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胡英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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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在市人民医院和公安局奔波劳碌了一下午加一晚上,怕你还没来得及吃完饭,所以做了点猪肉香菇馄钝带了过来,还热着呢!”胡英伟举着手中的塑料袋,看到眼前的人回过头去,便好奇道,“你找什么呢?”
“哦,没事。”夏予辰转过头来,笑道,“真是辛苦你了,你先放那儿吧,我待会再吃。”
“唉,这可不行,过会就凉了,吃着就不香了。来来来,人是铁饭是钢,天大的事情先放一边,填饱肚子再说。”胡英伟轻车熟路地走到厨房拿来了两幅碗筷、一瓶醋、一瓶香油,然后打开塑料袋,将塑料饭盒里的馄钝分出两碗,再在一个碟子中倒上了香油和醋,并用筷子搅和匀了。
做完这一切,看到夏予辰还楞在原地,便走了过去,推着夏予辰就坐。
夏予辰执拗不过,就顺着胡英伟的心意坐了下来,一股馄钝香味顿时就窜入鼻子,而且这馄钝卖相也不错,皮薄馅厚。突然就觉得饿了起来。于是,拿起筷子,夹起一只馄钝,蘸了蘸醋,放到嘴里嚼了两口便咽了下去,顺带冲着胡英伟竖了竖大拇指。
胡英伟满意地笑了笑,忽然瞥见夏予辰的白色衬衫领子上有块地方一片殷红,吓了一跳,凑过去一看,脖子上竟然有道伤口。“呀!予辰,你脖子被什么划伤了,怎么不赶紧处理一下,家里有创口贴么?”说完赶紧跑到客厅里头翻出来急用医药箱,找到了创口贴,撕开后,准备给予辰贴上,被他举手拦了下来。
“我自己来吧。”夏予辰神色尴尬道。
“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对你肢体接触,但是这脖子上你也不容易看得见,就让我帮你一下忙又如何,再者我们都是几十年的朋友了,我平时不都依着你的性子。”
“那,好吧。”夏予辰听到这话勉强答应了下来,等到胡英伟帮他贴上创口贴后,对他道,“英伟,你也坐下吃吧。”
“好。”胡英伟也坐了下来,吃了两口,问道,“这次在东焰打算待多久?还是十年?”
夏予辰闻言,筷子一顿,将嘴里的馄钝咽了下去,道,“一直待下去。”
“一直待下去?”胡英伟有些吃惊,“你就不怕这里的人发现你不老的秘密?”
“英伟。”夏予辰将筷子搁下,神色严肃,“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我一直在找一个人么?”
“记得啊。怎么?他就在东焰?”
“嗯。”夏予辰点了点头。
“那好啊,不过到时候,你可以和那个人一起走啊,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儿呢?”
“还有三年,就整整一百五十年了。”夏予辰说完眸子暗淡了下去。
胡英伟听完,愣了足有一分钟,举着的筷子僵在空中。他似乎在二十年前听夏予辰说过,每隔一百五十年,他就要“回去”一次。
“那,那你还回来吗?”胡英伟反应过来后,就红了眼眶。
夏予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当初我的使命就是要找到他,现在我完成了我的使命,未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既然人都找到了,那能不能不回去?”胡英伟急道。
“一百五十年是占卜师的生命极限,这由不得我,现在我只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陪陪他。”夏予辰眼底涌现出不舍的情绪。
胡英伟此刻已经六神无主,虽然之前曾听他提过要离开,可他以为那是很遥远的事情,遥远到可能在他自己去世之前都不会发生。毕竟,眼前之人亲身经历过鸦片战争,甲午战争,八国联军,抗日战争,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他出世之前,二十年前的他听着他诉说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时,觉得他们会一直永远像朋友一样相处下去,直到他自己去世。
“予辰。”胡英伟哽咽道,“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合适,毕竟您是前辈,又是我的恩人。二十多年一晃而过,当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现如今,我已经步入中年,而你外表看起来依旧是个高中生,很多时候,我都把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突然听说你要走,我就有点感觉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胡英伟突然眼泪就涌出了眼眶,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赶紧用手擦了擦眼泪,无奈越擦越多。
“好了,别难过了,瞧你,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哭。”夏予辰抽过一旁的纸巾递给胡英伟。
胡英伟接过纸巾,边擦眼泪边说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我这心里啊,一想到你要走了,不好受啊。”说着,叹了口气。
“我这不是还有三年嘛,又不是明天就走。”夏予辰本来自己也有点难受,还是想着法子劝了劝胡英伟,“再说,我也没说我一定不回来啊!来来来,赶紧吃混沌吧,都快凉了。”
于是两人便沉默着吃完了一顿馄钝。待二人吃完,胡英伟便收拾碗筷,准备去洗碗,夏予辰让他留着他也不听,“我帮你洗了吧,以后说不定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夏予辰见他一时半会还走不出伤感的情绪,也就索性由着他去了。自己走到办公桌前,抽出书包里的几本习题作业本,扫了几眼,便刷刷刷地写了下去,几乎都是不加思考。这些题目对他来讲都已经能够倒背如流,因为当一个人不缺时间的时候,哪怕是再难的事情,多重复几次,总能轻易办妥。
胡英伟洗完碗筷,泡了两杯茶,放了一杯在夏予辰桌案旁,此时,夏予辰也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作业,端起了一杯茶喝了起来。
胡英伟此刻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想起了今天自己同事的话题,便问道,“予辰,我听我们医院的同事说,最近他常看到你要跑到城西边去买早点,然后还要赶回去上课,来得及吗?要不以后我让住在那边的同事给你买了送过去吧。”
“你这是担心我迟到被老师训呢?还是担心我影响学习啊?”夏予辰开玩笑道。
“哈哈。”胡英伟被逗得笑了声,“这些对你来说都不是难事,我只不过觉得你会不会累一点。”
“哎!瞧我这脑袋。”胡英伟突然恍然大悟了一般,“你可以瞬间移动的,这城西又不是很远的地方,你自然不费什么事。”
“可是我真的是一路跑过去的。”夏予辰睁着无辜的双眼。
“那是为何?”胡英伟不解。
“既然决定要好好照顾他,那就尽量用普通人的方式去做到,那才是真正的用心。这事啊,你就不用管了,我是给他买早点呢,再说每天早上该买什么我也得好好思考一番,尽可能一周内不要重复,有时候我也是到了那儿转了三四个摊位才知道要买什么呢。你可不知道那个小家伙,吃得可挑剔了,豆浆不喝,只喝奶茶或者酸奶,不过还是喜欢奶茶多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着的缘故,有一次我故意买了一杯热的、一杯温的、一杯凉的,他最后喝的是热的,这家伙还知道喝点热的暖暖胃,怎么以前就不好好吃早饭呢?还有,他不吃肉包子,也不吃菜包子,本来我以为他不喜欢吃包子,后来有次实在不知道该买什么了,就买了豆腐馅儿和香菇粉丝馅儿的包子,发现他都爱吃,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也是后来从他的好朋友安卡因那里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因为他嫌肉包子味道大,吃的时候影响他人,吃完了一嘴的味儿,也不好和人说话。那个菜包子,他怕吃完了以后牙齿上沾点菜叶,影响形象。你说,哈哈,他吃个早点都要这么多穷讲究。哈哈哈,真是有趣。”
夏予辰说完发现胡英伟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看,楞了一下,“英伟,你这么盯着我干嘛,难道我脸上有什么嘛?”说完还伸出手在脸上咕噜了两下。
“你有没有觉得。。。”胡英伟顿了几秒,像是在找最合适的词语一般,“你觉得你自己,最近有没有变了些?”
“恩?”夏予辰眼神中充满询问。
“你一向待人接物都比较随和得体,但是很少有像现在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好,而且提起他,话匣子就打开了,可能你自己都没察觉到能够对一个人观察到如此细致的地步。”
夏予辰愣了愣,仔细一想,确实如同英伟说的一般。耸了耸肩,“大概,想对一个人好,大家都会这么做吧。”
“也许吧。”胡英伟看了看手表发现十点半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夏予辰答应道。
看着在玄关处穿鞋的胡英伟,夏予辰脑海中忽然闪过韩少微的脸,于是进了里屋,走到书架前,在中间那层拿出一个男士红绳手链,走了出来,喊住了准备离开的胡英伟,“英伟,等等,把这个带上!”
胡英伟一看,是一个红绳手链,上面还系着一块桃木。笑道,“我又不是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为了追求时髦,带这个干啥。”
“带上吧!最近有些不安分的东西扰乱社会,你要小心点,这手链上的桃木会让你远离那些东西。”说完,主动帮他戴在了手上。
胡英伟大概知道他口中的“东西”是什么意思,毕竟和他待了这么久,多少知道一些,于是应了下来,道了声别,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