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百姓苦难多  第十九章 下扬州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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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门各派都会设置长老襄助掌门管理门派事务,所设职务也与闇玉坛差不多,除了司药长老一职。闇玉坛如此重视司药长老,与其擅长大有关系。闇玉坛立教数百年,其首任坛主厉胜方便是炼丹高手,善以丹药助长内力。闇玉坛也通过治病救人的方法在百姓中得了些名声。庄青桐时闇玉坛已不仅是治病,甚至开始拿人试药,也因此颇受其余教派诟病。到得邢砚,闇玉坛试药之举不减反增,但此举又救活了许多人,以致正邪之间叫人难以明辨。
    闇玉坛执法、执事二位长老虽不常在江湖走动,但毕竟有人见过其真容,倒是这司药长老神秘异常。历届司药长老因常下山施药,故而与外门长老一般为人熟识。此届司药长老不知为何一改常态,从不露面。有人说这次的司药长老是一女子,美貌绝伦,甚至远超幽风谷灵女;也有人说他是个老人,年已百岁,深居简出,不愿再涉凡尘;更有人说此人乃一橐驼,相貌丑陋,故而躲在教中,不愿出来……众说纷纭,难辨真伪。索性这些年来闇玉坛也没做出天理难容之事,众人也就不去考究了。如今,忽而提到闇玉坛,倒不知该如何入手。
    “徐同庆家在长安,我们派人问问他就是了。”
    “你说的倒轻巧,就算真是闇玉坛所为,他难道会承认?”嵩山掌门耻笑道,“那徐同庆我也不是没见过,油腔滑调,十句里找不出一句真话。”
    “诸位莫要议论。”元涵开口道,“这样去问自然问不出理所然来,莫若留心观察,闇玉坛在中原所设分坛众多,若有指令,这些分坛不会无动于衷。”
    “闇玉坛最大的分坛在扬州,可惜在座各门各派没有邻近扬州的。元涵掌教,看来这地方得你们紫霄城派人去查了。”
    收到阿翎传书时,文越正到了扬州。这一路行来,见到民生疾苦,百姓怨怼,文越深有感触。他与濮阳正卿一路探讨国家吏治,深叹腐败根源。好在行至江南,百姓的日子不似他处那般困苦,心里才稍微好过了些。
    “江浙本鱼米之乡,近年来又未有水患,百姓的日子微微好过了些。”濮阳正卿来到一座大宅子前,用力敲门。他向文越歉意而笑,“家中只有一老仆,双耳不聪,只能如此了。”
    这老仆来得倒快,步子也沉稳,文越笑道:“耳朵虽不好,身子骨倒硬朗。”待得开门,文越怔住,“陌英!”
    裘一醉并未搭理文越,他接过正卿身上包裹,似乎之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萍姨几天前就念叨着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告诉她说你这两天就到,果然,今天就回来了。”他拉着正卿直往里走,“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汤包,待会再泡一壶好茶,细细品品。”
    “一醉,”裘一醉走得很急,似乎在躲避着什么。濮阳正卿踉跄跟着,不得已高叫出声,“你慢些我跟不上!”
    裘一醉忽然停住脚步,他转过身,用力环住正卿,似乎害怕他的消失。他轻声低喃:“正卿,你给我新生,又怎会成为我的负累。”
    “雪陌英……”
    听得文越开口,裘一醉立刻将濮阳正卿拉到自己身后。裘一醉的个子很高,那高大的身影将濮阳正卿遮掩得完全,令文越看不到分毫:“文越,我说过雪陌英已经死了,我只是裘一醉!我谢谢你一路护送正卿至此,如今正卿已安全到家。我知道紫霄城事务繁忙,就不留你喝茶了。”他神色庄重,甚至带了敌意。
    裘一醉的表现让文越伤心,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兄弟有一天竟会与他反目。文越抿了抿唇,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留下,他的本意是让这两人不再见面,可如今……正在文越踌躇时,阿翎停在了他的肩上。
    “我暂时不会离开扬州。”文越看了那便签,“掌教真人命我查探闇玉坛行动。”他深深地看了裘一醉一眼,“你放心,我会住在客栈里。”
    “为何要住客栈,我这小院虽不大,但几间客房还是有的。”濮阳正卿从裘一醉身后走出,浅浅而笑,“一醉,你既已做了选择,我便不再干涉。若有一日你想回到幽风谷,也不用以我为念。”他牵起文越与一醉的手,“你们本是兄弟,若因我而反目,我心不安。”将二人手合在一处,“好了,之前的不快就让它如烟云那般散去吧。一醉,你不是说买了汤包吗,那我们就一尽地主之谊,邀请文越尝尝我广陵的特色。”
    饭堂中有一老妇,满头雪发,面具遮掩半脸,弯着腰摆放茶盏。见得濮阳正卿进来,欢喜地迎上来,拉着他左看右看:“少爷又瘦了。”她紧握着正卿的手,一刻也不愿放松,“莫总在外奔波,回家来,让萍姨照顾着你。”
    “萍姨,你也瘦了。可是我不在家未曾好好吃饭?”他嗔怒道,“你若再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以后可就不回来了。”
    “爱惜,爱惜,你可千万不能不回家。”见有客人来,她忙又添了一副碗筷,“这位公子是少爷新交的朋友?”
    “对,他叫文越,是紫霄城的大侠。”
    “文大侠,来尝尝这汤包,好吃的很。”
    “老人家客气了,您就唤我文越吧。”
    萍姨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无非是家中大小事情,邻里的帮助,一醉的照料。濮阳正卿在旁附和,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一醉准备了许多食材,都是你爱吃的,我烧给你吃。你们几个先聊着。”
    “你怎知道我今日回家?”濮阳正卿奇道。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裘一醉放下茶盏,“那日我去追你,一直未见你踪影就知道我定是走错了路。我索性便直奔扬州,来个守株待兔!”
    “原来在一醉眼中,我只是一个兔子。”濮阳正卿眯起眼。
    “我可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他二人这般旁若无人,倒让文越十分的不自在。
    濮阳正卿最善察言观色,取过文越手中字条:“闇玉坛我知道,城东有分坛,风评很不错。他们有什么问题,元涵真人为何要你查他们?”
    “闇玉坛用活人试药,你可曾听说过?”文越微皱眉头。
    “我知道啊,这有什么要紧?我们这边还有百姓专门找过去要试药的。”文越一脸震惊的样子让濮阳正卿深觉可笑,“你把试药想成什么了?这不过是医者寻求治病方法的一条途径罢了。”
    “你也曾经这样过?”
    “对啊!”濮阳正卿不以为意,“当年我救一醉的药就是一次次试出来的。”他支着颐,笑看一醉,“所以我经常与一醉说不用谢我,他能活过来是他的造化。我那时纯属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哪次就把他给治死了。”
    “那你和闇玉坛……”文越的手微微收紧,他不希望濮阳正卿与闇玉坛有瓜葛,可听他这语气,似乎……
    “闇玉坛的人来过几次,劝我入教,都被我拒绝了。我喜欢自由自在,不想被束缚了。不过我与此间坛主甚是相熟,曾与他一起治疗过多起疑难杂症,可需我引见?”
    “不,我还是暗中观察吧!”
    古诗有云: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的繁华自古而今,未有改变。文越虽说也曾行走于江湖,但往往是奉掌教之命下山办事,故而面对莺燕环绕之时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应对。濮阳正卿近前解围:“他是江湖大侠,可受不了你们这般的热情。”
    “江湖大侠又怎么,”有女子调笑着攀上濮阳正卿脖颈,“这拢翠巷接待过的江湖大侠可不少。倒是濮阳先生您,什么时候肯赏脸让我们姐妹敬您一杯酒啊?”
    “花姐,有客人来了,再不招呼这生意可就跑了。”裘一醉轻轻挪开花姐的手,“快看,是你老相好,再这么着他可就吃醋了。”
    “吃醋?”来人年近不惑,虽是富贾打扮,铜臭气息却不浓厚,“镇江的醋好的很,月初我便过去,要不要我给你带两坛回来啊,一醉老弟!”他摇着扇子,哈哈笑着。
    “我最爱的可是酒!”他二人击掌对笑,“不过我倒听说能酿醋的定会酿酒,你莫若将他们压箱底的好酒给我带来。”
    “这有什么难的,只怕你不爱喝。他们的酒醇则醇矣,可惜也带了一股子酸味。”他向濮阳正卿眨了眨眼,“濮阳先生,你说这酸酒我是带呢,还是不带呢。”
    “酒有甜的、苦的、辣的,这酸的倒是与众不同。它既能形成于世,自是有一番造化,又怎能弃之如敝屣,让人生少了这樽况味呢。”
    “濮阳先生说话就是不一样,我与其他人聊起这镇江的酒他们都是直摇头啊,只有您,能说出人生大道理来。”
    “万老板,你也不用恭维我,可是又有事要求我?”
    “啊呀!”万老板击扇大叫,“我就说您是我扬城第一聪明人啊!”吩咐花姐,“最好的包间空出来,我要请濮阳先生喝酒。”
    “万景辉,您这是把我们这当酒楼了?”花姐挑眉嗔怪,“您要谈事去那正经场所去,别搅了我姑娘的生意。”
    “我的花大姐哎,那正经场所要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怎么可能不去。”他掏出一锭金子,“看吧,少不了你的好处。再挑几个姑娘陪陪一醉老弟和这位……”他上下打量了文越,“这位少侠。”搂着花姐的腰,“你可得陪我!”
    “正卿,”文越看了看楼阁上衣着暴露的女子,红了脸低下头,“我还是不去了。”
    濮阳正卿微微一笑:“文越,你可曾听过老和尚与小和尚背一女子过河的故事?”
    听他一言,文越坦然:“确实,若我心中无念,又何惧外物侵扰。”
    那花姐倒是有心,挑了一略微清静处,只招了几个姑娘弹琴唱曲。酒过一巡,万景辉不再客套:“我听说濮阳先生与沈啸将军相熟?”他凑过来,轻声言道,“能不能引荐我去见见沈将军?”
    濮阳正卿举起酒杯,瞥了他一眼,忽又重重地将杯子放下。他生的柔和,可要发起怒来气势却逼人。万景辉见他这番模样怏怏的缩回脖子,低头喝起闷酒,一言不发。那些姑娘们也识趣,见这般状况一个个都退了出去。花姐将门掩上,又吩咐闲杂人等莫要靠近,只留了一个小丫头在外伺候着。
    一醉大概也猜到了是何事,摩挲着酒杯不说话。文越却懵懂,看着那二人,也瞬间发觉他其实不懂濮阳正卿。
    “万老板,商人重利,这无可厚非。然凡事有度,你的心是不是太大了些。”
    “这是块香饽饽,可不仅我一个在争。我就在想与其让别人拿了这好处去,还不如我去拿。”
    “你庆德轩有多少资产,敢揽这样的活计?”他轻抿一口酒,“可莫要最后人财两空!”
    “我与扬城的商号们商议了,这事我不单干,联合着大家一起干。这俗话说的好,众人拾柴火焰高啊。”他掏出随身的金算盘,噼噼啪啪打了起来,“我算过了,我们合起来得有十万两银子,足够揽这差事了。”
    “那你可知如今干这差事的盛裕堂有多少资产?”轻轻拨动一颗算珠,“是你们的十倍!”
    “沈将军的意思不是不要盛裕堂的军供吗?”
    “沈啸只是一个将军,盛裕堂后面的是谁万老板不会不清楚。”濮阳正卿冷笑一声,“年前军供以次充好,沈啸上书皇上批复下来的不过是答允他另择行商。盛裕堂可是一根毫毛都没少!今年的买卖或许好做,明年后年呢?万老板,你是聪明人,当知胳膊拧不过大腿!”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万景辉拍腿痛呼:“若真如此,这王朝也就完了。我们不过是要钱,他盛裕堂要的可是命啊!”
    “倒看不出,万老板还是爱国爱民的好商人啊!”濮阳正卿轻笑。
    “濮阳先生莫取笑了,我不过想起历史上扬城为外族屠城的惨事罢了。现在边境并不安定,我们老小又全在此处,真怕有一天那些外族人打进来,我的子孙……”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垂下头喝闷酒。
    “万老板若真能义字先行,利字退后,濮阳正卿便助你成事!”濮阳正卿敛眉正色。
    “此话怎讲?”
    “沈将军处我自会与你说道,可你要见的却不是沈将军,而是另有其人。”见他不解,濮阳正卿又道,“盛裕堂有大树依靠,你若不找一棵树靠着必如浮萍一般随波逐流。那时候,这波流可就是盛裕堂了。”
    “可是哪里去找这棵大树?”
    “赵王李君。”
    万景辉一揖到底。
    

    作者闲话:

    从本章开始进入朝廷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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