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我嫌你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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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么晚,怎么想起去看妈了?”顾庭发现,他们直接的话题仅仅在家庭和母亲之间,再说多就是禁忌了。
左然又倒了半杯酒,隔着朦胧夜色,隐约可以瞧见他殷红的双唇,被红酒浸染过,就连空气中也荡着微微的酒香,令人沉醉。“下午去了趟东郊,那边的宜家被收购了,顺路就去墓园看看。”
“宜家?”
这是最近几年新上的服装品牌,在江城的分店生意不错,店面很大装修精致,连了半条街,去购物的基本是不显山露水的高官太太或阔气大方的富商妻子,最重要的是,这是李伟他们家公司底下衍生的门铺。表面看来这是琪锐吞并了宜家,实则是李伟卖给了顾庭一个人情。
李伟这人顾庭可是知根知底的。拿远了说,李伟小时候在旭园住过一段时间,自小结识的敌对情谊,近了就是三年前高中同窗之谊,感情还算“深厚”,至少李伟就找了无数次的茬,顾庭筹谋好久复仇大计最后意外地不了了之。他这人向来不会让无关紧要的人占一分便宜,没爱心,没素质,没教养,鉴于施暴于二虎这件事,他还没人性。这么一个渣渣,会损失了自己的利益而受益于他人?
想至此,顾庭脖子突然凉飕飕的,莫非他欺负完了二虎发现太弱转头来折磨自己?先尝尝甜头再来个瓮中之鳖什么的,最后杀之而后快?
“恩,是我和李伟签合同的。对了,他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帮个忙,你知道什么意思。”左然转述完,突然双肩耸动,出声地笑了起来。“小庭,想起高中时你吃瘪的样子我就想笑,只有他能降住你,每次你受了气爸种的花就成了尼姑,哈哈……”
“哥,有你这么损人的么?打人还不打脸呢,你让我这颜面何存,李伟那丫的一直都那贱样你不知道么,不欺负人不拔人几根毛他心里就痒痒。”
顾庭憋屈憋屈就忍不住笑了,少年时可以因为屁大点事拉帮结仇,他和李伟这渊源颇深,怕是哥哥心里也把自己想成了瘦弱无力的小模样,斗不过人家非要说成不屑于搭理疯狗,罢了,往事烟消散,回来江城的机会也是不多,眼不见他心不烦。
这么说笑着,兄弟俩之间无形的隔阂在簌簌点燃的两支烟之中弥散流失。笑声过后两人都没开口,静静吸着烟。两个相似的少年在命运变迁之后有了自己的人生可能,际遇和轨迹亦随之颠覆。
“小庭,最近生活怎么样?你,没了学业不好找工作,实在难的话就回爸的公司吧,也好帮帮我。”
这是左然心里最想问的,他更想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是否还和他在一起。两年前学校到电话给自己说顾庭执意辍学了,自己心急连夜从英国赶回来,却在下榻的酒店里碰见顾庭和与他亲密的一个男人不顾场合亲密的搂抱在一起。
左然双瞳放大睁了几次才敢确认那个狂魅充满邪气的少年是自己的弟弟。胸腔里好似一团星火碰到什么就可以将之烧个干净,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彰示着自己有多么的愤怒和气愤。
他从后狠狠打落那个男人的手,强制拽过顾庭的胳膊。“谁让你碰他的,你他妈给我放开。”
左然好久好久都不明白那一刻的感受,如果要说就是恍如自己的珍爱被他人觊觎,就算自己毁灭也不允许别人碰触的霸道。那是他的弟弟啊,自己怎么能允许那些不干不净的男人随便招惹呢?若说是因为兄弟之情而如此,那么六百多个日夜时不时出现心头的万千个少模样该作何解释?左然强迫自己说那是太过思念亲人!情不知所起,逐步沉沦,或者在对方刻意逃避或不接受时情意早已浅浅植入心底,需要契机如星火燎原般就足以攻破心房。
男人轻蔑鄙夷地看了眼左然,侧脸问顾庭:“认识这个人吗?”
顾庭怎么好意思承认,眼前撞破自己与相处蜜恋中的男人的是自己的哥哥?
下意识拉紧男人胳膊上的衣服,骨节攥紧,“不认识。”
他明显看见左然眼中的错愕和更多的失望与难以置信,左然脚步退了几步,指着身旁的男人质问:“你辍学就是为了他?顾庭,你真是让我非常失望。”
左然提步就离去,不到三步突然转过身一拳砸向男人的脸,毫无防备下男人生生挨下,往后趔趄几步,手擦过嘴角的血,“操”地骂了一声。左然又扑上来往男人胸口砸了一拳,“看看你跟的这个男人就如此无能。”
男人扯过左然的衣服,朝他胸口也狠狠来了一拳,砸得约摸太狠,左然一直咳嗽不停。
男人松了松领口,打了个手势,四周立刻涌出五六个手下,冷面森然地说:“还愣什么,让我教你们如何打架?把这个疯狗好好给我整治一顿,还没人敢在我秦少面前放肆撒野过呢。”
“哥,你快走,苏少,他是我哥,你快放了他。”顾庭焦急了,左然原来有个磕伤什么的自己都要担心好久,何况这次要被人生生群殴。
男人微眯眼睛,擒住顾庭的下巴,“宝贝,我给他机会走了,他不但不珍惜还不要命地打我,这笔账我肯定是要算清的。看向一旁三个人,“来人,把我的宝贝拖走,妈的,劲用大点,一个男人你们拖不动么?”
“哥……哥……啊……啊哥……”顾庭无能为力救下左然,苏少从来就是说一不二,不打残也要少点筋骨。
最后的视线里,左然在地上护着头,被他们猛踹踢打,地板上有几道清晰刺眼的血痕,左然口里还在呓语着什么,隔了老远只看见抖动的双唇惨白,头尽力想往这边转却使不上劲,被人一拳落下身体高昂抖起又沉重落下。
而顾庭恍如五内俱焚,撕心裂肺的痛楚以摧古拉朽的气势攻占全身各处,难受的不想再看他受伤的样子,因为再看过去只怕自己会绝望而死。顾庭一直在挣脱束缚,他要扑上去看看他心爱的哥哥,趁机啃住了一个人的手腕狠狠咬下,其他人不得放了他。
“哥,哥,对不起,哥,我太混蛋了,咱们一起上医院,让我看看你伤在哪里了,呜呜……”顾庭颤抖的手落在左然布满脚印的衬衫上。
左然还好没有昏过去,“啪”地一下打落他的手,强撑着身子站起来,顾庭想扶他,他一直在逃避,腿不利索得隔出一段距离,到门口的时候,左然回头看他,蹙眉道:“别跟着我,我嫌你脏……”
心里哗啦什么碎了,就像定身符一般,顾庭定住了身子。
满腔的痛苦化为寒冰地狱般的绝望和无措,夏日的夜晚忽然觉得好冷好冷,冷得心都要冻住了。霓虹灯下,左然晃荡着身子一直朝远处走着,顾庭没有勇气再追,直到他消失在茫茫人海才瘫软在地。
那个夜晚,苏少要了他一晚上,有无数的精力可以折磨他。顾庭乖巧的像懂事的小孩,摆着放荡的姿势,承受着凌人的冲撞,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放映伤痕累累而又执拗远走的左然,心里只徘徊那一句话:“我嫌你脏,我嫌你脏……”
这句足以击垮顾庭的话,它可以让任何人说顾庭都不会介意,可是唯独左然说了,顾庭的世界坍塌一片,灵魂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