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绿豆眼已抡起手臂一掌扇在杜心儿脸上。这一扇力道可不小，杜心儿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她脸上登时现出五道红痕。杜心儿再转过脸来时，云苓只瞧见她嘴边已经有一道血痕。
    杜心儿狠狠地瞪着杜夫人，但已说不出话来了。
    杜夫人一把拍掉了杜心儿头上的凤冠，扯住她散乱的发髻便往那成排的灵位前走。杜心儿头发散乱，嘴角带血，头发被杜夫人扯在手中，只好**双腿随杜夫人而去，当真狼狈至极。
    到了一个牌位前，杜夫人猛的松开手，杜心儿身体不支，又趴倒在地。
    杜夫人指着最边上那个牌位，说道：“你若是向我儿磕三个头，我今天便放过你。”说着，她便转头用手抚摸着那个牌位，似乎十分爱怜一般。
    云苓心中大疑，杜天麟分明没有死，为何会有如此牌位？难道杜天麟不是杜夫人所生？但她在杜家庄这几日来，并未见杜缓有其他侍妾。
    待杜心儿抬头看清那牌位上所刻的字样后，脸色当即就变了，仿佛见鬼一般往后退。绿豆眼却不容她后退，站在她身后迫她停下。
    “怕了吗？当时谋害我儿又何曾害怕？杜家的列祖列宗可都看着呢，你可千万别怕！”杜夫人狞笑着将牌位推到杜心儿面前。
    杜心儿尖叫一声挥手将牌位打开，尖声喊道：“你那没用的夫君从小就不如我，若不是你早早嫁与他，庄主之位早就是我的了！我偏偏要让他无后，偏偏要将杜家夺回来！”
    杜夫人却稳稳扶住那牌位，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桌上，边说着：“你不是一心要成亲么？今天是你大喜之日，但即便今日你与我侄儿成亲了，杜家庄也会归我赵家所有。”
    原来那绿豆眼竟是杜夫人的侄儿。
    再转过身来时，脸上已是一幅温婉的笑容面孔。她说：“好好好，今天好妹妹成亲，嫂嫂也不会其他的，就以一曲剑舞来为你祝贺吧。”她脸上噙着笑，但面容僵硬，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人正将她的嘴角往上提。
    杜夫人走入厅中一个房间，片刻便走出来。此时她云鬓高悬，面如满月，黛眉绛唇，着一身黑袍，领口点着鲜红艳丽的牡丹花，珠袖更缀明珠，宛若公孙氏再世，别有一番绝世风采。
    唢呐声起，锣鼓声和，杜夫人手握三尺青锋，一击如雷霆之怒，一收如江海凝光，一劈如盘古开天，一拍如龙凤戏珠。
    只见偏厅内光幕山东，剑影纷繁，众人不觉看得痴了。剑舞至尾，杜夫人忽地将剑抛向空中，手中捏起剑诀，口中唱道：“一曲笙箫催剑舞，世人不知优伶苦……”
    云苓脸色一变，伸手堵住耳朵。她终于知道了那日夜里，是谁在廊上将逐个房门敲遍，是谁在她门外捏着嗓子说话了。这声音她这辈子再也不想听到！
    杜夫人似有所感，朝花轿这里微微一笑，云苓看得毛骨悚然。她口中曲子未唱完，那剑已直直向地上趴伏着的杜心儿后背刺去。可怜那杜心儿受到这连番打击，只痴痴地盯着那牌位，也不知道闪避。
    眼见剑尖已要触及血肉，突然横空伸出一把钩子，钩身与剑尖相撞，发出“叮”的一声响，一阵火花擦出，那剑便被打落一旁。
    众人看杜夫人的剑舞看得痴了，竟然没人注意到杜缓已进了祠堂偏厅。他的杜家钩握在手中，恰好打落刺向杜心儿的剑，若他晚来一步，杜心儿想必已经血溅当场。
    杜夫人定定地看着杜缓，脸上愤怒、仇恨、黯然一一闪过，随即又宛如假脸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杜缓看着杜夫人，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半晌，他才开口道：“夫人……”他虽然贵为杜家庄主，此时面对家中这复杂棘手的事，却也只能哽咽着声音喊出一声“夫人”来。
    杜夫人一怔，似也不曾想到杜缓会如此。但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只当杜缓是缓兵之计，正等着杜家的救兵前来。她冷哼一声，道：“庄主可别弄错了，你的夫人正在地上趴着呢！”
    闻此一言，杜缓与杜心儿脸上俱都一阵青白，不敢还口，似乎被杜夫人戳中了什么隐秘之事。
    杜夫人却不依不饶道：“当兄长的乱了人伦纲常，当妹妹的毒害自己的亲侄儿，真好，你们杜家真好……”
    这句话未说完，一直匍匐于地的杜心儿突然拾起地上的剑，凌空刺出！这一剑带着深深的怨恨，似是不见血绝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