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风起  第九集 魔修者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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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来,修道与修魔便是相依相存的。怪不得其他,除开正儿八经像九华山老道士那种清修的道士,天底下的道士在修士眼里其实也差不多。你说他是魔修,除非他吃人血肉了,否则也说不上来。
    且看茅山道士,虽然是名门大户,做的倒是养鬼的生意,说出去也不是大善。
    言言眼前就有一个吃人精血的女魔修,看来她没来的几日,这个姑娘倒是对另外两位姑娘下手了,吃的精血少,也没看的出来。
    除非夜里光线不足,倒真是看不出这姑娘是个魔修了。
    那头门被踢开,第三个姑娘就把针往言言床边扔,换上一脸错愕的表情看着来着。
    那进来的人也看清了里头,提剑便说,“魔物,还不快束手就擒?”
    声音怎的如此熟悉?言言睁开了眼睛,发现对方也是一愣。发愣之余,那姑娘往窗外一扑,遁了去了。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言言坐了起来,拾起床底下那枚银针,做工一般,并非什么奇特东西,而那两位姑娘还没睡醒。
    书生道士一阵尴尬,还是前来作揖了。“言姑娘。”
    言言点了点头,到油灯附近看了灰积,香物已经燃尽,不能分辨究竟是何物。
    “道友何故在此?”
    书生道士看了下四周,“此处不便,言姑娘请随我来。”
    言言后退一步,“明日你去放一榜单召丫鬟,我自会寻去。”
    书生道士先是了然,尔后脸上微微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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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醒来,两位姑娘没见有何不妥,言言也就稍微放心。不过问起第三个姑娘之时,连带小二都说未见过此人,甚是奇怪。
    出了客栈去放榜处,果真见了书生道士的单子。还有几位姑娘也应了榜,一同到了书生道士那,只瞧见了他红着一张小脸,言言都看不下去。
    左拐右拐进了一处院子,应该是正圩老道士租来的。也就一进的普通小户,共三间房,厨房还搭在外头,十分简陋。
    言言给正圩道长拜了礼,四处有结界护着,大家便放松了一些。
    “言姑娘何来衡州府?”正圩道长没有茶水,书生道士只煮了一壶井水。
    院内有井,言言多了一个心眼,把琴里的大老鼠放进去,才说,“来寻家师,符纸烧了衡州府,便来了。”
    正圩道长叹了一口气,才说,“你不该来。”
    言言一惊,“道长何出此言?”
    余下来就是书生道士的解释了。“姑娘有所不知,衡州府虽然明面上是除魔修,实际为何还不知。只是这里面的人,有修为的出不去。你的寻人符纸烧的是衡州府,尊师未必在此,而是此处探索不得。”
    正圩道长点了点头,“正是,我们师徒四人也是受了故人所请而来,不料中了圈套,还赔上了两名小徒,而今我们能否出去还是一个问题。”
    大老鼠上来,明显是浮水了。抖掉一身的水汽,滚到言言身边,也不惧怕俩道士,就说,“水下有暗道,我游了一会儿发现很长,尚未发现有生命和灵力。”
    正圩道长看见了会说话的大老鼠,眼睛都要直了。
    “你这可是养妖道?”
    言言笑了笑,也不好拒绝,“只了解皮毛,并非靠此生计。”
    正圩道长依旧皱着眉头,以前看着的清风道骨,如今倒是觉得红尘俗世了。
    没多余的消息,也不好多说什么,言言便是拜别了他,约好每日上午来一次,就说是帮做膳食和打扫卫生的帮工,下午各自打听消息去了。
    集市依旧是那么热闹,今日没打听出来太多消息,言言试图呼唤阿金也没有反应。罢了,不如多走走,看看能不能见到李老道的身影。
    晚上回来客栈的时候,小房间已经住满了。后面来的两位姑娘是修道之人,师姐妹互称,就是有点妖俗,不觉得是正道。
    各自不太理会,只有先前的两位姑娘继续互相交流心得,也说起了言言找到的工作。
    “是啊,姑娘你只要别只找弹琴的,总会找到的。”
    此时言言便装作清高,长嗟短叹的,“不过是先找个生计罢了,日后定然某好的。”
    大抵和他们说话多,也可以听听东家长西家短,往往线索就都在这里。另外两位女修士只是做了简单交流,声音压得很低,夜里也不谋睡觉,在房间四周布下了简单的结界,打坐修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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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事,早晨又让阿墨试试潜水,不料这一去,还真是一条出城之路。
    正圩老道高兴之余,还不忘记正事。
    “衡州府有异,必然有妖。我想唯今出城之计有了,就要寻一寻此妖魔了。”就像有了底气一般,正圩老道站得很直。
    如果换做以前,言言是很开心听到这句话的。不过当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若不能寻李老道,还不如一走了之。再说有妖,衡州府又不是你一家道士在,你那么积极,别人都干什么啊?
    言言是初来,也不好到处发灵力探索,就问了正圩老道,可知衡州府究竟有多少修道之人在,闲散不算,先看一看名门正派吧。
    到了明朝,但凡名门正派的道士,都有一个习惯,去哪里都把自己的门派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一样。所以正圩老道是个有修为的道士,稍微放了探测的符纸出去,不出半刻,有门有派的就会回来,无门无派的会烧掉,当然还有会被人半路劫杀的。
    那些都不是怪事,只要问得一二便可。
    岂料这一送,还能找到一个熟识的过路人。
    那人名叫莫天师,在过路人中算是小有名气的了。当然正圩道长这种清修之人并不认得他。想来是有困难或者有想法的,过路人报了姓名,就让书生道士去请一请了。
    莫天师一见到言言,又是高兴又是苦恼。
    “哎哟师侄啊,你师父才刚走,你怎么进来了啊!”
    言言拉长了脸,丫的李老道还真来过。
    “他走了?死去哪儿了?”
    莫天师停了脚步,看看后面那正圩老道,又看看方才引路的书生道士,不语。
    言言摆摆手,“你有话赶紧说吧,这可是正儿八经清修道士,和咱们不同。”
    清修道士在过路人眼里都是神一般的存在,毕竟清修太苦太难,过路人做不得。还有嘛,就是很崇拜,那些人肠儿直,不吭不骗,不过你也别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缺德事,本身的作孽地府都帮你算着,如果你不想早点下去报到,就别惹清修道士。
    给言言这一说,莫天师就不担心了。不过看见屋内有井,先去给上了结界。
    “可瞧见这衡州府的斩魔令?”
    三人点头。
    莫天师又说,“我和李道友一来,便瞧着不妥。斩魔令我们见过,没瞧着这么多。一连十一道,道道冲衡州府,不过是引人过来罢了。”
    十一道?怎么会?言言数了两日,确实是十道。
    “第十一道是什么?”她问。
    莫天师叹了口气,“我揭的,”他掏出一张黄纸,上面明晃晃写着人名和八卦符文,“这是国师发下来最后一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
    细细瞧去,唯见了一个名字,十分熟悉又不简单,上书:应泽兰。
    没有多余的修饰,也没介绍,就一个简单的名字,甚至修为段数都没有。
    “此乃何人?”
    莫天师幽幽看了一眼言言,“说来话长,与你倒是有缘……”
    莫天师的话没说完,院中骤然起了大风。结界符纸在风中轻轻吹起,只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深沉地呐喊,“不许去,不许说!不得说!”
    这是阿金的声音,一下把院里所有人都振得心口难受。大老鼠早把手捂住耳朵,阿墨也趴在了地面。
    “不许去,你不许去……”
    风停了下来,言言慌忙查看手腕的金蛇手镯,未见有灵力,仿佛方才不是真的一样。
    “阿金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言言大叫。
    这一次阿金没有回答。
    莫天师忽然蹲下,胸口一闷,吐了一口老血出来。
    “想来他是不希望我说什么了。哎……”缓了一口气,“人生短短数十年,我和李道友都是看破之人,觉得也罢。要是他不想你涉入其中,还是早早回去,衡州府左右再大的事情,也波及不到你。”
    阿墨趴在地上甩了甩尾巴,黑黝黝的眼睛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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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衡州府并未充满杀气,若不是用带血的眼神看,觉得和一个大州府的格调是完全相匹配的。早在大明朝成立之初,各方修士便喜欢在建康行走,那时候的街市要比上如今的衡州府更是热闹一些。
    言言带着阿墨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本身就无所追求,捉妖杀鬼也不过是打发时间某以生存的一个本事而已。平日里阿金有照拂,如今口袋有银子,还真不缺。
    便是身边少了一个伴,觉得心中缺少了什么罢了。
    坐在那日那街口的面摊吃面,唯今大老鼠也不用去打听什么消息,小二是认得这位姑娘,就多问了一句是否找到了弹琴的活计。
    言言摇摇头,说了如今在一个道士小院做帮工,烧饭收拾一类的。
    吃面的路人顺便插了一两口,劝她如此便好,做个一年半载差不多也可以寻了婆家了。
    言言托着下巴,心里忽然觉得好笑,哪来什么心思寻婆家,以前没有人跟她教导过这些,以后估计也少吧。
    丢了快肉给阿墨,也就喃喃自语,“你说,我要是真嫁人,上座应是阿金还是老头儿呢?”
    总不会阿金和老头儿都在上面吧?
    阿墨吧唧吧唧嘴巴,人多的地方他不讲话。
    此时那边上一群的消息贩子中,一个算命的破落道士忽然站了起来,朝着一个路过的姑娘便拉住,说,“姑娘我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大难啊!”
    那姑娘理都没理,只想推开了他,岂料那道士有几分力气,拉扯起来了。
    “姑娘莫要觉得我说瞎,我虽修为不高,相面是顶好的,姑娘……”
    那姑娘只顾甩开,言言也觉得颇吵,抬头多看了一眼。
    姑娘早就看见了言言,那日最后的一面,言言是睁开了眼睛的,那姑娘虽是错愕,没来得及理会这些,先逃了书生道士的刀剑。
    此番见到熟人,姑娘由不得那么多了,用力推一把道士,斥,“你再如此纠缠,我大难便于此了!”
    她推了一手,甩开道士朝街的那头跑去。
    言言拍下四个铜板付了面钱,让阿墨先在前头,自己紧跟也追了去。不知为何,只觉得今日那姑娘十分虚弱,浑身并无魔修之气,暗又半分死人气息。
    过了人群,入一小巷。十分窄小,并无过往行人。
    姑娘在前面跌跌撞撞,气息不稳,后面阿墨和言言小步跟随,直逼尽头。
    看着是没了路,那姑娘回头,脚步依旧有些虚,说话声音低压,道,“莫要寻来,我并非要害人。”
    她的手放入一面石墙之中,忽然石墙一变,被吸了进去。
    言言赶紧追上,但石墙已经变回了原本硬邦邦的样子,全然不能嵌入。翻过石墙看里面,也是简单的一户院落,还有妇人背对她在摘菜,一点符号印记都没有。
    奇怪了……
    阿墨在墙根底下嗅了许久,给了一个结果。“那魔修,是盾墙走了。”
    盾墙?以前只听说了遁地术,倒还真没听说过盾墙术。
    大老鼠从后面伸出了一个脑袋来,趴在言言耳边,“我方才听了声音,那魔修的气息不稳,应该是受伤了,走的不远。你放我出去,四处走走应该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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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之间,修行自有路数。有的人喜欢剑术,有的人喜欢法术,更有的人喜欢符咒。那都是根据人之慧根、需要而修行。
    妖自有妖道,魔亦有魔道。
    李老道修行颇为深厚,多数依靠符咒和剑术。家中养有鬼灵妖物众多,实际用精血喂养圈养在身侧的只有一鬼,名潇。
    言言的修为出自李老道,学的是养妖,也不过养了阿墨一只。那会儿李老道虽然不太正经,倒是说了一些,说修为在人,远古之时,六道合一,哪怕是仙道和魔道,也不过修行之术不一样而已,说不得谁是谁非。
    又说,上古有神堕为魔,亦有魔转为神。
    李老道喜欢喝酒,经常醉醺醺,不经意说过,其实如今许多修道之人,所修的不过都是魔修的法术,正经的仙术太苦,撑不下来。
    救起那位魔修姑娘的时候,言言并没有觉得不好。找了一个无人的旧房,不管破落不破落,去街上买了被褥,大老鼠刷了刷门头,先住了下来。
    那姑娘气色不好,言言不会把脉,抓了一把人间的补药给她,不是名贵,也少不得几个钱了。
    门上没贴符咒,脚下不敢下结界。大老鼠蹲在屋顶直接放哨,阿墨变幻了人形先把她照顾下来。
    许多事情,言言还需要回去看一看。
    那算命的落破道士还在,给了几个钱,言言就坐在了他的摊前面。
    “姑娘……”道士收下了铜板,给出一张草宣纸,“不如先写个字吧。”
    言言笑了笑,按住他的纸笔,说,“中午那姑娘是我同乡,听了道长有话,不妨与我说一说?”
    落破道士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先说了几句奉承话,主要的也道来了,“我虽是没几个本事,面相的功夫很深。这衡州府大多是修行人,不信其中也不奇怪。我瞧见姑娘你诚心,多嘴一句,你那位同乡,可是修道之人?”
    “道长何出此言?”
    落破道士思寻了一会儿,摇摇头,“不然我也找不出个答案,那姑娘面上有死气而命相极硬,这般只能有二者,一是被人修改了命相,二是修改了人的命相。若那姑娘不是修道之人,便是有高人指点了。”
    言言想了想,那日魔修姑娘对房中两位姑娘的做法,那时她身上是有一丝黑气的,匆忙之间瞧不出来是什么。
    “那要如何破解呢?”言言再放了几个铜板。
    落破道士只管摇头,铜板也未收,“我修为低,只晓得看,未晓得破。”
    这般言言倒是乐了,把铜板重新推了过去,“那你瞧瞧我如何?”
    落破道士也是笑,“早发觉了姑娘,在人中十分扎眼。别的不敢说,光是你身上这股仙气,足够照人。姑娘不是普通人,随便谁也看不出来……”
    话未落,言言抓了落破道士的手,“你是天机子?”
    落破道士大惊,言言赶紧说,“不妨帮我卦上一卦。”她捏着钱袋,里面可是不少金银。
    那道士的手抖了抖,压低了声音,“不可为,不可为……窥伺天机,卦上预言,付的可是寿命……”
    “天机子自古就少人修行,你有此眼里,灵慧也足,浪费了岂是不好?”那道士要挣扎,言言也抓的牢实,“左右死后都是有孽事,不如生前来的痛快。衡州府你走不出去你自己知道,我能给你银子能带你出去。”
    道士不挣扎,言言也就放了手。
    “从这里往北,过了三马街第四个巷子口到尽头,倒数第三间屋子,想好了走上一遭。”说罢便起身。
    边上的行人来往,大概是没有人注意这个角落。面摊的老板顺口问了一句要不要添个汤,言言收拾了琴,只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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