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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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见过晔北之后便进了书房,直到吃晚饭时间也没出来。
由于得了云大人的命令,晚饭时间刘老医按时带着药膳来拜访莫大人,不过还带了若耶溪一起。
“老夫来为大人送药膳。”
若耶溪立即自觉地接过刘老医手中的菜盘端到桌子上,莫渊扯了扯嘴角:“刘老医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不多。”刘老医急忙摇头说。
“我平时的饭量也只有这一半,而且……”而且这看起来黑糊糊丑陋变形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我这不是带了个人来?”刘老医往若耶溪身上一指,后者立马回头露出抗议表情:“师父,说好徒儿只是来照顾莫大人的,我身体健康为什么要和莫大人抢饭吃?”
莫渊才不介意若耶溪和自己抢根本不能算是饭的饭吃,当即点头,颇为大度道:“若儿必定也是饿了,我独自饮食也是孤独,不妨一起。小琴,再去取一双碗筷来。”
若耶溪惊异地大张嘴巴,他其实在来之时就很同情莫大人要吃一堆诡异的食物,结果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同情之色被刘老头看见了,立即吩咐丫鬟多装一份。若耶溪当时还十分不解,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师父这个可恶顽劣的老头子!
刘老医振振有词道:“先不说徒儿你自小患有风寒,前不久还被绑了去,前几日还连日赶车疲劳过度,这样的体质不补补怎么行?”
“可也不能和莫大人抢饭吃啊……”
“不介意不介意,这怎么能算是抢饭吃?”莫渊立即道。
刘老医笑得意味深长,道:“云大人那么疼你,抢个饭又如何?”
若耶溪实在服了这二人,只好应允,头皮发麻地坐到桌前提起筷子。
“老夫还要去看看九王爷的病情,先告退了。”
莫渊抬了抬眼皮:“九王爷怎么样了?”
“昨日老夫走前伤势已经得到控制,只是不知为何今早复诊时发现有些伤口又被撕扯开了……”
“咳咳……”若耶溪正好被一个不知名食物呛住,“啊水水水。”
小琴立即送上水来,若耶溪喝了一口,无视另外两人古怪的神情,继续吃起来。
莫渊看了眼食物,还是不想吃,便继续问:“云大人怎么说?”
“大人留王爷殿下养好伤。”
“哦。”莫渊点点头,又摇摇头,“云真是太心软。”
刘老医不说话,默默退下了。当然退下之前不忘眼神示意自己的徒儿一定要把饭吃完。
莫渊今日依旧一身红衣,只是此刻不复战场上的凛冽之气,而是对着一盘打不得骂不得的药膳愁眉苦脸……
“莫大人,我可以帮你吃完。”若耶溪忽然说道。
“嗯?”莫渊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可以帮大人吃完药膳。”
莫渊立即大喜:“当真?”
“嗯。”
“有什么条件?”莫渊挑挑眉,他可不是傻子,天下哪有便宜的好事。
“没有条件啊。”若耶溪抬头真诚地对上莫渊的双眸。
莫渊的目光闪了闪,咳了一声:“罢罢罢,你这样我反而不敢不吃了。”
“……”若耶溪收起卖萌的表情,开门见山道:“我有些事情想问问莫大人。”
莫渊犹豫了一下:“什么事情?”
若耶溪把莫渊的饭碗移到自己面前,在莫渊惊呆的目光中吃了一大口。
“喂,这个我吃过……”
“莫大人,”若耶溪慢条斯理地又吃了一口,“我问的也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是关于云大人的。”
“哦,关于云的啊,哈哈,问吧。”莫渊唇角扬笑地看着自己碗里的鬼东西越来越少。
“云大人的父亲是皇上,对吧。”
“对啊。”
“云大人的母亲呢?”
“是已逝的萧妃。”莫渊有些狐疑,“问这么简单的问题?你要干什么?”
“嗯……”若耶溪舀起一大勺饭,问:“云大人和九王爷什么时候决裂的?又为什么决裂?”
“谁说他们决裂了?”莫渊脱口而出。
若耶溪闻言停下动作,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莫大人……
“好吧,这也不算是什么机密大事,既然是你问起,告诉你也无妨。”莫渊扯了扯嘴角,说,“不过最好不要在云的面前提起。”
若耶溪点点头。
“在遇到你之前两位大人关系还是很好的。”莫渊慢慢说道,用的是那种很客观的语气。
“当时大人在凉州城救下了你们,遭到九王晔北大人的强烈反对,而且还为此与云大人闹了一场,很长一段时间见面都是尴尬的……”
若耶溪有些惊讶地大张嘴巴:“为什么九王爷这么讨厌我们?”
“这我怎么知道,九王爷性子向来如此,云大人也就随他闹了,倒并未真正动怒。只是后来……”莫渊说到这里像是吊胃口似的,故意停住不说了,用眼神示意若耶溪碗里的饭。
若耶溪立马扒起一大口吃下去。
莫渊点点头,继续说道:“九王爷之前一直是被允许可以随意进入云府的,那时白弘姑娘还在府里。一夜九王爷喝醉了酒来到云府,守门的人看见是九王爷就让进了,由于夜深也没有叫人去禀报云大人……偏偏醉醺醺的九王爷干了一件令云大人至今都不能原谅的事。”
“他对白弘不敬了?”
莫渊摇摇头:“那样的话云会直接杀了他。”
“大人才不会那么残忍!”
“莫渊忽然深深地看了若耶溪一眼,说了一句令人费解的话:“在很多人也只有你有资格这么说。”
随后又扬唇一笑:“怎么还有那么多饭?”
“只有一点点了啊。”若耶溪指指饭碗,的确他已经吃掉一大半了,不过说实在的,他已经吃撑了……
“吃完告诉你。”
“先告诉我再吃完。”
“……”莫渊咬咬牙,继续道:“九王爷酒后性情兴起,直接跑去云大人的卧房里,对云大人做了一些事,当时白弘姑娘还在大人的房里……”
“啧啧啧。”若耶溪忍不住发出感叹声,当时的场面一定十分混乱。一男一女独在卧房能干什么,偏偏九王爷闯了进来,活生生插了一脚。
不过若耶溪更好奇莫渊说的“做了一些事”是指什么。
莫渊却支支吾吾的死活不肯说,若耶溪自知追问下去也没意思,便识趣地不问了。
“然后呢?”
“当晚白弘便走了,”莫渊顿了顿,“离开了云府。”
若耶溪见莫大人露出惋惜之色,隐约知道那位叫白弘的女子绝对不简单,能让云大人动心,又能让莫大人对她心生好感,绝不是普通的女子。
他忽然想见见那位白弘姑娘。
“唉。”
“怎么叹气了?是不是吃不下了?”
“不是不是。”若耶溪三下两下扒完所有的饭,揉了揉肚皮,露出悲伤神色,“白弘走了云大人一定很伤心,云大人对九王爷疏远,九王爷也一定很伤心。”
“这世间唯有情意难解。”莫渊淡淡叹了一句,随即面上露出喜色:“吃完了,这么快?”
若耶溪点点头,眉头紧锁着,似在思索着什么。
有丫鬟来收拾了桌子,若耶溪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莫渊几次想问出口最后还是忍了。
“我知道了!”若耶溪忽然一拍桌子,把莫渊吓了一跳,剑眉一挑:“你知道什么了?”
“云大人因为白弘的离开而伤心,因此而不理九王爷,那么我们只要把白弘请回来就行了啊。”少年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双眼中含着闪亮的精光,不知道是不是莫渊的错觉,他竟然觉得此时面色红扑扑一脸天真模样的若耶溪很可爱。
“咳咳。”
“怎么了,莫大人觉得我说的不对?”
“不是,只是……”
“那就好了啊,莫大人也不忍心看到云大人这样伤心的吧?那我们一起来帮他吧?”
“啊?我……”
“莫大人,”若耶溪对着他眨了眨眼,“我吃撑了。”
莫渊彻底败给了若耶溪,苦笑道:“我也想帮助云大人,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帮就能帮到的。”
“我一定可以。”若耶溪目光坚定。
云府的夜晚,很安静,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为云府笼上一层纱。
若耶溪小心地端着手里的糕点,在门**了一会便轻轻推门而入。
云大人的书房,还弥漫着浓浓的墨香,四周是排列整齐的书架,中间一张书桌上平铺着几张纸,云正提笔在纸上勾勒着。
几盏烛光微微摇曳,云抬起头,正看见那容貌秀美的少年将糕点轻轻放下,还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大人没吃晚饭,肯定饿了吧。”
云本想说已经吃过了,话到嘴边就变成:“嗯,先放那吧,等下我会吃。”
“不要骗我。”若耶溪说。
云提了提唇角,对他勾了勾手指头:“若儿,你过来。”
“好。”若耶溪乖乖过去,心里有些纳闷,之前不是叫“溪”的嘛,现在也改口叫“若儿”了……
“看看我这画怎样?”
若耶溪凑过去低下头,立马惊叹道:“云大人画得很棒!”
画上是一副山水画,层层勾勒,落笔有轻有重,画出来的自然是栩栩如生。
“可惜我不擅长肖像画。”云的脸庞在烛光中很是柔和,“若儿的肖像画才是生动惊人。”
若耶溪奇怪地问:“大人看过我画的画?”
“也只看过你在凉州城画的那些罢了。”
若耶溪张大了嘴巴:“我以为都丢了。”随后想起自己画的几乎都是云大人,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假装仔细打量起云的画来。
“画得都很好,丢了岂不可惜?”
“嗯。”若耶溪忽然眼睛一亮,“大人你还画了其它的吗?”
“嗯,要看看?”
“好啊。”
云从旁边的书柜中取下一卷纸,将纸一张张展开,竟全是云画的风景画,每一幅都十分动人,看得若耶溪目瞪口呆。
忽然,他眼睛一亮,指了指其中一张,问道:“大人,这幅画,是位女子啊。”
“嗯?”云将那与众不同的一幅画抽出来,静静地看了一会画上的女子,失笑道:“很久以前画的,夹在这里了呢。”
女子面容小巧,柳眉弯弯,杏眼星眸,唇小含笑,神情十分娇柔动人。
若耶溪说:“这画上的女子,有一种高洁素雅的气质,像白莲一样。”
“大人画得明明很棒啊。”若耶溪又补充一句。
云摇摇头,将那幅画小心翼翼地卷好收起,沉默了片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对若耶溪说道:“来,坐。”
“大,大人,还是不要了吧。”若耶溪连忙摇头摆手,云指了指他受伤的左脚,大手直接揽上若耶溪纤细的腰身,稍一用力那少年便已入怀。
“大人……”若耶溪红了脸。
云左手搂在他的腰间,右手将毛笔塞进若耶溪的手里,然后将有力的手掌握住他的手,温声道:“来,今晚我教你画一幅风景画。”
“好。”
手上传来的温度,在一点点提高,然后蔓延,蔓延至全身,若耶溪只觉得浑身微微发热。云有力温暖的手掌,握着他的手,在那空白的纸张上,画下一道道线条。
“若儿。”耳边传来云低低的呼声。
“是,大人。”
“你心跳好快。”
“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云奇怪地问:“高兴什么?”
“云大人亲自传授画艺,”若耶溪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纸上,“这么荣幸的事……我当然很高兴。”
没有听到云大人的回话声,若耶溪疑惑回头。
云大人正眯着眼,嘴角含笑看着自己。
明明就是那般温柔的美男子啊。
夜已深,若耶溪小心翼翼地抱着怀里的画卷,朝西屋走去。因为晚上寒气很重,云特意为他披了件皮裘大衣,披在身上暖暖的。
走过刘老医的房间时,惊讶地发现蜡烛是亮着的。若耶溪正犹豫要不要推门进去,门便自己开了,若雪一脸愁容地走了出来。
若雪见到他有些惊讶:“嗯?小少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刚从云大人书房里回来,你和师父怎么还不睡?”
若雪立马皱起了眉头,面上很是担忧。
“你师父旧疾犯了,身体很不好,我来照顾他。”
“师父有旧疾?怎么不告诉云大人,让大人请大夫来为他看看啊!我要进去看看师父。”若耶溪也有些着急了,师父都一把老骨头了,这个时候才说患有旧疾,最近根本得不到悉心的照顾。万一出了什么事……若耶溪不敢往下想,越想他越觉得心被扎得厉害。
若雪见若耶溪比自己更着急难过,强撑起一个笑容安慰他:“没事的,刘老医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进去看看。”若耶溪着急地推开门,却被若雪拦住。
“不行,刘老医说了,他的病一旦复发便会传染,这段时间除了我来照顾他,任何人都不能与他有接触。”
“那你怎么办,师父的病没有大夫来看怎么办?”
“我是奴婢,这些事理应我来做啊。”若雪看着若耶溪,“你师父也说了,这种病只有他知道药方,叫大夫也没用。还说养病期间希望不要有人来打扰,并且嘱咐若小少爷和栀子小姐一定要好好复习功课,切不可玩物丧志,在安逸中毁了前程……”
“师父总是百般想着徒儿,可是徒儿却什么也做不了。”若耶溪收回步伐,面色沉重,对着屋内的烛光深深鞠了一个躬,回头又对若雪鞠了一个躬,真诚地说道:“辛苦若雪了。”
说罢,便拖着肿成粽子的左脚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若雪神色复杂地看着若耶溪薄弱的身影消失,轻轻叹了口气。
“他走了?”
屋内传来低沉沙哑的嗓音。
“是的。”
若耶溪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他此刻的心情纠结又复杂。直到天将亮,他才疲惫地半睡去。
后果就是第二天太阳当头了若耶溪还没起床,最后终于被久等在门外忍无可忍的莫渊揪了起来。
“嗯?莫大人……怎么了?”
少年半眯着眼睛,眼眶微微红肿,微微泛红的薄唇轻轻闭合,一副睡眼朦胧的神态。
半盖在身上的床被,露出白皙的肌肤,又恰到好处地遮掩了隐秘处,反而显得妖媚诱人。
莫渊一进门,阳光射来,他不自然地别开目光,沉沉道:“云上朝到现在还没回来,倒是你这么迟了还不起床,养猪么?”
若耶溪揉揉眼睛:“起那么早干……”突然睁大眼睛,一下子坐直身体,被子滑落,他穿着宽松睡衣的上半身一览无遗。
然而本人却毫不知情,睁大眼睛看着莫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莫大人抱歉,我忘记了……”
“你快把衣服穿好起床吧。”莫渊没好气地说一句,摇着头转身离开。
“若雪,进去给若耶溪更衣。”
“回莫大人,若雪姐姐要照顾旧疾复发的刘大人,不能脱身。”
“嗯?那小琴你去吧。”
“是。”
莫渊快步离开,边走边想,云收养的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发倾城动人了,一点男人该有的阳刚之气都没有。
小琴进来给若耶溪更衣,出去时脸红扑扑的,一同干活的几个丫鬟好奇地问道:“小琴,你的脸怎么那样红?”
“没,没什么。”小琴低着头,脸更红了。
“到底怎么啦?”
“真,真的没什么。”小琴死活不肯说,只是紧紧地攥着袖子。
其实屋里的若耶溪也很郁闷,小琴为什么进来时还好好的,然后突然就脸红手抖起来,他关心地问候了几句,那丫头一句话也不说,干完活就急匆匆跑出去了。
不过他也只纳闷了一会,便急匆匆下了床,走到门口时看见一脸嫌弃的莫渊。
“呃,莫大人我有什么不对吗?”
“你要一瘸一拐地进青楼?”莫渊还真是十分嫌弃他那只裹成粽子的左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