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无边境10
    凌夜拿着手中温热的奶茶看了一眼后，闭上眼睛放到了旁边。
    “你让他去买的？”凌夜靠在书房的沙发里，懒懒的不愿意睁开眼睛。
    凌啸在他身边坐下，将赖在沙发里的凌夜揽入怀中。
    “怎么了吗？”
    凌夜往凌啸的怀里蹭了蹭，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两人突然就沉默了，房间里变得异常的安静，凌夜明白这是凌啸在试探他，但是他现在不想回答，脑子里乱哄哄的，有许多声音混杂在一起在耳边嗡嗡作响，过去的回忆一幕一幕涌上心头，他只觉得累，好累，好累。
    凌夜睁开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慢慢的开口“夏煊呢？”
    “今天晚上会送过来。”
    “恩~~~”凌夜再次阖上了眼睛，从鼻子缓缓发出的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异常的疲惫。
    凌啸心疼的抚摸着凌夜的发丝，余光瞟过放在桌上的奶茶，没有说话。
    夜幕降临，天空通红的像渗入了鲜血，雪落无声，覆盖了上山的车辙。
    此时凌夜的房间里是一片花的海洋，房间里的每个角落里都被摆满了鲜花，那是曾经也盛开在这个别墅里每一个角落的花，夏煊最爱的花，曾经的她如太阳般跳跃在花中，而如今却在中间安静的沉睡。
    柔软而纯白色的床上，她安静的躺在中间，外面冰天雪地，让尸体的运送和保鲜提供了方便。
    凌夜面无表情的伸手触摸那张惨白的脸，手上的温布继续擦拭着那张脸，脸上凝结的霜被拭去，可那双美丽的眼睛依旧紧紧的闭着，一脸的安详，轻轻的擦拭着，直到那张脸由僵硬，慢慢变得柔软。
    凌啸就这么一直静静的站在身边陪着他，看着他，不去打扰他们相处的时间。
    琥珀色的眼睛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许带着些疑惑，或许带着些痛苦，心里空荡荡的，缺了什么，很难受，看着这张脸，好陌生，又好熟悉，只见过两次，却在照片中看过无数遍，在梦里徘徊过无数回。
    轻轻的翻动她的身体，脱下身上的衣服，洁白如雪，分明是躺在花丛里，可是盛放的却是她，凌夜的动作很轻，仿佛她并不是死了，而是睡着了，轻轻的怕吵醒她，弄疼她，一件一件剥落的衣服如同花瓣落地，最后只剩下美丽的自身。
    更让人相信，人生来便是赤裸的，这才是天使原本该有的面目。
    白色的布，在清水中浸湿，再拧干，轻轻的擦拭着夏煊身体的每一处，仿佛在擦拭的是一件艺术品，凌夜做的很认真，很细致，很投入。
    清洁完后，再次替她换上了凌夜早就为她准备好的白色长裙，才开始打理她的头发，将每一缕凝结的头发梳理开来，重新给每一根发丝赋予美丽，让它在重新的垂落那双肩。
    最后的一步，就是给她化妆了，拿起手边的化妆包，凌夜自嘲的笑了，这个妆，他化过了无数次，从小到大，曾经一直模仿她的妆容，可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他亲自为她上妆。
    每落下的一笔，都是他的记忆，即使很久未化，可是身体却将这些牢牢的记着，染上的眉毛，淡淡的眼线，薄薄的唇彩，原本最后的一步便是点痣，可是现在，这一步，已经可以省略了，因为在眼睛下的那个位置，那颗泪痣已经安然的处在那里，那是它的位置，那才是真正的夏煊。
    放下化妆品，凌夜才开始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从没有如此认真的端详过她。
    上好的布料贴合着她的身体，将她的身形完美的展示，偏长的裙摆遮住了她那已经附上茧子的脚，双手合十静静的垂在胸前，如同童话中的睡美人，那张脸，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也不再是照片里的样子了，眼角的细纹无法用如此清淡的妆容掩盖，即使如此，却依然让她的气质显露无遗。
    凌夜贴近她的耳边，在说悄悄话一样的在耳旁低语，说着他的思念，“你知道吗，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才9岁，9年我一直过着没有母亲的日子，每次放学的时候，看到同学们由家人接回的时候我有多羡慕吗，而每次来接我的都是保镖，不同的面孔，却是一样的表情。
    可是我不怪你，因为我一直以为你是失踪在海里，我天真的以为你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守护着我，我爱夏天的阳光，爱每一个夜晚，因为你叫夏煊，因为你喜欢夜晚，我甚至还一次又一次的求那个男人带我去海边，只为看看那片海，幻想你终有一天会从海的那边来找我的样子吗。
    你又知道我有多少次在梦里见过你，醒来后又抱着那曾经属于你的枕头哭的有多伤心吗。你知道我因为雪贞说过多么幼稚的话，而傻傻的蒙在房间里，折那1000只千纸鹤的样子，只为了能许个让你回来的愿望。
    结果我所有给自己编织的梦在那一天，全部碎了，抱着你曾经睡过的枕头站在门口，听凌宸和他吵架，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我被愚弄的有多么的可笑，自以为你爱我，自以为的想着你，自以为的抱着你的枕头，自以为的寻找你的痕迹，最后的最后，一切都不过是自以为罢了。那个枕头被我剪的稀烂，从此以后不再去寻找关于你的一切，活着又如何，对于我而言你不如死了可是你却连我最后的奢望都剥夺了。
    为什么你要回来了，为什么要卷入这些纷争当中，自以为是的对我好，为我做决定，可是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吗。
    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的话，就会做吗，你不会。”
    凌夜抚摸着夏煊的睡脸，这张脸不再带有温度，这双手不会再抚摸他，那双眼睛里也再也倒映不出他的样子了。
    “妈妈，你曾经给我唱过的摇篮曲，我真的好想再听一遍。”
    凌夜俯下身，在夏煊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的一吻，甚至还能闻到那属于夏煊的那种，干净而阳光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人觉得温暖。
    一颗泪珠缓缓的从眼角滑落，滴在夏煊的脸上，仿佛那滴眼泪是她流下的。
    她很美，真的很美，连凌夜也不禁这么觉得，美的那么的不真实，让他甚至产生了幻想，那样一个美好的午后，被阳光和鲜花簇拥的他们，笑的那样的开心，如果她没有离开，他的人生是不是会换一种活法，这个太阳会不会照亮暗无边境的噩梦，会不会融化那永不消融的积雪，会不会浇灭那烧到天际的大火。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一切像那样发展的话，或许他就无法见到凌啸，可那个画面里没有凌啸的话，他宁可不要，如果他现在所经历的所有一切痛苦都是只为遇到凌啸，那么他愿意。
    凌夜静静的躺在夏煊的身边，就这么愣愣的看着他的侧脸发呆，突然肩膀被附上了一只温暖的大手，那是属于凌啸的温度，凌夜就这么往后靠在了凌啸的怀里，“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凌啸虽然不知道凌夜心中所想的画面，但是他的想法也是和他一样的，“我也是。”
    只要你能在阳光下安然的微笑，让我永坠地狱又何妨。
    可若我说你才是我的阳光呢，没有你的天堂，我宁愿活在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