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似乎是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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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坚秉再一睁眼,自己还在车上。
屁股底下是柔软的毯子,一抬手,身上也是柔软的毯子。可这感觉……宋某人脑袋一翘,尼玛,自己咋跟木乃伊似的!感情岑烨这二大爷,怕他二十几度的气温被冻着?
起身想拿开,可这身上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压根抽不出胳膊。心里一急,宋坚秉猛一起身,脑袋咚一下子撞岑烨肩膀上了。
岑烨:“……”
宋坚秉:“……!”
两人眼对眼干看了一分钟,宋坚秉一吸气儿,脸黑了:“岑烨咱俩八字不合。”
岑烨噗嗤一下笑了:“俩大老爷们要啥八字合不合的,你要跟我扯证?成啊,我请客,九块钱的事儿!”
宋坚秉:“…谁丫要跟你扯证!停车,我去店里!”
“等吃了饭再去吧,前头一转弯就到我旗下酒店了。大师傅手艺不错,带你俩尝尝。”岑烨说。
宋坚秉脸儿都白了:“你丫赶紧给我停车!我就在这儿下!从这儿直行二十米我就到店里了,别耽误我赚钱,赶紧的!”
瞅他这决心,岑烨叹了口气,只好命令司机停车。
车子一停,宋坚秉一开门,身手利落地跳下去了。岑烨看着他一身背心裤衩人字拖打扮,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一转头,对上宋一一那迷糊的小眼神,伸手揉了揉他脑袋,“走,带你去吃饭。”
宋一一:“…”岑哥我不是你的宠物啊……。你这语气……把我当宠物养了?!
且说宋坚秉同志。
开了店门,宋坚秉同志几步跨进小厨房,生火切葱花,不出片刻,一锅艇仔粥坐火上了。吃一堑长一智,总结了以前惨痛经验,宋老板撩开帘子出去,走到柜台前,翻出四百度的黑框眼镜戴上了。
果真。戴上眼镜,眼前一片光明。
宋坚秉扶着小眼镜,扭头左瞅瞅,扭头右瞅瞅,心情倍儿舒畅!
看来脸面形象还得摆在第二位,太要脸了是会招来血光之灾的。宋坚秉咧嘴笑成一朵花。然而下一秒,笑容干巴了。
只见一辆黑色车子停在了马路边上。
车门打开,一条长腿迈了出来,接着是一身黑色细羊绒大衣,再然后…宋坚秉抬头一瞅,看的倍儿清——嚯!这人倒是有个顶级皮相呐!五官立体,狭长眸子深邃幽沉,高鼻梁,嘴唇菲薄,偏巧不巧,肩上还趴了只貂。
越看越不对劲……
这人长的这么好看,可他咋总感觉,他像那个……京城第一狠角色,杜经义呢?
嘶——宋坚秉眉头一皱,向前走两步,打算仔细看看这人。可光顾看上头了,脚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块石头,这人字拖一个迈步,咔嚓一下子被绊了个猪啃泥!且说这一跤,眼看着就要亲吻上眼前人锃亮的男士皮鞋,一只手臂说时迟那时快,准确无误得捞了宋坚秉一把!
等宋坚秉站稳了,一抬头,这人手臂仍在他肩膀上放着——嘿!这油揩的!丫的大爷!看老子抽死你的!宋某人咬牙切齿,扬手就要往杜经义脸上扇。
对方却身子一直,声音不轻不重:“宋老板,今儿我可不是来砸场子的。顾客是上帝,你打算就这么对待你的上帝?”
嚯——脸皮呢!!
宋某人撇嘴,黑脸收回巴掌,“……。就你还是上帝呢?你是阎王吧……”话虽这么说,可毕竟人家是客人,生意不做白不做,反正这人也有钱,不狠狠敲他一笔能对得起他的money?宋坚秉眼珠一转,露出一口白牙,当即笑了:“来来来,你要是客人的话,那咱俩的前仇就大可不计了。来来来,里面坐里面坐。”看这人不动,宋某人心里骂了句尼玛,可还是嘻皮笑脸地拉着杜经义进了那件三十平米的小铺子。
店面不大,可装修精良。
杜经义随意找地方一坐,抬眸打量小铺子四周。
天花板上只有一盏老式吊灯,西面墙上贴着密密麻麻的一墙壁蝴蝶便笺,东面墙上很干净,就挂了一张老照片。照片里头四个人,中间两个小男孩,外面一堆年轻夫妻,典型的一家四口。
宋某人前脚把人带进店,后脚就拿着马克笔开始坏笑着改菜单。
瞅他那奸诈的一脸笑,再听这人小声嘟囔的:
“六十?…不行不行…太便宜了!。。。一盘花生米好歹也得把出口费算上…二百五,这价儿好!…”
再看他手里那张菜单上的勾勾圈圈——好家伙,原有价格一个都没了!
菜单改好,宋某人换上天使笑容,一脸天真地颠颠走到人面前,笑的肾疼:
“早听说杜老板是有钱人,这不,特地为您老人家制定了一份菜单!来来来,随便点随便点啊,别客气!”
杜经义拿着菜单,看着上头还没干的笔迹,倒也不急不缓:“好。”
菜单在手,轻飘飘的,可这菜单上的价儿,真叫人肉疼。
“贵妃凤翅,二百五;”
“生拌血珊瑚,二百五;”
“小炒黄金海茸条,二百五;”
“剁椒海鲜意粉,二百五;”
“鲜虾蒸蛋羹,二百五;”
“虾仁鸡蛋卷,二百五;”
“紫苏金针牛肉卷,二百五;”
“……”
杜经义饶有兴趣的翻到最后,不出所料,一列整整齐齐的二百五。价钱定这么离谱也就算了,偏偏某人那只爪子,写出来的数字歪歪扭扭的,像一堆毛毛虫趴在纸上似的,看得他想笑。
但一抬眸对上某人期待的眼神儿,杜经义脸色一正,开口了:
“菜单上面,按照一三五的单数顺序,一样上一道。”
宋某人一听,乐了,“得嘞得嘞!这就去!等着啊!”
可这刚乐呵乐呵,杜经义抬腕捉住了他的手掌,在他虎口上那片小小的茧子上摸了摸。哎,这人?宋坚秉蹙眉想挣开,却瞧见杜经义轻描淡写地抬眸望了他一眼:
“ZW-K14?”
宋坚秉怔了。
杜经义口中的ZW-K14不是别的,正是他用了六年的刀具。
他本来也不清楚自己用的刀是什么牌子,要不是前两天划到手,他才不会去看刀上那行标牌小字。可这人,摸了摸自己手上的茧子,就判断出自己用的刀是啥牌子了?宋某人直勾勾地盯着杜经义,一脸稀奇:“你怎么做到的?”
杜经义松开手,眸子明亮透彻:“不告诉你。”
这可把他稀奇坏了。菜单一放,宋某人搬了把椅子,毫不客气地坐到了对面:
“告诉告诉我。”
上钩了。
接下来的套路是卖关子。
杜经义长腿一叠,慵懒地倚在了柔软靠背上,眼皮抬了抬,“不告诉。”
他奶奶的。
宋某人脸一拉:“你也太小心眼了!”
被人说小心眼,杜经义倒也不气不恼,抬了抬眸,看着宋坚秉的眼神沉了些许,
“我饿了。”
宋某人脸耷拉着,“哦。”说完,怏怏的起了身。
却听得身后杜经义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有时间告诉你。”
哎?
宋某人一听,乐呵了:“真的真的?说好了啊!”
激动罢,转身儿进了小厨房,劈里啪啦从食材库中拿出一堆花花绿绿的食材,开始动手。
听着后厨传来叮叮咚咚的忙碌声音,杜经义垂眸,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弧度。这个宋坚秉,似乎在钱上面挺用心,可他这智商,简直就跟他这菜单上头的价位一样,整一二百五。除了智商有点缺陷,这家伙,是个老实人。
宋坚秉盯着薄薄的刀刃干看半天,心里头就不明白了——杜经义不过是看了他的手几秒,他是咋推断出自己用的刀是啥型号的呢?脑袋里转了转,宋某人大惊失色——这人…不会是专门调查了自己吧?
念头一出,手里刀啪嗒一下子掉了。可这刀刃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笔直笔直地插在了它人字拖中间那个塑料阻隔上头。
宋某人一激灵,拔出刀一把扔远了。
这头声音刚落,那头杜经义听见一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撩开帘子就进来了。
宋某人还没反应过来,杜经义已经关了火,拉着他出了小铺子。
呼吸到新鲜空气,宋坚秉清醒了。低头看一眼自己的拖鞋——嚯,中间塑料阻隔断成了两节,跟整个拖鞋板都分离开了。不由撅嘴:好嘛,又得花钱买一双新拖鞋了……
杜经义皱眉朝他的目光看下去,只瞅着那只被他穿成滑板的人字拖,噗嗤一声笑了。
宋某人梗着脖子红着脸,“笑什么笑!我就不信你没有把人字拖穿烂的时候!”
人字拖?杜经义眯眼,他不碰那东西。
——他的拖鞋都是由名匠手工打造之后差专人从意大利飞回来。
见他不说话,宋某人撇嘴,脸拉下来了:“得得得,当我没说!您老人家哪儿来哪儿去。我这白费工夫了。”——真是可怜他一片苦心,还专门改了菜单,结果还是一个子没捞着。
抓了一把毛躁躁的头发,宋坚秉踩着脚下一只拖鞋一只滑板,瘸着腿往店里走。
杜经义环着手臂看他走回去,眼神暗了几分,驻留片刻,上了车。
果真如他所料,这人是个老实人,却也是个没救的XXX。
宋坚秉回到店里,有气无力地收拾了厨房里头一片狼藉,目光落在了那只泛着银光的刀上。
“ZW-K14”
“我饿了”
“今儿我不是来砸场子的。顾客是上帝,你打算就这么对待你的上帝?”
“有时间告诉你”
……
摇摇脑袋,可那些话还是响在耳边,挥之不去。
那双犀利狭长的眸子,浓密好看的平眉,刀削斧凿的轮廓,菲薄的唇,上佻轻浮却重千斤的眼神,眉头之间的一颦一簇…还有那双温度极低拂过自己胳膊的手……
宋坚秉使劲摇摇头,却在一池子清水上,看见了自己的脸。
眼神黯淡,面色苍白,嘴唇没血色,眼睛无光。
叹了口气,他看向窗外,有一群飞鸟乌拉拉的飞过去了,却没有带动一丝云彩。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远方市中心已经燃烧起偏偏灯火。
宋坚秉出了门,锁好铺子,准备回去。
刚一转身,他愣了——
街道旁那辆黑色车子甚至连位置都没变,仍旧停在那里。而夜幕之中,杜经义指间夹着一支未燃烧透彻的烟,姿势似乎是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