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户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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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史书载,苍玺昊宁帝庚辰年,灵王倾于梦中,得神人亲授《天谕四策》,献于上,上悦,四月初九,倾受诏入朝,封户部尚书职,以“四策”为纲,制定条例若干,凡吏选,土地,工商,边防等均有所规,时称“庚辰新政”,政令一出,国人奔走相告,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然倾之盛,一时无二···
······················································
虽说六部中吏部排在第一位,但无论是哪一部,都得向户部伸手要银子,所以,户部隐隐成为六部之首,户部衙门自然也是气派堂皇,与别处不同,我穿着户部暗紫色的官袍坐在大堂正中的椅子上,望着眼前站了一溜儿的侍郎,主事·····
虽竭力隐忍,但是眉心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周君亭穿着户部侍郎的墨绿官袍神色淡然地站在我的左边,余子阳笑得一脸谄媚地站在我的右边,其余的人皆诚惶诚恐,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
我:······
谁能告诉我?
为什么堂堂的翰林院大学士,我的太傅大人会屈就一个四品的户部侍郎?
还有,为什么今年的榜眼会来户部做一个小小的主事?
前阵子那次名不副实的殿试后,据说又搞了一次,题目不变,根据“天谕四策”提出自己的观点和建议,一甲状元自然不是我,叫闻人广,探花叫宫琰,而第二名的榜眼,就是我眼前的余子阳,按理说遵循旧例,一甲前三名统统入翰林,闻人广和宫琰都任了翰林院编修,这位却死活不愿去,非要到户部来,甚至愿意做一个品级最低的户部主事。
这到底是为什么?
算了,我揉了揉眉心,来了就来了吧,还好户部地方宽敞,也容得下这几尊大佛。我挥挥手,之前的另一个侍郎时亮立刻凑了上来,“劳烦时大人去把近五年来户部的账册拿到我房里来!”
他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一把修剪整齐的山羊胡子不规则地翘起,“这,这这······殿下,不,大人···”
我眯了眯眼,“怎么,有问题?”
他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强笑道:“没,没有,只是,太多了···”
“哦?是吗?”
我定定看他,他低着头,汗流如浆。倒是自他身后走出一人,行礼道:“下官仓部主事何政,户部所有账册皆封存于库房,库房大门为玄铁浇铸,钥匙共有三把,分别为尚书大人和两位侍郎所保管。”
哦?貌似我这里确实有一把钥匙,周君亭也自袖中拿出了另一把,我看向时亮,半晌他才哆嗦着摸出他的那把,可疑,真是太可疑了,难道,那库房中有什么猫腻?正所谓水至清而无鱼,守着粮仓的老鼠哪有不偷几粒米的?我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三把钥匙同时插入,沉重的铁门轰然开启,看着那堆了满满一柜的账册,我的心小小地瑟缩了一下,真是浩荡的工程啊,指挥着众人将账册搬进我的办公房内,接下来的事便是审核账目,底下两个侍郎,十二个主事没日没夜地忙了五天四夜,才算是将这五年的账目审核清楚,可奇怪的是,竟没发现什么问题!
是他们做账做得太过机巧,还是他们确实廉洁奉公?我不免疑虑,时亮顶着两个黑眼圈笑得依旧像个弥勒佛,只是目光闪烁,有种劫后重生的释然,算了,先放他们回去吧。
所有人都退下了,周君亭却拿着一本账簿走了过来,我接过细细一看,果然有些问题。
军队是国家拨钱给养的大户,不说四方大军,单是帝都就屯着十万京畿卫,五万禁军,其所需食物,均是来源于京郊各农庄,这本账簿上显示,近四年来,禁军所需的蔬菜和肉类,有半数都来自于西郊的一个农庄,而这个农庄的各种蔬菜肉类,却比供应给京畿卫的要贵上一些,倒也不多,每种也就贵了一两文,但长此以往大量采购,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做出这个执行批示的果然就是时亮,难道,那处农庄和这位时大人之间确有什么关系?
而且西郊那处庄子,之前倒是些传闻,看了看周君亭,他也有些不解,此时更漏刚刚过了未时,日头有些偏了,我对他笑笑:“周大人累了吗?”
他摇摇头。
“那咱们就出去逛逛!”
我与周君亭换了便衣骑马向西郊而行,追风和逐日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赤焰许久未曾出来,兴奋地狂奔着,我都几乎控制不住,直到出了帝都跑了一会儿,才算是稍微平息下来,周君亭跟了过来,看他文质纤纤,身体底子倒是不错,骑马跑这么久也还是脸不红气不喘,这人的身上有太多谜团,想来当年教我们几个也不是认真的吧,整天就用那些礼仪德行来敷衍我们,只有帝蘅那家伙还奉若真理。
帝蘅···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我放任着赤焰慢慢地走,转头望向周君亭,白衣黑发,依旧是翩翩如玉的俊雅之姿,听说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未娶,想必京中那些爱慕他的少女,都已含怨嫁为人妇了吧?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香秀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他时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记得第一次见太傅时,还被罚了站呢!”
周君亭眼光微闪。
“你还把我写的字拿给父皇看,害我站着练了好久的字!”
他淡淡一笑,微微垂下眼去,“殿下恕罪!”
倒没见你有丝毫歉意,我撇撇嘴。
“当年,是陛下要臣将殿下所学情况,如实上报,当时殿下,也确实顽劣得紧。”
哼,不就是把你的墨宝啊,手巾啊,发带啊什么的拿在宫女中高价出卖嘛···
谁让你长那么帅,那么受欢迎?
不就是把你的七弦琴变成了六弦琴嘛····
谁让你琴弹得那么好连父皇都赞赏不已,最后你不是也没出丑,六弦琴都能弹得风生水起····
不就是趁你洗澡时把你的官服偷出来了嘛···
说起来和我一起干的还有你亲爱的弟弟周敬亭,谁让你把翰林院那件红色官袍穿得那样招摇,连帝闵都嫉恨不已,但你后来穿的那身白色宫装不也明艳得令六宫粉黛无颜色?
后来父皇知道了我的丰功伟绩后罚我足足抄了十遍该死的《仪制》·····
在心中一番腹诽,“当年那些事情可不只是我干的,其他人都有份,除了····”
除了帝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