害,她没给过灵儿什么。
    “灵儿,我忽然不想坚持了。”李流清的笑容有些苍白,此刻的她完全不同以往,以前的李流清多多少少会有些冷漠,可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或许是因为这一摔,导致她元气大伤,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起那副冰冷的身躯了。
    “为什么?”灵儿凝神看她。
    “因为我只有几年的时间了,我想好好待你。”李流清用玩笑般的语气说道,她右鬓有一缕碎发,灵儿看着李流清的笑容,怔了怔,然后失神的为她把那缕碎发别到耳后。
    “你说的是真的么?”灵儿的表情很是微妙,她的眼眸闪着光,似是期待,似是害怕。
    “自然是真的,反正梁茗笙也忘了我,我为什么要让她记起我?记起我之后我再抛下她死去,她一定会疯的,我不能对她这么残忍。”
    “你也不能对我这么残忍!你给我听好了,一定要好好听大夫的话,好好吃药,以后我会每天都监督你。要是你死了,我也会随着你去,反正我也活够了。”
    李流清无奈的笑了笑,她把灵儿拉到自己怀里,把下巴靠在她的头上,抚着她的头,柔声说道:“我会的,我会好好吃药,好好听大夫的话。”
    灵儿靠在李流清的怀里,听着李流清微弱的心跳声,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
    要是你还有长长久久的生命,你一定会把梁茗笙抢回来的吧?终究,你对我要更残忍。可是,此刻,我竟因你对我的残忍而高兴。
    北羌承德十六元年,夏,七月初七。
    江边灯火辉煌,映衬在水中,照亮了半边天空,江边两岸的树上挂着红色的绸子,风一起,这绸子就像美人的细腰,随风摇摆,柔韧之极。
    柳条垂在水面上,点起圈圈涟漪。
    北羌所有的亭台楼阁都挂上了大红色的灯笼,每一层屋檐上的东西南北四个角落,每个角落各挂着一盏大红灯笼。所有高楼的屋顶上的脊都缠上了一块红色丝带,那红丝丝带从屋檐上垂下来,延伸到了一楼半门高的位置。
    红檐飞脊,祥兽瑞螭,这整个北羌王城沉浸在一片红色的柔情蜜意之中。街上人如涌浪,一波一波的朝着不同方向翻涌而去。
    街上的人都穿着鲜艳亮丽的大氅,脸上带着各种奇异的面具,有的情人牵着手,有的情人搂着腰,有的情人说着笑。
    就只有,李流清和梁茗笙走在这街上,相顾无言。
    李流清的脸上带着那日梁茗笙的为她选的丑到极致的面具,梁茗笙将李流清送给她的黑白面具拿在手中,两人踱着步子,悠闲的走在这人潮汹涌的街上,她们没有牵手,却始终没有被这汹涌的人潮冲散。
    今晚的花灯可真是好看,有大鱼,有飞鸟,有荷花,有芙蓉……各式各样,看得两人眼都花了。
    从出了春糜园,两人就一直这样走着,中途也不曾说话。
    梁茗笙察觉出了李流清有些不对劲,可是她没有问,李流清自然也不可能说。
    那日大夫说的话,一直萦绕在李流清的脑海之中,久久不能散去。
    最多五年的寿命可以干些什么呢?李流清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五年,要是能和梁茗笙每时每日都在一起的话,李流清一定会日日为梁茗笙做饭,然后为她一针一线做以后的衣裳,做够她这辈子穿的衣裳。
    还要干些什么呢?还要日日在她耳边说三遍情话,把这辈子没有说过的话,都说给她听,把这辈子没有做过的浪漫之事都为她做一遍。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不能用这些柔情蜜意去伤害梁茗笙。她不能给了梁茗笙刻骨铭心的回忆之后,却永远的离她而去,这样对梁茗笙来说太残忍了,她做不到。
    李流清忽然无比感激艾笙,感谢她让梁茗笙忘记了自己,要是梁茗笙没有忘记自己的话,不知道她是不是会为了自己杀尽天下的大夫,按照梁茗笙的性格来说,肯定是会的。
    “你为何如此难过?”梁茗笙感受到李流清身上浓厚的悲伤气息之后,终于说话了,她看着李流清,面无表情。
    李流清被梁茗笙的话打断,她摇了摇头,从自己的想象之中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今夜好热闹哦。”
    梁茗笙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很热闹。”
    “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李流清忽然看到前面一群人正围着一块地方,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感觉非常热闹,和梁茗笙在一起的时候,李流清总是爱凑热闹。
    梁茗笙点了点头,跟着李流清走了过去。
    只见那里搭着一个红台子,台子正中央竖着一根竹子,竹子上面挂着一块手帕,那手帕洁白如玉,上面绣着连理枝,连理枝下是一汪清水,清水上面游着一对鸳鸯。
    “各位小姐们可听好了,这竹竿上挂着的是宋锦制成的手帕,上面绣着双面花色。这手帕本身价值不高,可是却有一项奇异之处,那就是锁香。但凡是让这手帕染上香味,那么这手帕上的香味便再也不会退去了,用来送给情郎,那是再合适不过了。游戏规则很简单,若是哪位姑娘能击败所有的竞争者,便可夺得这手帕。”站在红台子上的中年女人笑眯眯的看着围观的群众,一脸的和蔼。
    “那若是哪位女子懂得武功,不就轻而易举的便可得到这手帕么?这对我们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来说甚不公平。”人群中传出一个女子娇嫩的声音。
    “是呀,太不公平了。”紧接着,很多女子附和道。
    那台上的中年女人听了,依旧笑眯眯的,她说道:“今日是七夕佳节,这街上摆场子的可不止我家宋锦坊,诸位姑娘若是认为这游戏不公平,换一家便好了。东家有东家的命令,我们做奴仆的自然要遵循。”
    台下的女子听见了,有的便只能跺跺脚,然后携着自己的情郎离开,而想要得到那锁香帕的和那想看热闹的都还留在台子面前。
    “好,看来想要得到我这锁香帕的姑娘还是很多,那么宋妈我自然就不卖关子了,想要的姑娘便直接上台来吧,待人齐,我们便开始抢帕。”宋妈手一摆,做出一个欢迎的姿势。
    陆陆续续的姑娘走上了台子,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台子上站满了戴着面具的姑娘们,李流清自然也在这乌乌泱泱的人群中。
    “好,现在我们的姑娘们已经全都站在这台子上了,各位姑娘请听好游戏规则!第一,落台者输;第二,不可用任何武器;第三,点到为止,不可伤害彼此;第四,一炷香时间为限,时间过后,若是没有胜者,那便随机抽取一人为赢者。各位姑娘可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姑娘们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
    铜锣敲一声,各位姑娘就动起了手。
    李流清虽然失去了内力,没有了武功,可是点穴她还是可以的。曾经,她的武功并不弱,所以,点穴的速度自然快。铜锣声刚响的时候,李流清便将站在她身边的女子都给点住了穴道。
    其他的女子自然也是先对身边的人下手,不一会儿,台上的人便减少了一半。
    李流清再凭借着没有内力的招式,击落了一些只是力气大的姑娘。
    梁茗笙静静的站在下面,她看着台上那个在人群之中对抗着那么多人的李流清,她的身影一直在人群中变动,梁茗笙的视线却始终能一直追随着李流清,她看见了李流清微皱的眉头和额头上冒出的汗水。
    斗到最后,便只剩下了李流清和另外一位姑娘。那位姑娘解决了大半的竞争者,从她的手法上一看就知道是习武之人,李流清盯着她,捏了捏拳头,她可没有信心能打赢她。
    那位姑娘也一直盯着李流清,她对李流清点了一个头,然后直接快步朝李流清跑去。
    李流清一看就知道那姑娘想快速跑到自己的身边,然后趁自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自己扔下台。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那么李流清怎会让她得逞?
    就在那位姑娘要触碰到李流清的时候,李流清往旁边移了一步,然后伸出手想要点那姑娘的穴道,谁知道,那姑娘极快的反应过来了,她一把抓住了李流清的手,然后给了李流清一掌。
    她那一掌并未用内力,可是却打得李流清口吐鲜血。
    看到李流清吐血的那一刻,梁茗笙的眉头皱得紧紧地,她盯着那个姑娘,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
    那姑娘看见李流清竟然吐血了,也是被吓到了。
    “你没事吧?”她问道。
    “没事。”李流清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不关你的事,这是旧伤,我们继续吧。”
    “看来那块帕子对你来说很重要,罢了,我且让给你吧。反正这宋锦坊摆这台子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大家去买宋锦坊的东西而已。”那姑娘扶正李流清的身子,然后就跳下了台子。
    看见那姑娘竟然就这样放弃了夺魁的机会,台下的人不禁为姑娘的高风亮节鼓起了掌。
    “好了,现下胜负已分,是这位姑娘为情郎夺得锁香帕。”中年女人从一旁缓缓走到台上,她的声音也随着宣布结果的这一刻高亢起来。
    李流清看着那女人朝自己走来,虚弱的对她点了一个头。
    “姑娘这份情谊真是让奴家自愧不如,不知姑娘心上人可在台下,若是在台下,便可一同邀上来。”
    李流清看了一眼台下的梁茗笙,只见她脸上没任何表情,她很淡漠的站在人群之中,看自己的眼光中没有任何感情。
    李流清把视线收回,对那中年女人说道:“她不在这里。”
    中年女人看到李流清脸上落寞的表情,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扬了扬手,说道:“把锁香帕呈上来。”
    她话音刚落,一位奴婢就端着锁香帕走了上来。
    中年女人接过那位奴婢手中的木盘,然后递给李流清,说道:“这便是锁香帕,这就交与姑娘了,希望姑娘的心上人能明白姑娘对他的一片痴心。”
    李流清拿起那块手帕,对中年女人点了一个头,道了声谢谢之后就从台上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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