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6M 除了无耻还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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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恭弥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白晃晃的天花板,上面的石灰刷得并不够细致,边角还有些许剥落的痕迹。
屋内有其他人在,他听到了那些人的呼吸声,沉重的、短促的或者悠长的,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了一些夹杂着痛苦的低吟,那些呻吟来自不同的人之口。空气中漂浮着消毒水和药水混杂而成的味道。
云雀恭弥盯着眼皮上方的天花板,身体在自行判断所处的环境时,整个人的意识也慢慢随之从原本沉睡的黑暗中归来。他调动着自己身体内的所有神经,让它们瞬间接驳起来,而后尝试动了动手指。
屋内忽然有人在走动,落在地面上的脚步声很轻,似乎怕吵醒了休息的人。那人在周围一会走,一会停下,如此反复着,不知道是在做什么事情。
指尖可以动,尽管它们并不如往常的灵活,身体也开始积蓄力量。过了几分钟之后,云雀恭弥用手撑在床上,突然坐起身来。
刚转过身准备检查病人情况的女子被少年的忽然起身吓了一跳,手搁在胸口,瞪大眼睛发傻地看着人。
云雀恭弥没有理会受惊的女子,忍着身体内仿佛被拆解成块的剧痛,环顾了一下屋内,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个陌生的病房里,屋内除了他,还有其他病人。他瞥了一眼还插着针孔在输液的右手,皱了皱眉,然后二话不说地伸出手,准备拔针。
“别动,你赶紧躺下!”伊娃看到他的举动,立刻出声阻止,同时伸手,按住对方要拔针的手。
云雀恭弥不做声,只是用双眸盯着制止自己的人,女子有着一头浅红色的短发,眼睛是深蓝色的,看上去也就十八岁左右。一个他不认识的陌生人。
伊娃被对方这么一盯,无形中感到一股压力,不由得收回自己的手,瞅了瞅少年依旧不见血色的脸庞,嘴上忍不住叮嘱道:“你是病人,得好好休息。”
她本以为少年听到后会乖乖地躺下,哪知道下一秒对方已经果断拔了针。
“这是哪里?”云雀恭弥皱了皱眉,用手指按住泛出细血的伤口,开口问道。
伊娃想不到自己刚成为助手没几天,就遇上一个这么不合作的病人,“这是罗塞墙内,你们昨天傍晚已经回来了。药品不够,我们只为你做了最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处理,等会安娜回来的时候,她会再为你做仔细的治疗。”她一边说,一边瞄着输液的针头,似乎很想亲自为少年弄上。
这次的伤员太多了,原来的医疗室都堆满了伤患,安娜只得将剩下的一部分伤员转移到这个临时整理出来的房间。她们这些医疗人员这两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
云雀恭弥摸了摸背上的伤,眉心又是一拧,然后直接下地,一步一步地走出房间。
伊娃看了,急得跳脚,“哎呀,你别走啊!安娜还没回来为你治疗的。”开口提醒后,看到少年置若罔闻,依旧没有停下离开的脚步,她脑子就是一抽,几个箭步上去,双手大张,用自己的身体将对方拦住,抬着头,一副一夫当关的气势。
云雀恭弥停住脚步,掀了掀眼皮,眸光一抬,漫不经心地睨着女子,两片削薄而干燥的嘴唇有些不高兴地抿着。这个人此刻是不让他离开吗?
伊娃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继而移开和少年对上的双眼,最后乖乖地放下双手,挪开身子,沮丧地耷拉着脑袋,让对方通过。
一会后,她挠着墙壁,万分悲伤地望着一点一点和自己拉开距离的背影,一脸欲哭无泪的模样。等安娜回来,她要怎么向对方解释这个擅自离开医疗室的病人啊?!还有,那个表情凶狠的男子下午又过来转了一趟,再次叮嘱她要好好看着少年治疗的。
想起那个面容不善且浑身散发着杀气的男子,伊娃忍不住搓了搓发冷的脖子,只差没跑到门口含泪呼唤自己的上司赶紧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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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云雀恭弥回到房间,然后踱到沙发上休息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从医疗室离开到返回住处,短短的一段路,他却走了将近半小时。
卧室里没有人,很是安静,里面还是一贯的干净整洁,并不难看出已被人打扫过。和刚才所处的医疗室相比,他忽然觉得自己此时休息的地方真的非常不错,窗口开着,屋内空气清新,也没有各种嘈杂烦人的声音。
这个时候已经是夜晚,云雀恭弥慢慢放松着自己的身体,让肌肉不要紧绷。虽然如此,他还是感觉到后背仿佛被撕裂了一般。他斜眼看了一下与沙发有些距离的大床,想了想,也没有起身走过去的打算。
没有血色的面容微松,眉睫略沉,眸子下阖,云雀恭弥将手肘支在沙发的扶手上,头颅略歪,靠了上去,一手置于腹部之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自己走回房间的时候,在楼道里并没有遇到几个人,想起刚才那个女子提到返回墙内的时间,还有那个男子如今不在房间的情况,云雀恭弥大致猜到自己为何没有碰到什么人了。上一次他们回来的时候,要不是自己跑去咬杀人,那个男子估计都要在训练场过夜了,这一回肯定是如此,毕竟那家伙的脑子不好使,有时候还特蠢的。
想起上次某人的蠢样,云雀恭弥心里略微舒坦了一点,随后又忆起自己在坠入黑暗前发生的事情,再想及如今这副走路都有些费力的身子,他又禁不住沉眉。
上一次自己应该要多揍几下那个人的。
云雀恭弥忍不住涌起少许的遗憾,脑海里交错想着一些零碎的事情,想着想着,刚清明没多久的脑袋又开始犯困起来,他不由得完全阖上了双眼,就这么迷糊地睡了过去。
利威尔在医疗室没有看到人,就直接往自己的房间赶去了。一踏进屋内,他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某位不合作的病人,那个人就靠在沙发扶手上睡着,若是不知道真实情况的话,那姿势看上去还有些从容。
利威尔看到面前这副情景,随后想起自己在医疗室听到的汇报,有些没辙地狠狠瞪了一眼睡着的人,而后捏了捏眉心,向着少年走了过去。待坐在云雀恭弥的身边之后,他直接探出手,将对方的衬衫撩了起来,察看后背。虽然已经知道了情况,但在亲眼看到依旧没有得到治理的伤口时,他就气得想把对方给掐醒过来。
利威尔刚想再把衣服撩高一点,看清楚一些,下一秒就看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扣住了。他抬头,脸上没有一丝心虚的表情,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睁眼的人,对方的脸庞上有着难得的迷茫。一会后,他就看到面前那双没有焦点的灰蓝色眼眸缓缓阖上,扣住手腕的力道也在减弱。然而还没过半分钟,那双眸子再次猛然睁开,瞳孔里瞬间倒映出他的模样,手上的力道随着少年的醒来而加重。
“早上了吗?”云雀恭弥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于是随口问道,扣住人的手也逐渐松开。
利威尔听到他这个无厘头的问题,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皱着眉一脸奇怪而担忧地看着对方。这个人该不会是身体受伤过重,导致脑袋也受损了吧?
“今天还没过完呢,还有两个多小时才结束。”一会后,他回答道。现在明明是夜晚,哪里来的早上?
“哇哦,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云雀恭弥盯着人,一副对方此时不应该出现在屋内的表情。
利威尔听到这句话后,双手交叠,一双锐利的眼睛从上到下扫过少年一遍,确认无误后才说道:“如果不在这里,那你觉得我应该在哪里?”他洗耳恭听等待少年的答案。人是没错,但对方刚才接连的两个问题都非常不对劲。
云雀恭弥看了一眼男子,没有作答。
利威尔看到云雀恭弥沉默了,也不再等对方的答案,直接拉着人,坐到桌子旁的椅子上。
云雀恭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比力气的话,现在又比不过,他只能任由对方拉着自己了。
“喝水,慢点喝。”利威尔给他倒了一杯水,递到他的手中,盯着对方干燥的嘴唇,说道。云雀恭弥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拒绝。
利威尔看到他乖乖地喝水后,站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间。
云雀恭弥看着突然离开房间的人,眉梢微提,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了。只是不久后,他看到男子再次回到了房间,跟在对方身后的还有提着药箱的安娜。
安娜放好东西后,走到云雀恭弥的身边,仔细察看了一下少年后背的伤势。
“明明之前是好好的一个人,出墙一趟后就伤成了这副模样。利威尔,你怎么保护人的?”虽然知道参加墙外调查的危险,但在看到少年的伤后,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两句,最后一句则已经是冲着某人质问了。
利威尔听到她的话,没吭声,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
“不关他的事。”云雀恭弥瞥了瞥没出声的男子,淡声开口道。归根到底,还是自己不够强。想起之前战斗发生的事情,他嘴唇一抿。
“伤口不能再拖了,要立刻缝针。”安娜来回看了看两人,然后给少年说道。说完之后,她拿出准备好的麻醉针。
“不打麻醉。”云雀恭弥望了一眼她手上拿着的东西,声明道。他会用身体牢牢记住这次的疼痛,用作对自己的教训。
安娜闻言,差点想给自己扎上一针,证明自己到底是否听错了话,“利威尔,云雀他刚才说了什么?”她直接向屋内在场的第三人求证道。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你直接跳过就行。”利威尔深吸了一口气,非常干脆地说道。
安娜听罢,点了点头,就说嘛,刚才肯定是自己出现幻听了。这样的伤势不打麻醉直接缝针,对方肯定是疯了。
“我说不打!”云雀恭弥盯着利威尔,示意男子不要胡说。这人刚才是当他不存在吗?
“我说要打。”利威尔认真地说道,直接否决了他的意见。
“哇哦,你想被我咬杀吗?”少年好看的脸庞泛起一些怒色,灰蓝色的眸子很亮,好像燃烧着火焰,怒气只差没具化成箭矢,在反驳自己的男子身上射出一个窟窿。
利威尔很是淡定地挖了挖耳朵,而后颇为得意地冲云雀恭弥亮出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你忘记了吗?你说看我挺顺眼的,决定以后都不咬杀我的。”他非常好心地提醒某人说过的话。
云雀恭弥被他这么一说,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登时一愣,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在旁边等待的安娜原本是一脸头大地听着两人一来一回的幼稚对话的,听到利威尔的这句后,直接“噗哧”了一声。随后看到两人齐刷刷扫向自己的目光,她忍住笑,咳了一声,摆了摆手,赶紧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利威尔没有再和少年耗下去,决定先发制人,迅速伸出双手,钳住了对方的两腕,与此同时双脚的膝盖往内拐,压制住对方的双脚。眨眼间,云雀恭弥的四肢已经被对面的人牢牢地控制住,不能再动弹丝毫。
“你——”云雀恭弥发现自己挣脱不开,于是杀气腾腾地瞪着利威尔,只是气到极点了,脑袋里却一时间搜不出半句骂人的话。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利威尔咧嘴,冲他眨了眨眼,一边非常“善解人意”地接过对方的话,一边给安娜使眼色,示意她行动。
安娜会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针扎入云雀恭弥的手臂,然后推管。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
“你无耻!”云雀恭弥已经无瑕理会帮自己打针的安娜,他现在只想将面前这个混帐男子抽个稀巴烂。
“除了无耻还有什么?”利威尔瞄了一眼持续推进中的针管,而后看着少年,难得虚心地求教道。他倒是没想到对方只能憋出这么一个词。比起有实质性伤害的举动,这么一个骂人的字眼对他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利威尔觉得自己还可以当一回老师,给少年提供一些丰富的词汇。毕竟他以前在地下街不是白混的,什么骂人的话语都能流利地挨个脱口而出。
“我要宰了你!”云雀恭弥怒道,一双眼睛狠狠地剜着对方。
此时,安娜已经利落地收针,侯在一边不插话,等着药效发挥作用。
利威尔听了,摇了摇头,气定神闲地回答道:“宰和咬杀是同一回事,你还是不能宰了我。”他看着因为怒气的缘故,少年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庞染上了一点点的绯色,衬着灼亮的眸子,甚是耀眼夺人。
云雀恭弥发现自己在口头上让对方讨了便宜,索性不再说话了,愤愤地咬着牙,怒视着对方。
利威尔看到云雀恭弥不再开口了,双眉就是一扬,心里略微感到可惜,眼睛依旧和少年对视着,反正让对方瞪一下,身上也不会少块肉的。另外,发现能让少年心无旁骛地注视着自己,他的心头不禁涌起一阵奇怪的愉悦感。
安娜趁着检查医具的空档,看了一眼四目相对的两人。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都犯糊涂了。
过了一些时间,利威尔看着云雀恭弥的眸子逐渐变得溃散,被自己压制住的四肢也在逐渐放松。一会后,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面朝自己倾下的身体。药效发作,少年此时已经陷入了黑暗。
利威尔小心地扛起人,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利威尔,你就不怕他醒来后找你算账?”目睹了全过程的安娜跟在他后面,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少年刚才散发的怒气可真不能小觑。
利威尔摸了摸云雀恭弥墨黑的碎发,然后将人小心翼翼地以趴卧的姿势安置在床上,以便稍后的治疗。
男子望了一眼床上沉睡着且没有杀伤力的少年,然后回过头,“算账?有什么好怕的。对于他,我早就习惯了,而且我很耐打的。”他非常理所当然地给安娜说道,言语间隐约还有一股莫名的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