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倒数第九 大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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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没有这一幕,大家回到了这一天之前的生活,没有谁提起这一天的事情。可是,所有人都忘不了云浅歌那仿佛要融化,消失在人间的清浅淡漠,忘不了韩听轩那绝望中的希冀与平静,忘不了赵青川莫寒幽眼中浮浮沉沉的复杂,忘不了云丝语云轻音终于松了一口气,仿佛获得新生的模样。所有人,即便悲伤,却带着笑,只因为都还有一丝浅淡却浓烈的期望。
安静而书卷飘香的云家悄然的忙碌了起来,不难看出温柔而一脸木然的丫鬟侍者们脸上终于洋溢的喜气。这一片暗潮涌动,只因为云家大小姐的婚礼。王上赐婚,新姑爷还是当朝状元郎,这样的殊荣让云家再次成为了云城的主角。继丝语轻音之后,云家大小姐再次觅得如意郎君,成为了天下女子欣羡的对象。只是,主角云浅歌却丝毫不为这一片欢乐所感染,几乎愁容满面。
“父亲,请您收回成命,我,不能与韩听轩成亲。”
连续半月来喜气洋洋的云老爷在成亲前三日听到这样的话顿时一惊。从韩听轩入住云家的第一日,他们见面时便已经看得出来浅歌似乎并不喜欢状元郎,更不喜欢这门亲事。可是如今,距离成亲只有三日了,浅歌这样坚决的拒绝,这让他们云家在王上面前如何交代,在整个云城何以立足。“浅歌,可不许胡说,婚姻大事,岂容儿戏?”
“父亲,我没有儿戏的意思,我真的不能出嫁。”
“是听轩有什么不好?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不,不是这些原因。”云浅歌迟疑着,若当真将自己身为男儿之身的秘密说出来,整个云氏一族,怕是会因为自己而沸腾,最后甚至会走向争斗消耗与毁灭的道路。虽然他们于自己和娘亲没有多余的情义,可是,毕竟还是给了自己母子一方生存的角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即便不能恢复身份为云家做些什么,最起码,已经决定了不要给云家带来任何的麻烦。可是如今,王上降旨成婚。若是答应了,那最后被发现真实身份之后也免不了一死,甚至会连累云家欺君之罪。可若是不答应,势必要说出自己真实的身份,那样给云家带来的,只能是无休止的争斗。无论如何,云家,都会因为自己而走向灭亡。自己不愿意看见这样的结果,本想着趁着这一段时间对韩听轩的冷落让他自己放弃,或是好好的和他谈谈。那日姻缘庙树下已经说得那般清楚,回来之后,韩听轩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的继续言笑,本以为他已经放弃了。可是,连自己也察觉到了府中那一份刻意瞒着自己的暗潮涌动。
紧锁着眉头的模样让云老爷有些无措,若是不由分说的强迫,总觉得对不起他。这些年来,因为他并非是自己期待着的产物,所以莫说照顾,根本就忘记了有这样一个女儿,若不是大小姐之名并非在自己疼爱的两个女儿身上,怕是真的不会承认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女儿的存在。如今虽说对方是当朝状元,本该是姑娘们梦寐以求的对象,可是浅歌这样坚持,他也感到为难。
“浅歌,总要有个理由吧,你不想和听轩成亲。”
“这,我,母亲说过,我的身体并不好,她替我算过命,说我并非是长命之人。所以,她让我发誓,此生不得下嫁他人。浅歌此生福薄,不能拥有韩公子的一片好意了。”
“可是,我没有听你说过你身体不好的事情啊。”对浅歌终有一份歉疚,如今听他自己说他竟然似乎命不久矣,顿时心疼起来。想要好好看看这个自己从没有看清楚过的大女儿,然而手在半空却又不知所措的放了下来,终究是没有立场。无力的挥挥手让浅歌离开,颓然坐倒在地,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楼夫人回到房中看见的便是仿佛老了好几岁的丈夫,心中一惊。“怎么了,老爷,你这是怎么了?刚刚我看见浅歌从这里走出去,是他说了什么么?”
“刚刚,浅歌拒绝了那门亲事。”
“什么?他,竟然拒绝了?”云夫人不可置信的低呼,“为什么?他竟然拒绝王上赐婚状元。而且,老爷,难道说你已经答应了?”原本便有一丝怀疑,看见云老爷失神的点头终于惊叫出声。“老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宠着他,甚至答应了这般无礼的要求?”
“浅歌他,他说,他命不久矣。我不能让这可怜的孩子仅余的生命也为了云家而得不到自由。他终究,还是我的孩子啊。”
云夫人乍一听说也是一惊,可是,他云浅歌个人生死与云家存亡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老爷,你可知道,那状元郎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对象,他竟然拒绝。能和韩听轩结亲也是我云家无上的荣耀,若是没有成,我云家以后在云城何以立足?老爷。”
被云夫人的呼喊声惊醒,云老爷终于回神,呆滞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云夫人一见他有犹豫的迹象,立刻紧抓住他的手臂低声哭诉。“而且,老爷你想过没有,这可是王上赐婚,若是拒绝了亲事,这可是抗旨啊,我们要如何向王上交代啊。这可是灭族的大祸,怎能因为他一句话就让整个云家与他陪葬。”
“可是,浅歌他……”
“老爷,你想想看,他们既然是王上赐婚,还嫁给了当朝状元,以后想要什么没有。他不管是生了什么样的病,难道说王家御医还没有办法么?再说了,等他出嫁,状元定是会将他好好疼惜,有人照顾他,也让人放心得多啊。”
“是,这样么,或许,这样真的会对浅歌有好处么?”
“一定的,老爷,他也是云家的孩子,我自然不希望看见他有事啊。我们是他的亲人,难道还会害他不成么?”
“是呢。可是,浅歌他不答应,我们,也不好强迫啊。”
“没关系,我们把事情悄悄的进行,浅歌平日里也不大喜欢接触外面,只要我们小心些,他定然不会发现的。到时上了花轿,生米已经成了熟饭,他也不会再反抗了。”
当天下午,不仅仅是莫寒幽赵青川两对夫妇,甚至是韩听轩也礼貌的谢绝了云老爷云夫人的挽留离开。一下子身边太过清净,竟让这原本已经习惯了宁谧的人感到了一瞬间的寂寞。云浅歌本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然而,却并非如他所想一般。成亲的事宜紧锣密鼓的进行着,只是全数都在暗地中进行,只因为不能让云浅歌看出端倪。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原本对于数年来一直习惯了孤独的云浅歌来说本是一眨眼的功夫。然而如今被那些人走进了自己的生命,习惯了他们在自己的身边,秘密有人分享,竟变得不再沉重。如今,可以与自己分享一切的人离开了,突然的孤单竟让他体会了生平的寂寞。心有些莫名的揪疼,三日,竟似乎三秋般漫长。
云浅歌,他们之中无论是谁都不属于你,他是你的妹夫,不可能经常陪在你的身边。你死心吧,这一生,因为这个关系到云家的秘密,你注定了孤独此生。放弃吧,待韩听轩向王上禀明一切取消了婚约,便消失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因为在这里,你已经得不到那份轻灵,你已经不可能平静的面对这里的一切了。所以,云浅歌,离开吧……
已经做好了离开的一切准备,然而,行程却被突然到来的几名丫鬟阻断。手上捧着猩红的衣裳,凤冠珠佩闪烁着冰冷的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小姐,老爷夫人命我等来给您梳妆,迎亲的花轿已经从状元府出发了。”仿佛被吩咐过云浅歌可能会不愿意,甚至是反抗,几名弱小的女子将门口死死堵住不让他有机会离开。
“大小姐,今日王上也会前来观礼。您好好坐着,我们姐妹会把你打扮得美美的,保管是天下最美的新娘。”
云浅歌僵硬着身子不知所措,想要推开她们离开,可是这四名侍女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最为柔弱的,怕是一碰就会受伤,哪里敢妄动。而且,她们的话那样直接,今日连王上都会到场状元府观礼,此事已经被全天下关注,若是悔婚,整个云家会有灭门之灾。
颓然的坐下,任凭四名姑娘扒掉外衣套上猩红的喜服。四个姑娘痴迷的看着终于露出了真容的云浅歌,天下间,竟有这般美丽的人儿,比之有天下四大美人之称的二小姐三小姐也是胜了不止一筹。这样美丽娴静的大小姐,竟然一直被云家忽视。忽然的心酸,心疼紧紧攫住了四人的心,几乎忘记了要将盖头盖上那一张人偶般精致却没有丝毫生气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