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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033  更新时间:16-03-07 2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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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辉煌,车水马龙,人潮如海,歌舞升平,这就是上元节的神都。谢长安抱着一只孔明灯坐在河岸仰望星空,背后是喧嚣的人间,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融入这个世界了。
    三个月之前他身无分文来到这个异世的上海,生活艰难到了一种令他无法想象的地步,不过到底是穿越过来的人,他虽然不是那种很会赚钱的——就像有些小言情里的女主那样富有商业头脑,不过单单纯纯的讨些饭吃,他还是会的。这不,在那家不太出名的小饭馆,他这个账房先生做的还是不错的。
    ……好吧是他死皮赖脸留在那里的你开心了吧!
    还好掌柜的不仅面善心也善,竟然收留了这样无理取闹……执着,执着的人。谢长安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然后意识到他根本不需要这样做——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掌柜的管饭,我也没什么要买的。谢长安努力平复自己碎成渣渣的玻璃心,继续像往常一样得过且过。
    有人说不仅是人类可以影响环境,环境也可以影响人,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只不过这话应用在谢长安身上有点不恰当——在他经历过的短短二十三年里,他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是换了一个时空,不过谢长安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哦,应该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他还是像以前那样,连所谓“得过且过,顺其自然”都没有变过。用他上辈子一个朋友的评价来说,他这个人就像是水一样,无论淌过什么样的高山峡谷,艰难险阻,他总是那副模样。
    水会变么?答案是不会的。尽管它一直在改变形状,汇聚色彩,可历经过足够漫长的时光,你就会发现它依旧是水,依旧和你那年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一般无二。
    这是对的。谢长安少见的承认了那位朋友的话,因为他觉得他就是那样。只是现在他需要稍微改变一下,以适应这个环境,就像刚出生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要慢慢学着取悦别人一样。
    说实话谢长安很少这么文艺,在日常生活中他其实是一个逗比,不过做逗比做累了他还是会文艺一下的,他觉得他现在就是高中文学部的女部长,他不喜欢这个身份,他还是想做一个逗比,可文艺的冲动汹涌而来,他抵挡不住。
    就像是头顶天津中的星星,虽然相隔的很远,有的甚至见不到对方,但发光的时候,终归还是一样的。
    这是他二十三岁的上元节,第一次没和家人一起过,以后也不会了。
    在三个月前,那个改变他命运的日子里,他最后一个亲人已经被深埋在地下了。
    对于再穿越回去,他根本就没抱过希望,或许这世界上其他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成功了,那也绝不会是他。得出这个结论并不是没有根据的,这是根据之前的二十二年总结出来的——他从来都没什么好运气。这也是他做逗比的理由之一。
    都已经悲催到想啥啥不成的地步了,要再不做个逗比,那不得忧郁到死?
    眼前的延绵的长河反射起鳞片般的光芒,时而飘起时而落下,谢长安总觉得这是条龙,一条沿着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道路前行的巨龙。这条龙不知道何时是尽头,但它知道,只要向前走,终归有一天会走到尽头。
    水声渐渐盖过了一切,那是那条龙低沉的吼叫,那静谧而宏伟的声音盘踞在谢长安的耳边,好像在催促着什么。
    “喂,你自个在这儿惆怅啥呢?”
    “我凑!”两只手下意识的一捏!
    雾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我的钱啊!这怎么能忍?我是个真·穷逼啊!
    谢长安一脸“愤恨”的扭回头,“你就不能让我有那么点超脱世俗的感觉?!上元节啊上元节,大家为什么要互相伤害,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当然不行啊,”身后锦衣华服的少爷俯下身来欢快的笑道,谢长安几乎能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颈间。
    “我本来就不想跟你玩耍,单纯的想耍你而已。”
    看着那张貌似比自己帅很多的脸……以及那一圈厚厚的不知道什么的毛(主要是这个),大过年却只有一身单衣的谢长安突然有点想干翻某人的冲动。
    算了吧,打完了还要准备医药费——我自己的。
    “……啧。”
    “哎?你有哪里不舒服么?”少爷一撩衣摆,大大咧咧的坐在谢长安身边。
    “并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而是哪都不舒服。”谢长安盯着已经变形成葫芦状的灯,开始深深怀疑自己的人生,“如果你用你一个月的工钱买了一只灯笼,然后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它被你亲手毁掉了,你会觉得很舒服吗?”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第一,有钱人不会买一个灯笼就花费一个月的钱,第二,有钱人在上元节根本不需要买灯笼,因为他们要么是卖灯笼的,要么他们卖灯笼的朋友已经送给他们灯笼了。
    “长安,这灯笼看起来是路边十文钱的那种。”
    “不是看起来像,是就是!”谢长安心痛的吐槽,“我一个月的辛苦劳动就值十文钱!……你王府在的那条街还有没有位置,要不我去承包一个吧。”
    “别想了,好好的黑天你为什么要做白日梦。”少爷笑眯眯的说,“不如你来我府上,只需陪玩陪睡陪聊天即可享受包吃包住包消费哦~”
    陪睡这种恐怖的事情……我这种一米八(哪有)的健壮(体重不过百)汉子哪里像基佬了?果然基佬的眼里全世界都是基佬……
    这名看起来相当有钱的·闲的x疼的·真·基佬少爷名叫赵衡璋,不仅有皇姓在身,还因为三年前的那一场战争获得了所谓“神都之龙”的称号,不过谢长安觉得就他那种人——你一说他个啥他就来一句“你说啥?我听不见!”的人,“龙”字下面还要加个耳才棒。
    不过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谢长安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他。说这话还真不是装13,是他在这个世界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这么一段话——
    “这个地方只是三千世界的一部分,可那些自洪荒而来的血脉依旧流淌至今,我想这就是人的奇妙之处——明明生命短暂而脆弱,却一定一定要走下去。我觉得我不应该让这个小世界中断于此,所以那个被称为‘无懈可击’的魔神,应该被我封印。”
    “尽管那魔神还是个孩子,可如果在一个孩子和世界间选择,我宁愿牺牲那个孩子。”
    “等我百年之后,若是哪位贵人打开了这个箱子,那就请帮我走完这条封魔之路吧!”
    ……前辈你在说些啥?
    一定是新世界的打开方式不对。谢长安这么告诉自己,然后他找遍了整个箱子,没有武林秘籍也没有奇珍异宝,有的只是这份手书,上面提到的封魔之路直指向他这个认识不久的人——赵衡璋。
    哦,当然没说他是不是要封的那个魔。
    可前辈你连一你从没见过的人的十八辈祖宗都能翻出来,就不能给小的一点贿赂嘛!说好的穿越=金手指+开挂=登上世界巅峰呢?这节奏不大对啊!
    可惜说到底谢长安还是个讲究缘分的人,他觉得这种看起来很玄乎的东西很有做的必要,就像那个时代所谓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尽管你保护起来也没什么用,可这种从历史的上游蜿蜒而来的东西就像眼前的长河,是有生命的,你遇见了,就不会让它断送在你这里。
    所以身无分文的谢长安收好了这份手书,从此过上了身无分文的生活,直到后来好心的掌柜收留了他,他……每个月会有十文钱。
    “喂,你到底有事没事啊,没事我回去了。”谢长安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一脸嫌弃的说。
    不是他自来熟,而是在他当上账房的那天下午,这条神都之龙就带着一群看起来像要找茬的人找了过来,那时他的脸上也挂着现在这种贱的想让人一巴掌糊上去的笑。
    “我听城东那个算命瞎子说,你是我的贵人呐。”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发什么癫,平时最讨厌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那天竟然信了。作为“贵人”的谢长安也好不大意的收下了这个称号,尽管那笑容假的令他作呕。
    贵人自然有发号施令的权利,这是众所周知的。
    “原先是没什么事的,”赵衡璋弹了弹谢长安怀里坏掉的孔明灯,脸上映照着璀璨的光芒,谢长安突然觉得他的眼神有那么点温柔,只是一瞬间便像一根针一样,深深刺进了他的心里。
    在这种情节下大概不是什么错觉,谢长安理智的分析。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带了如此多年面具的帅gay会给自己这样一抹神光。
    像这种有无数张脸的王爷啊……谢长安在心里对自己说,那只可能是故意而为之,不掺杂任何感情——或只有欺骗。
    不过自称双性恋的谢长安,心跳还真是快了那么几秒钟呢。
    “原先是没什么事的,不过现在,我觉得应该赔小长安一盏新的灯呢。”帅gay用一种小言里常用的“温柔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说,可惜他不是传说中的宠妻无敌男一号,谢长安也不是傻白甜的小姑娘。
    “雾草把这幅样子用到祭天仪式上,保证你回眸一笑百媚生征服世界只是时间问题,去吧我对你有信心!”“被恶心的要命”的谢长安用力挥了挥手,好像他面前不是百姓眼中英明神武的大将军,也没什么王爷身份,只是一直不停嗡嗡叫的大苍蝇。
    “唉,别这样嘛,亏我专程给你拿来了宫里人放的灯。”说着,赵衡璋不知从哪变出一盏孔明灯。
    不对劲啊……“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这句话不适合赵衡璋啊……谢长安仔细观察这盏灯,然后马上发现——
    还是自己太,年,轻눈_눈。
    表面看起来这盏灯毫不出众,然而当你仔细观察时就会发现上面有个戳:望天阁。
    那是神都最出名最高档灯笼店,不,其实重点是最贵。
    是不是立马感觉这灯清新脱俗了!
    谢长安get到了一种新的炫富方式,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他刚想抬起头吐槽那么一句,却看见一张放大了无数倍的脸——赵衡璋正盯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吻上他的额头。
    正常情况下(将要)被吻的那个人多少会有一点期待,可谢长安望着眼前这张好像是雕刻出来的脸,只感觉到了磅礴而来的恐惧。
    或许你会获得那么一丝欣喜,但对方的身份会让你牺牲生命。
    谢长安突然发现了一件事——其实正常人不会把那份手书上的话当个事,还真的任命的结识了自己觉得危险的人,但他自己从没想过放弃这条所谓的“封魔之路”,好像一个行走在沙漠里的人看到了绿洲,明明知道有可能是海市蜃楼,却依旧不肯停下脚步。
    赵衡璋口中的贵人一定也与此事有关。谢长安对自己说,逃跑的念头却一直被他压在心底最深处。
    有些决定或许关乎到这个世界的命运,但那终归是很久以后的事,而现在他的眼前,只有一盏等待放飞的孔明灯。
    “好吧。”
    时辰已到,喧闹声更甚,之前他与那个人间的隔膜突然消失了,各种热闹的温暖的东西都向他袭来,与此同时,河对岸的天上,升起了盛大的烟火。
    “愿望什么的,你也一起放进来吧。还能剩点钱什么的……”
    “……好啊。”那个棱角分明的男人愣了一会儿,突然真诚的笑了起来,无意识的重复那两个字。
    “好啊。”
    有些决定或许关乎到这个世界的命运,但那终归是很久以后的事,而现在谢长安的眼前,只有一盏等待放飞的孔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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