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元灏来鸿恩寺祈福，鸿恩寺上下便被戒严，外人不得随意出入。三人到寺院门口时，冯齐却被拦了下来。元灏无奈，只能先和常生回禅房揭了面具换了衣服，又返回寺院门口以皇帝的身份把冯齐领了进来。
    “宋卿刚才一路追着马车跑，可是有什么事？”元灏开口问道。
    “启禀皇上，臣就南泽县县令一事递了好几本奏折，却迟迟没有得到皇上的批复，臣料想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并未把臣的奏折呈给皇上。臣官微言轻，只能去找中书令姚大人帮忙，不曾想去了姚府几次都没有见到姚大人，臣今天打听到姚大人去了西市，便急忙来寻，不曾想还是错过了。”冯齐答道。
    “南泽县？那不是灵均正在巡察的地方吗？”元灏疑惑地问道：“南泽县的县令怎么了？”
    冯齐撩开衣摆，跪在元灏面前道：“皇上，臣祖籍就在南泽县，家父是南泽县的富商。前几日臣收到父亲传来的家书。信上说南泽县县令孙靖以修筑河堤为由向县里商贾征税，原本为了治理河道，大家捐些银子也是无妨，只是那孙靖却横征暴敛，逼迫县里的商贾必须交出大半的家产，但凡有不同意的就直接把人关进大牢，使得其家破人亡！”冯齐说着朝元灏磕了个头，“臣上奏此事并非是为父亲喊冤，而是为了南泽县的百姓！先不说孙靖私自更改商税罪不可恕，皇上先前才下拨了银两以供黄河下游诸县固堤之用，就算南泽县有所短缺，也该是先上奏皇上才是。而今那孙靖如此敛财，恐怕是当初筑堤之时贪墨了不少银子，深知河堤偷工减料，挨不过此次汛期，又听说谢御史即将去巡察，才忙于集财重筑河堤，以掩罪责！”
    “大胆孙靖！”元灏一掌拍在桌子上，气愤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竟敢愚弄朕，残害朕的百姓！不过……谢御史既然去了南泽县巡察，为何送回京的奏折上并未提及此事？”
    “臣参加春闱之前曾同孙靖打过几次交道，此人圆滑世故，心机深沉，谢御史一时大意被他瞒骗也并非不可能。”冯齐恭敬地答道，只是微微提起的嘴角，怎么看都像是对谢灵均的嘲讽。
    “朕知道了。冯卿此次揭发孙靖立有大功，待朕和大将军商议过后……”
    “皇上不可！”冯齐急切地打算元灏，“皇上恕罪，臣并非有意打断皇上，只是臣的奏折屡屡被人截下，难保不是大将军使的手段。此事在尚未查明之前，还是先避开大将军的好。”
    元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好，那便依冯卿所言。冯卿奔波了一天，不如先找间禅房休息一晚，稍后朕再传你。”
    “是。”冯齐应了一声起身正要走，却又被元灏叫住。
    “对了，冯卿可认得朕的这名侍卫？”元灏指着立在身后的常生问道。冯齐既然能一眼认出易容之后的他，难保不会认出曾和其有过几面之缘的甯涵渊。
    冯齐疑惑地摇了摇头，“面生得很，应是之前不曾见过。”
    元灏这才放下心来，道：“无事了，卿先退下吧。”
    “现在虽是盛夏，不过皇上淋了雨，还是该让人煮碗姜汤驱驱寒。”冯齐又犹豫着交代道。
    “朕知道了。”元灏看着依然站着不肯动的冯齐，问道：“冯卿还有其他事吗？”
    冯齐一张嘴几经开合，最后还是说道：“皇上现下正在为百姓祈福，还是要做好斋戒，以免佛祖以为皇上不够虔诚庄敬。”
    朕哪里没有好好斋戒了？朕这几日一直食素戒荤，就连今日出寺，也只是在茶楼喝了壶茶，都不曾去享乐。不对……元灏突然想起，他和冯齐今日相遇的地方恰好是在京城的柳巷巷口，烟花之地，风尘之所，也难怪冯齐会误会。
    元灏尴尬地理了理衣摆，压低声音道：“朕只是恰巧路过那处。”
    冯齐闻言也跟着尴尬起来，“臣……臣……臣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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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冯齐退下，元灏便迫不及待地拿出伤药和干净的布带，对常生说道：“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常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我已经自己包扎过了。”
    “啊？”元灏呆呆地问道：“你自己是怎么包扎的？”
    “皇上是让我把伤口撕开，再在皇上面前重新包扎一遍吗？”常生笑着问道。
    “不用。”元灏笑了笑，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只脱得剩下一条亵裤，“那你来帮我包扎吧？”
    常生看着元灏手肘处的一块淤青，额角忍不住跳了跳，“皇上只是伤了手臂，用不着把自己脱光吧？”
    “为了方便你上药啊，再说，朕不是还穿着亵裤的吗？”元灏不以为意地答道。
    常生皱着眉头，任命地拿起桌上的伤药替元灏揉着手肘。常生的手心干燥温暖，带着层薄茧，和记忆里抚摸在他身上的那只手一模一样，元灏忍不住倾身上前轻轻吻住常生的唇，却被常生无情地一把推开。
    “我先去叫人给你煮碗姜汤。”常生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下手可真够狠的。”元灏摸了摸自己磕在床头的后脑勺，应该是鼓包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原来你这么讨厌我。”
    兴许是头撞得狠了，元灏很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有只手在自己的脑后轻揉着，他顺势枕上那人的手臂，又靠向那人的胸口。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元灏又要沉沉睡去，才有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腰上，他满足地轻哼一声，终于再次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