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篇第二卷·山水两茫茫 第二十五章 银信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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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苓不知自己等了多久,双腿走走坐坐,双眼睁睁闭闭,终于听到来自第二道门的锁链声。云苓心中暗叹杜天麟小小年纪却足智多谋,长大必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她此时还想不到,地窖中关着杜夫人,钥匙又怎会被一个小孩子轻易拿到手?
当第三道门打开时,她愣住了。
站在门边的人一手端着糕点碟子,一手搭在门把上握着锁链。云苓久处黑暗之中,此时蓦地见光,只好微微眯上眼看那人。
那人身形瘦削,是个挽着双髻的女子,再如何说,也不会是身高只到云苓腿边的杜天麟。待云苓的双眼适应了光亮之后,她微微眯眼,只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杜心儿的丫鬟同心。
想必是杜小姐方才前来寻杜天麟无果,又派这丫鬟来找人。
云苓反应过来,手也不慢,几乎同时便自身旁抬起,三指所扣的银针已经化作一道银光向门那方射去。银针蜿蜒而去,让人捉摸不透去向,加之门边甬道甚窄,云苓算准了那丫鬟避无可避,才敢出手。
只见同心忽的一侧身,她本就瘦削,此时如纸一般贴在墙上,几乎与墙融为一体。那银针去势凌厉,同心只觉一道白光在空中如银蛇般游走而来,带着破空之声,一时往左一时往右,左右突突,去向不辨。
同心的后脑勺、肩胛骨、胯部、小腿肚、后脚跟全都黏在墙上,整个人几乎扒在墙上了,这银蛇才堪堪掠过她的发梢。银针一过她的发梢,速度便慢了下来。那银蛇掉在地上后,她才看清那不过是一根银针。她原本挽得整整齐齐的发髻也被银针打散,半边头发披散在肩上,甚是可笑。
她的腰肢这么一扭,身子一翻,碟子还稳稳端在手上,碟子里的杏花糕竟半点也没挪动位置。
同心毕竟还是个小姑娘,怎容得他人破坏自己的妆容,蹙眉便要伸手挽发髻。不容她抬手挽髻,又有三条银蛇迎面而来。她背后便是一堵实实在在的墙,云苓角度捏得正好,迫得她退无可退。
人一旦被逼到了威胁性命的程度,便会做出或想出一些平常绝对无法想出做出的事情。同心见云苓使出这般奇诡的暗器路数,加之云苓习医,还以为这银针上淬了见血封喉的毒。
但银针却不带毒。银针虽不带毒,但云苓这一招“银信游”却是自小苦练的功夫,银针一出,无一不是冲要穴而去。
同心心中一急,手腕一翻,碟中的糕点尽数往下落。糕点还未落到地上,同心捧着碟子的手便变式为捏。
盘子一立,俨然一个瓷盾。
银针是云苓以一手弹出,三根银针之间间隔不大。碟子较之银针大出千倍百倍,同心稍一移手腕,便将三根银针挡下。
银针触银盘,停顿了几个弹指后,便直直往地上落,碟子也已出现遍布整盘的裂痕。
云苓在暗处只听得“叮、叮、叮”三声,又从袖炉底座摸出三根银针准备继续射出。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温婉清丽的声音:“姑娘,停手!”
云苓一听,手中所扣的三根银针去势已停。
同心拾起那块被咬了一口的杏花糕,放在碟子正中。她端着那碟子,身形端正,迈着小碎步走到云苓身旁。这一段距离她走得十分端庄,似乎她一路无阻从门外进来,并无方才的一番你来我挡。
她朝云苓一欠身,将碟子递给云苓,道:“云姑娘,这是小楼公子吩咐我送来的。”
云苓接过碟子,却没想到同心的双手刚离开碟子,那碟子上的裂纹便一阵清脆响动,宛如大厦倾颓之势,裂纹愈扩,裂痕颜色愈深。云苓唯有双手捧着那碟子,才能保它不会四下散落。
她呆呆望着那只剩一半的杏花糕,脸上神色莫辨,一时蹙眉,一时展颜,不知在想什么。
同心不再理会她,走到石床旁,又一欠身,恭敬道:“夫人。”
杜夫人这时已站起身来,朝外望望,又问道:“交待你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同心答道:“一切已都安排妥当。”她抬头看看杜夫人,似乎还要说点什么,但又藏住了话头。
杜夫人点点头,赞许道:“我果真没有看错你。”见同心欲言又止,便接着问:“可还有什么事情?”
同心看了看尚在沉思的云苓,小心翼翼道:“杜心儿让我来带走云姑娘。”
杜夫人双眼一瞪,只一瞬便恢复温婉的笑,沉吟着重复道:“她让你来带走云姑娘……也好,你且将云姑娘带到村外东边的庙里,待我来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