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篇第二卷·山水两茫茫 第二十八章 杜小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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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杜缓的脸上已挨了杜心儿一个巴掌,他黝黑的皮肤上蓦地浮现鲜红掌印,可见杜心儿气极之下所用劲力之大。
被扇了一掌,杜缓却依然行尸一般愣在原地。杜心儿转向同心道:“还不去将少庄主追回来!”
往常一向对杜心儿言听计从的同心此刻却不动了,她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杜心儿,一字一顿地说道:“若是连云姑娘都不能救回少庄主,即便把少庄主追回来了,也不过是一具尸体罢了!”
同心的这句话有如一桶冷水一般,将杜心儿浑身的火气当头浇下。
片刻,杜心儿又喊道:“我不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快去给我追!”
她的拳头和脚踢在那些护卫身上,嘴里边喊着:“你们快去追,追不到,这一年工钱也别想要了!”
都仰仗着杜家发工钱养活家里的老少,那几个身强体壮的护卫听了这话,便向云苓消失的方向追去。
护卫消失在门外街道的转角,杜缓突然活过来一般喝道:“够了!”他瞪着杜心儿,语气渐渐缓下来,似是习惯了这样如同对待小孩子般与她说话:“心儿,不要闹了,云姑娘能治好天麟,若是将天麟追回来,那他真是一点活的可能都没了。”
一个父亲,一个亲手误伤了自己儿子的父亲,此刻却不得不将自己的孩子交予别人,这是何等的悲哀。
但杜心儿却不能体会杜缓心中这份死一般的悲哀,她虽然不动,但在别人眼中却似一个张牙舞爪的鬼魅一般,她的声音渐渐尖利:“杜缓,天麟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杜家庄你也别想要了!”
她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刀正中杜缓的心窝,但她已经不愿留情了,嘴里又说道:“我择日便要成亲,你若还从中作梗,你可别怪我把你做的那些丑事抖出来!”
这些话杜缓已经听过许多次了,他已经麻木了。等他抬起头来,杜心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长廊拐角处,她披着的轻纱也飘然远去,一如他们曾经美好的回忆。分明是兄妹,分明是手足,却偏偏要如此伤害对方,杜缓已经记不起来,从前的杜心儿是什么模样了。
杜心儿去的地方是小楼所住的房间。她站在门口踌躇半晌,真如一个心怀爱意的少女一般,一时怕自己的妆容不够完美,一时又怕自己的行为举止在爱人眼中不够端庄。
直到她意识到同心跟在她身后,便又恢复那般张牙舞爪的模样,道:“谁让你跟着我的?你若是不愿去追天麟,也不要跟着我!”
同心早已习惯了杜心儿的喜怒无常,便欠身退下。
杜心儿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有如看着一个正在眼前的情人一般,眼中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嘴角也不自觉扬起。
一个人的生命中总会遇到许多改变未来的事情,小楼之于杜心儿,正是这样的存在。她见到小楼的第一眼便有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感觉,那与她对兄长是不一样的,不,应该与她对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一样的。
但她不能告诉别人,她是杜家小姐,别人已笑她二十五六的年纪还不成亲了,她怎能再自取其辱?是以她才让兄长以“破解劫数”为由,将这三人留下。
若有仆人或丫鬟此时经过,便能看到他们雷厉风行的大小姐此时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一扇紧闭的门,时而展颜时而蹙眉。虽然看来赏心悦目,但看久了却有一股诡异阴森之气,仿佛她已被鬼魅附身,而且不止一个鬼魅。
此时虽没有仆人丫鬟经过,但房内的人却开口了:“杜小姐,你站在房外不累么?”
不知杜心儿是真没听出话中的讥讽之意,还是假装不知道,反正她已开开心心地推门而入了。她一笑,右脸上的那个酒窝更深了,衬得她整个人青春许多。
小楼还躺在床上,他正准备向梁上抛个果子,便留心屋外。此时恰有脚步声传来,杜小姐也来过几回,他耳力尚可,他一听便知是杜小姐来了。
杜心儿在床边坐下,道:“相公,近日粥膳可还合胃口?”
小楼睁开眼看了她,鼻子里“嗯”了一声,便又闭上眼,仿佛再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小楼闭上眼只是为了隐藏笑意,因为梁上正有个人眼巴巴地等着他送个果子以满足口腹之欲,没想到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小姐打断了。
杜心儿不知个中内情,以为小楼不待见她,便缓下语气道:“你也不必如此,我且告诉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