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每个人都有小秘密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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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纪弦歌走过来,把背包解下坐在池塘边,杨筝也坐在微微湿润的石栏上,双手握在面前,看着池内游来游去的各色锦鲤,时间静谧安好,纪弦歌望望他青白的手,不再说话。
    “纪弦歌,你说这一世,我们是在造业,还是还业?如果,真的舍弃了一切爱憎,那么,下一世,是不是就会好过一点?”
    纪弦歌愣了一下,这似乎是杨筝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跟他说这么多话,他随即笑笑,忍不住拉过杨筝的手,果然如想象中的冰凉,理所当然地给他搓搓,“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一天没事想太多,你看看有多少聪明人就是死在这上面!”
    杨筝本想抽开自己的手,但感觉纪弦歌的手还真暖和,“你不是聪明人?”
    纪弦歌扬眉:“我当然是,但我的聪明之处就是从不去想这些,要活在当下知道吗?年纪轻轻别整得自己跟个老和尚似的,你以为庙里的那些人当真无欲无求啊?既然心中有欲望,干嘛非要装作四大皆空?”
    杨筝失笑,纪弦歌总能用一些歪理让他无话可说。
    又坐了一会儿,殿里的午课散了,人们纷纷离开,杨筝一眼就看到了谢昙,他穿着一件僧衣,两鬓斑白,神色淡淡,似乎与庙中其他的修行者没什么不同,但那双眼,却是看透了世间百态般,只留下一派云淡风轻的睿智谦和,让杨筝一瞬间认定,谢云端老了之后,一定就是这个样子。
    谢昙走下台阶,笑着向他们走来:“弦歌来了?”
    纪弦歌走上前去,“昙叔,好久不见!”
    谢昙望着杨筝:“这位是?”
    杨筝突然有点紧张:“谢先生你好,我叫杨筝!”
    没想到谢昙却很惊喜:“你就是杨筝啊,我可是久仰大名,哈哈···”
    杨筝有些回不过神,谢昙笑道:“走,去我那儿说!”
    谢昙因为是庙里的常客,所以有一间单独的僧房,房内干净简朴,最多的就是各种佛经典籍,对着窗的地方供着一尊鎏金的弥勒菩萨坐像,清香袅袅,古朴庄严。
    谢昙摆好茶具,给他们泡了杯茶,说是山上自产的野茶,庙里僧人自己烘焙,喝起来倒是别有一番滋味,谢昙笑着看杨筝,“你在我们家可是鼎鼎大名啊,过年那会儿,璎璎华亭两个简直把你挂嘴边了,老陈都只恨没生个女儿嫁给你,哈哈···”
    纵使杨筝脸皮再厚,听到这话脸也忍不住有些发红,纪弦歌看着他笑得促狭,谢昙正说到兴致上:“最难得的是,你居然和云端交上朋友,那小子从小心思就多,大家都怕他躲他,连河图都不愿搭理他,也就只有弦歌整天跟他屁股后头···”
    纪弦歌的笑容僵在脸上,叔,你以为我乐意啊?
    杨筝笑着喝了口茶,谢昙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庙里的僧人都是过午不食,你们现在肯定饿了,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吧。”
    杨筝连忙起身:“我去吧,你们在这聊!”
    谢昙也不推辞,就给他指了厨房的位置。
    谢昙又给纪弦歌倒了杯茶,“说吧,你找我干什么来了?”
    纪弦歌接过茶杯,“就想来问问,昙叔去不去瑞典。”
    谢昙扬扬眉:“哦?诺奖出来了?”
    纪弦歌点头。
    谢昙:“你知道我不喜欢凑这些热闹。”
    纪弦歌抿了口茶,点点头:“那你和我们出版社的合约?”
    谢昙轻笑:“就知道你在打我的主意,合同期满了吗?对了,我听说你和靳家那小子在中东搞了个项目?”
    纪弦歌抬头,有些诧异:“昙叔您消息灵通啊!”
    谢昙轻哼一声,“那边局势怎么样了?”
    纪弦歌正了神色:“十有八九会开战。”
    谢昙轻叹:“宁为太平犬啊!合约我和你签,所得收入,全部用作难民安置,医疗!”
    “可是昙叔···”
    谢昙摆摆手:“多少钱你定,我相信你,至于我,一个人了无牵挂,那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纪弦歌神色微闪,郑重地点点头。
    谢昙喝了口茶:“我看杨筝这孩子挺有意思的,他是怎么和云端交上朋友的?”
    纪弦歌想了想:“师兄说是在日本就认识了,那时他还是今井凛的编辑,这次带他过来让你看看,我就是想他让今后做你的责任编辑,师兄也有这个意思。”
    “今井?哦,那个日本作家,好像还挺有名气的。云端和他,也真是巧了。”
    纪弦歌点头,眼神忽地一闪,“师兄和他是在国内偶然遇上,他不是冲着师兄来的。”
    谢昙笑了:“我知道,看得出来,那孩子并不图什么。”他还记得刚才在佛堂里讲经时,一抬眼就看到那个坐在门边的青年,他仰头看着弥勒佛像,眼里半丝情绪不露,心思这么深的年轻人,他还没见过几个。
    “但那孩子,恐怕心里藏着许多事吧!”
    纪弦歌沉默地喝了口茶,抬眼就看到杨筝端着个茶盘走了过来,盘里两菜一汤,三碗白饭,虽然都是素食,但菜色鲜嫩,看起来十分可口,谢昙“哦”了一声:“都说君子远庖厨,你这还做上菜了?”
    杨筝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反客为主了,还请谢先生不要在意。”
    谢昙拿起筷子:“别这么客气,你是云端和弦歌的朋友,也叫我声叔吧,唔,味道不错!”
    一顿饭吃完,天色也晚了,谢昙请庙里的师父给他们安排住处,结果只有一间空着的厢房,铺了两张单人床,但房里没有洗澡间,庙里只有一个公共浴室,纪弦歌翻看着今天的照片,让杨筝先去洗澡,可是过了半个小时杨筝都没回来,纪弦歌收好相机,出去看看。
    浴室在这一排僧房的尽头,庙里僧人都有晚课,所以一个人也没有,一路都没点灯,还好今晚月亮出来了,月华如水,竟然能勉强照路,纪弦歌走到浴室,听到里面传来潺潺水声,他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的灯十分昏暗,但他还是看清了那个人。
    杨筝背着他在冲澡,一米来高的隔板仅仅遮到他的腰际,纪弦歌想要叫他的声音堪堪顿住,他看着那个背影,微微眯起眼睛,纪弦歌见过太多美丽的身体,男的,女的,纤细的,丰满的····但他很难形容第一次见到杨筝身体时的感觉,仿佛一团火在心中,“蹭”地一下就点起来了,然后熊熊燃烧。
    杨筝的身体其实没有他看上去那么瘦弱,毕竟平时还是有锻炼的,但比较白,从肩胛到腰际,肌理均匀,线条流畅,水顺着发根从突起的蝴蝶骨流过背脊的凹槽处,对了,那是什么?
    那是此刻震荡着纪弦歌的东西,在杨筝的腰上,赫然纹绣着一只斑斓的凤凰,双翼振开,五彩的翎羽纤毫毕现,其中最长的尾羽沿着他的尾椎,斜斜没入那神秘的幽径·····
    这样精致的纹身,自然是出自名家之手,但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在杨筝的身上刻下这样的东西?
    纪弦歌慢慢平息了自己的情绪,他转身走出浴室,到了外面,才发现自己早已握紧了拳头,还有心中,那破茧而出的情绪,那是什么?
    是嫉妒!
    纪弦歌并不想承认,但他无法说服自己,他突然迫切地想知道杨筝的过去,是谁,在杨筝的身上留下那样的痕迹,他听到,自己身体里的那只鬼在低低地笑,它说:“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和你一样,哈哈,和你一样·····”
    脑海里的声音越来越大,纪弦歌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他的手有些颤抖,倒出的药片掉了几粒,他吞下药,痛苦地捂着耳朵坐在院中的石凳上,那只鬼放肆地嘲讽着他,他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把他关在一个幽暗的矿洞里,那个洞很深,他们爬了很久,仿佛直通地狱。
    那个男人用鞭子抽他,抽完的烟随手按在他的身上,用最恶毒最肮脏的语言咒骂他,····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捡起地上的锥子,趁那男人睡着的时候,狠狠地向他扎去,一下又一下·····他看到,他在狞笑,满身是血,那是鬼,那时是那只鬼附上了他的身体····
    不是他,他没有杀人,不是他·····
    纪弦歌抱着头,汗水大滴大滴地流下来。
    “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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