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午后闷热而冗长，阳光大喇喇地洒下来，照得人眼前都是一片红。白光泛滥成河，教室窗外的蝉伏在树上玩命地叫，叫得人有些烦躁，也有些昏昏沉沉。
    这是一堂再平常不过的化学实验课，王源怕热，这会儿被热得焉巴，趴在桌上不想动，脑子都像融化成了一团软软的棉花糖。倒是平时对理论课无感的王俊凯对动手实验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此刻正拿着胶头滴管往试管里滴加一种无色的液体，眼睛微微眯着，拿着试管的手也相当平稳。都说认真的男人最迷人，王源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看，昏昏欲睡但又舍不得闭眼。
    “同学们看好了啊，无色的硫**滴加进深黄色的氯化铁就会反应变红……嗯对，就是这样的颜色，晕血的同学避一避了啊……”台上的化学老师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王俊凯两只手指轻轻用力地捏着胶头滴管上头的橡胶部分，手腕一振，无色的硫**低落进深黄色的液体中，荡开了一圈圈诡异又扭曲的血红。随着硫**滴加的量增多，试管里的反应物也渐渐变为了深沉的暗红色。王源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催促：“老王你动作快点咯，啥反应要整这久。”
    王俊凯把试管拿到眼前端详，顺手给了他一个爆栗：“还不快记反应现象，化学方程式都叫你给省了，你咋不上天呢！”
    王源不服地应了几句就听话地埋头记笔记了，王俊凯笑着看他一眼，走到讲台旁把试管里反应生成的血红色硫氰酸铁缓缓注入了那个巨大的废液缸里。
    王源猛地睁开眼，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他动了动，很快就发现自己受伤的那只手被一只大掌牢牢地抓着，对方皮肤熨贴过来的高热让他的手腕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王源侧头看着趴在床边熟睡的王俊凯，睡着的王俊凯看起来无害了很多，少了一些平时顶天立地的可靠和沉稳霸气的作风，多了一些现在在他身上已经很难看到的孩子气。王源半撑起身体，伸出没受伤的手玩闹似的轻轻揉着王俊凯柔软的发顶，声音轻轻的：“让你平时老是摸我头，小爷那是让着你知道吗？”王俊凯皱了皱眉，倒也没有睁眼，王源僵了一下，过一会儿见他似又睡了过去才放心地收回手，圆润的乌黑杏眼像天边的星子渐渐地隐没了光芒，温柔无边无际地蔓延，像包裹着庞大的宇宙。
    “小凯，我觉得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虽然你现在听不见，不过还好你听不见……”
    王源没注意到那双隐在薄薄眼皮下，隔着皮肤，血肉，睫毛的瞳仁悄悄地动了一下，待到他说完时，那人的嘴角已经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小笨蛋。
    两人到食堂时已经月上中天了，都这个点了食堂里还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聊天，见他们进来都关心地上前询问王源的伤势。王俊凯几句打发了人，从厨房里翻出了剩下的半锅稀饭和一碟酱瓜两个水煮蛋就当了晚饭。桌上点着短短一截蜡烛，王源埋头用筷子挖蛋黄吃，王俊凯扒了口饭，给他夹了一筷子酱瓜，低头去剥另一个蛋，动作看着千八百回的熟稔。王源乖乖地垂着眼睛一点一点地啃酱瓜边，他不喜欢吃腌制的东西，但他现在不敢不听王俊凯的话。王俊凯在剥蛋壳的当儿侧头看了眼他那憋屈却又乖顺的小模样，心说一直这样多好，看着小小的都让人恨不得揣兜里，跟只兔子似的。
    这边正美着呢，啃完一片酱瓜的王源咽下嘴里的东西糯糯地开了口：“小凯，我梦见高一咱们上的那节化学课了。”
    “哪节？”王俊凯把剥好的蛋放进他碗里，语气听似漫不经心但其实心里那根弦又绷了起来。
    又做梦了是几个意思？又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