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曾受娘娘照顾，此番恩情，墨微是永世难忘。”顾芮雪道的却是真情，赵皇后为人和善，自己确曾受照顾。
    那少年不再言语，而后淡淡道：“她走了，你回去罢。”
    少年自问自己一无可取之处，那姑娘并无诓骗之要，却也不愿多留，只愿她快些离去。
    “娘娘已逝，尸身为何仍不下葬？”顾芮雪并无任何不适之意，到底，表露任何不适，都是一种侮辱。
    “他们不许。”那话里行间，竟满是不甘，少年低着头，发丝有些散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们，是指江氏那边的仆人么？顾芮雪面露不悦，那些个东西倒是会了狗仗人势。
    她对着嬷嬷耳语几句，嬷嬷轻轻点头，倒是出去了。
    少年确是想询问，但幼年他便知，宫里最不缺的，便是死人，谨言慎行，方为上策。
    宫里那可怖的规矩，竟生生束缚了他十三年，这年纪该有的好奇，竟全然被扼杀了。
    “娘娘的尸体放于此地到底不好，”顾芮雪轻咳道，“我虽非权臣贵族出身，但姐夫在朝中多少有些交情，想来，予娘娘一个安宁，仍是能做到。”
    话语间处处是破绽，稍稍往细一想，便知是低劣的诓骗。
    然谁都不愿揭穿，顾飞樾亦想于生母一个安宁，此番顾芮雪抛于他橄榄枝，他不愿拒之门外。
    嬷嬷去了，少年本不愿多加言语，屋子里竟是静得有些过了。
    屋外越发嘈杂，顾芮雪想是屋外之人过于顽固，向少年道了声，便推开了房门。
    顾飞樾的视线随不过十六的少女远去，却越发不解了。
    他原以为她看过生母便会离去，那尸体确不是常人能忍受的，犹记初次，自己也……
    虽用了些师傅的法子使尸体好了些，腐烂却仍是继续着的。
    加之那些个有意刁难的，本不是江氏那边的，只是后来成了江氏那边的罢。
    他不懂，不懂那名唤墨微的少女为何这般。他该是不懂的，从未有人授予过他，血脉亲情这些个，无用的东西。
    冷宫里的花极少盛放，那不是花儿生长的地方，强行种下的花儿，要么至盛，要么，枯败。
      屋外的多是些侍婢宦官，前面那青年却是衣着不凡，看着倒像是个贵族子弟。
    那青年却是眼熟极了，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是何人。
    “何事吵闹？”顾芮雪望向那些个人，轻轻挥手示意嬷嬷退下。
    宦官里有些个是认识顾芮雪的，正欲下跪请罪，却被一侍婢拦着。
    “今世不同往日，她可不是长公主了，何须再跪？”那侍婢极傲，言语间也是刻薄的，“真当自己还是主子么？可笑。”
    顾芮雪认得她，却不愿与她多有言语纠缠，“可是你们不许赵氏女尸骨下葬？”
    那青年一笑，“赵氏女乃不详之人，生前不安分，死后亦然，尸骨下葬，必使帝都不宁，臣民不安，故无法下葬。”
    顾芮雪此时气极，欲打断却知不可外露心思，只等他道完，颤声道：“赵氏女若为不详，又岂可封后？赵氏女身家显赫，她的父亲是前朝元老，信口雌黄之罪，你可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