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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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侯府里,方应看正御血河而舞。
那白色衣袂上下翻飞,说不出的悦目俊逸。
红光映雪,映白衣…
数招毕了方应看稳稳落地,转过身来对着前方又像炫耀又像邀功般扬起唇角,再眨了眨眼。
一双灿烂夺目的桃花眼,这孩子般一眨,风流倜傥。
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
“血河神剑虽然厉害,可惜了主人用不好。”白衣少年微微侧目,琥珀色双眸染上了些许笑意。
那少年似乎永远都是这样,处繁华而不轻浮,落红尘而不世故。眼眸里永远璀璨如盛满星子,澄澈如山间清泉。
“血河神剑岂可同普通兵器相提并论?”方应看少有地翻着白眼:“本侯一直深信神剑皆有灵,太顺从了主人反而不好。”
“那就是你的招数永远只有那么几招的原因吗?”少年轻抚着手中那“小吻”——师父赠他的那管古箫,不屑道:“或者说,你并不是血河神剑最好的主人。”
“我不是,这天下就没有人当得上血河神剑的主人了。”
“你不觉得,你使用的血河神剑永远只会这么几个招数太可惜了么?虽说现在能与我打个平手,那么以后呢。”
这语气明显地看不起自己,变相的冷嘲热讽啊!
“那可不一定。你嘴皮子越说越溜了,怎么这么些年了就只会损我?”方应看气结。却也暗暗下了决心要让少年对自己服气。
数月之后。方应看邀少年在依梅庄一起饮酒。
少年轻捋鬓发,一派悠闲自在地看他在雪中如一条赤龙般行云流水地挥舞着血河。
箫声忽起,少年将小吻抵在唇下吹了起来,是一个慵懒闲适的调子,清扬美妙。却意外地与方应看剑锋划过空中的声音相呼应。
末了,方应看挽了一个漂亮潇洒的剑花作为结束,突然看见了放下箫时少年浅浅的笑意,那一瞬,那一抹珍贵的笑意,竟让他觉得雪消冰融,晓星闪耀了……
于是他炫耀般扬起嘴角,再冲少年眨了眨眼。
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呢,可如今……
时光仿佛重叠,端然跌坐的他正不悲不喜地看着自己。
虽在眼前,却、可望不可即。
“崖余…”
崖余,自己又如何能做到坐看缘分了断?
“侯爷。”思绪被这一声打断,方应看看向来者,却是老管家:“马已经备好,今夜准备给御林军下的药也准备好了。”
老管家担忧地看着方应看,看着那年轻的、不起波澜的眉眼。忍不住道:“侯爷此去定要珍重。”语气真切而诚恳。
“管家,这神侯府里还是你对我最为真心。”方应看看着老管家笑道:“应看多谢了。”
却不知还是否有再见之时……
“侯爷言重了,老奴应该的。侯爷是要干大事的人,怎可屈就于此,侯爷放心去,神侯府内外有老奴替您守着呢。”老管家颇有些动容。虽说小侯爷贵为陛下亲封的神通侯,自小过得哪里又是侯爷的日子,孤苦更甚寻常人家孩子啊。自己看着小侯爷长大的,看着他羽翼渐丰,出色耀眼,却渐渐变得喜怒不形于色。
小侯爷这次被软禁,虽尚未定罪,如果被羁押回宫了定无翻身之日了,连他都知道江湖各方势力多么的忌惮小侯爷,更别说是陛下了……
自己能够为小侯爷尽一些绵薄之力,自己也能安心些。
“好。多谢了。”方应看垂眸,长睫对剪着许多错落,此刻的他,没了一身锋芒,没了一身桀骜。只是如寻常的少年郎,似在缅怀心事。
忽然他伸出手来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又下雪了,今年的冬天太长了。”
太长了,也太冷了。
……
更鼓已响过两遍。
守在神侯府门外的两个御林军已经打了无数个呵欠,懒懒地站着都随时快要睡着了。
才刚停了下雪,又吹起了冷风,钻肉刺骨的冷。刚睡着又会被冻醒,这倒也好,他们根本不敢睡。
“陛下要是真不放心这神通侯,何不现在就将他羁押回宫,搞什么软禁?”一个御林军打着呵欠道:“困死了都…还又冷又饿。”
“肯定不会放心啊。瞧你又不懂了吧?现在不把六扇门的无情神捕抓住,怎么调查案子定罪?就这样定了神通侯的罪,朝中站在神通侯那边的会同意?说你笨呢你还不承认,天牢都被烧了能羁押在哪儿呢?”另一个御林军不屑道。
方才那御林军“切”了一声:“如果那无情神捕是真给烧死了。那神通侯是不是就不定罪了,咱们也得一直守着啊?”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当天搜查天牢废墟的几个兄弟告诉我,的确没有找到无情的尸骸。”他忽然压低声音,看了看四周:“咱们费那么多话干嘛,不怕掉脑袋啊?好好守着吧。”
“怕个屁…我看神通侯压根没心思跑!再说了,这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守着呢。”
“吱呀——”身后传来了声响。
两个御林军浑身一抖,迅速举起了手中长枪:“谁?”
却是一漆眸紫衫的小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正眉眼弯弯地笑着举起手中的竹篮。
“两位官爷,天寒地冻的辛苦你们了。我备了些吃的来孝敬孝敬你们。”
“你是…”一个御林军已经闻到了竹篮里散发出来的烤鸡的香气,不由得感到饥肠辘辘,话还未问完就口水直下了。
第二个御林军显然要警惕得多,伸手拦住那只就要去接竹篮的手,上下打量着紫衫少年,看见了少年纤细的腰肢以及那难以掩盖的骨子里的柔媚之气,他不由得笑了:“喔,你就是方小侯爷新纳的脔童了?怎么,这吃的里面没下药吧?你怎么会来犒劳看守你家小侯爷的人呢?”
这一句的重音狠狠落在“脔童”二字上。
怜儿将语气里的鄙夷与嘲弄听得真切。他强压住屈辱的怒火,低了低头,再抬起头来,一双眼眸里面已经蓄满了泪水:“两位官爷有所不知……我在这过得并不好啊。只求有朝一日可以逃出这水深火热,自食其力。两位官爷在这里辛苦把守,何尝不是帮了我。”
看两个御林军仍未有动作,怜儿又道:“怜儿虽出身低贱却也知感激,如果官爷不放心,怜儿先吃一口。”
说着已经掀开竹篮上的布,小心翼翼地撕扯下一块肉放进了嘴里咀嚼着:“官爷这下可放心了?”
两个御林军互相看看彼此,再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
就算真的下药了,里里外外这么多人看着呢。他方应看能长翅膀飞了?何况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着。
怜儿笑着递过篮子,却不动声色地拍了拍竹篮底部——药粉铺在烤鸡的下面!
而神侯府里与外面大部分御林军早就睡的睡,死的死!
一切都好像消散在风中,都悄无声息……
老管家推开门四下里看看,过目之处只看见两个倒在门口雪地里的御林军。
于是他牵出了一匹浑身黑色的马,马的鬃毛油光水亮,四只蹄子矫健有力地站立着,眼神如闪电般亮,正有力地喷着鼻息,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千里马!此刻寂静寒冷,却也不嘶叫,可见其灵性非凡。
一个人影从门里走出。
他浑身上下都用黑色披风捂得严严实实,除了那双眼睛——那双永远带着漫不经心、邪魅笑意的眼睛,那双时而泠泠然让汴京权贵惧怕而冷汗直冒的眼睛。
他踩着脚蹬一跃而上,再一勒缰绳,黑马仰天嘶鸣,一骑扬雪,如离弦的箭一样奔了出去。
侯爷,此去珍重啊……
老管家直到再也看不见方应看了,才默默地关上了门。
却没注意到高墙上的人影一翻而下,重重落在了雪地里。
竟是怜儿,他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迟疑着咬了咬嘴唇,再左右看了看,迅速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