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李多金一睁眼，便看到了抓着他的肩膀摇来晃去的蛋儿。他揉揉胀痛的太阳穴，道：“蛋儿，怎么这么早？”
    蛋儿哼了一声：“早？都日上三竿了还早！你昨晚又去哪鬼混了？”
    “哟，我听着这语气，怎么怪像一个吃醋的妻子在管教丈夫呀？”
    蛋儿脸色愈发黑了。“我的意思是你最好晚晚鬼混，尽早精尽人亡。”
    “啧啧，你怎舍得。”李多金套上外衣，跳下床，出门走到院里洗漱。毕了，走回屋内，问道：“怎么？找我有啥事？”
    “是你娘把我找过来的，说等你起了有话要说。”
    此时，恰好有人在屋外询问：“起了么？”是李氏的声音。
    “起了。”李多金答道。
    李氏于是推门而进，把手中托盘放在桌上，端出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招手让两人坐下吃。
    蛋儿忙道：“劳李婶费心了。”
    “谢谢娘亲！”李多金抓起筷子，吸溜吸溜吃得畅快。
    待两人吃得快见底时，李氏突然说道：“我想和你们说件事。”
    李多金含糊道：“说吧说吧。”
    “我，想让你们到你爹的店里当学徒。”
    两个少年郎吃面的动作都顿住了，脸色煞白。李多金率先喊道：“不成不成不成！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打铁那活儿我可绝对干不来！”
    “我知道你不愿，所以我才叫了蛋儿来给你作伴嘛。蛋儿娘可赞同得不得了哩。你们放心，工钱方面绝不亏待你们。”
    “可我不成！”
    李氏板起脸，冷声道：“没试过怎么知道不成？！敢不去，就甭想从我们这拿钱花！这事，就这么定了！”说罢收起碗筷，推门而出。
    李多金用手肘推推蛋儿，懊恼道：“你怎么不反抗反抗啊？”
    一直一言不发的蛋儿像是被触了逆鳞，猛地跳起来，揪起李多金的衣领，大吼：“我反抗？！你又不是不知你娘和我娘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若不是你游手好闲，啥本领都没有，你娘怎会逼你到店里干活？!现在好了，还把小爷拖下水！！看我不揍死你丫的！”
    李多金忙讨饶：“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把拳头放下，放下，怪吓人的。还不如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心里嘀咕：你不也是游手好闲，啥本领都没有嘛。
    蛋儿叹口气，道：“还能怎么办，我若说不愿，我娘也准威胁我说不给钱我花。认命吧。”
    结果当日午饭一吃完，两人就被各自的娘半押着送到了打铁铺。
    李大牛，即李多金的爹，高兴得见牙不见眼，直道：“太好了！这阵子刚走了俩伙计，我这正愁人手不够呢。”
    李大牛平日里其实很少自己上铁炉，一般负责接单，或给客人送送货，拉风箱、打铁等活都是雇伙计来做的。李多金瞅准这点，眨巴着眼睛对李大牛说：“爹，您看，连您自个儿都不愿干的活，您怎么忍心让我来干哪？”
    李大牛摸摸李多金的头发，慈爱地笑着说：“本是不忍心的，但看你老和青楼女子混在一起，不务正事，我也不得不狠下这个心哪。”
    “但是……”
    “好了，别废话了。跟我来。”
    李多金和蛋儿对视一眼，叹口气，依言跟进了打铁房。
    “金儿，你来拉左边的风箱。蛋儿，右边这个就麻烦你了……”
    拉风箱倒不是多苦重的活儿，只是铁炉边热量极高，没拉上多久，两人就觉得衣裳湿透了，全身像着了火一样。再看看一旁打铁的师傅，明明是霜降天，却只穿着件无袖小褂儿，外露的皮肤均被烘得发红发紫。
    李多金顿时一阵心慌。
    小爷要是也变成这样，青楼的姐姐们一准嫌弃我啊。
    老天啊皇母娘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