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里红妆25
    有人说，多想找一个喜欢的人，手牵手一起走在雪中，这样一不小心就一起白头了。
    凌夜打开了等候在街角里凌啸的车门，凌啸立刻就将车里的暖气开到了最大。
    被雪花染白的头发，睫毛上凝结的薄霜，瑟瑟发抖的单薄的身躯，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路，为什么凌夜却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毛巾替他将头上的白雪拭去，将身上因为暖气而渐湿的大衣脱掉丢到一旁，将他圈进了怀中，凌夜的身体凉的吓人，就好像是抱着一颗冰块一样。
    凌夜痛苦的蜷缩着身体，还用手不断揉着自己的头发，车厢里安静的可以听见他的每一丝喘息，像是野兽痛苦时发出的低吼，每一声都深深的扎进凌啸的心里。
    从凌夜失神的回到车里后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即使凌啸拼尽全力抓住他的手，搂紧他的身体，都无法让他全身放松下来，无法替他抽离一分的痛苦。凌夜将程明告诉他的没有丝毫隐瞒的都告诉了凌啸，只是他的眼神却失去了焦距，深深的陷入那不堪而痛苦的回忆的漩涡里，无法自拔。
    听到凌夜的复述，凌啸的震惊不比他少分毫。凌啸知道从小凌夜有多依赖凌冽，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母亲的关系，对于凌冽的那种依赖就更加的深，所以，一直以来凌夜可以无条件的任凌冽予取予求，哪怕对他来说那每一刻都是折磨，他也不愿意离开凌冽的身边，他对凌冽抱着莫名的期待，认为他对自己总会有那么一份父爱，也因为他恐惧，他不想失去那唯一的父亲，他所渴求的扭曲的亲情。
    而这一切，一直到那天晚上为止，全都结束了。他抛弃了所有的一切，义无反顾的奔向了他的爱情，也是从那时起，他的世界只剩下凌啸，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要了。他对父亲的爱只剩下了仇恨，他以为凌冽从来没有当他是亲人，只是一个替身，可现在，他所得到的却和他一直以为的完全相反，他迷失了。
    “为什么……为什么……”只能不断的重复这句话，可这句话，凌啸无法回答他，只能不断的将凌夜抱的紧一些。
    去见程明之前，两人就已经去过李致天律师那里询问过了，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和黄老鬼所说的相差无几，其实李律师知道的也不多，或许这就是凌冽的厉害之处，他将一个秘密分割为好几个碎片，每个人只能接触到一角，每一片线索看似毫无联系，可当一个人将他们全部都收集起来之后，才会发现，原来他早已布下了一个巨大的局，而这个局，竟然在他死后，还按照他的意念被执行着，而真正的执行者，却毫不知情。
    他想起黄老鬼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的一生只佩服一个人，那就是凌冽。或许曾经的凌夜未曾接触过凌冽筹谋布局的样子，可现在他明白了，即使未曾见过，也完全能想象的到他是一个多可怕的人，现在凌氏的盛世是凌冽留下的，现在组织的规模以及纪律和模式都是他创立的，一个人需要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做到这些，现在他深刻的体会到了。
    “我没错，我没错，啸，我没错，是不是？”凌夜仰起头瞪大了通红的双眼盯着凌啸，这一刻他眼里的无助是真实的，那双眼睛却依然倔强的不肯流泪，他没错，为何要哭？
    “是，你没错，你都是对的，错的是他，一开始错的就是他。”凌啸只能这么安慰他，只是凌夜给自己的一个借口，也是一个能活下去的理由。
    “对，我没错，我没有做错。”凌夜呢喃着，将头埋进了凌啸的怀中。
    过了好久，两人都没有在说话，凌啸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感受着他僵硬的身体慢慢的开始放软，直到那呼吸变的平稳，凌啸知道他睡着了，才轻轻的松开了手，一个一个的细吻落在他的前额上，将他眉宇间的褶皱捋平，然后小心翼翼替他扣上了安全带。
    “走吧，我们回去了。”
    这一觉凌夜睡得很沉，沉到凌啸将他从车上抱起都没有醒来过，一直睡着，让凌啸几乎以为他已经昏厥，但他只是睡着了，他真的太累了。
    那张白皙的脸上是病态的苍白，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一片阴影，凌啸心疼的抚摸着他的脸颊，那双眼睛下面已经有了黑眼圈，虽然很浅，但是却让凌啸的心被堵住了一般的难受，滑腻的肌肤触手微凉，如果不是那颗不健康的心脏还在跳动，现在的他就如同死去了一般。
    这样的凌夜让凌啸不禁想起了那样安详的躺在床上的夏煊，闭上眼睛那惊人相似的面孔，让凌啸的眼睛有些发涨，像是搁浅的鱼一样，每一丝的呼吸都沉重而艰难。
    凌啸小心的褪去他身上的衣物，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再轻柔一些，不要吵醒他，手指划过衣服，眼泪却终于从盈满的眼眶中滑落。
    才一个冬天而已，身上所有的肌肉都消失了，原本就偏瘦的体型，更是瘦的几乎只剩下骨头。
    为什么是凌夜？他已经受了够多的苦了，为什么到最后连个活着的权利都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