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生作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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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清流表明心意太过突然,常年固定的关系瞬间被打破,安翾飞一时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和慌乱,但是一想到心中那抹温和的身影之后,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徐清流还在含泪看着他,起初的狠戾与狰狞尽数散去,早已被哀痛与绝望取代。
安翾飞缓缓提了一口气,艰难的开口道:“清流,我很抱歉,这些年是我太迟钝了,所以没能早点发现你的心意,若我能早点发现的话,便能早早的让你绝了这份心思,让你不至于这般难过,你也不至于做了这许多错事。”
徐清流哀伤的看着他,泪水洗过的脸上反常的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绯红,他用手大力的抓着胸口,呼吸不稳的说:“抱歉?呵呵,我对你十几年的感情就换了一句抱歉?你就为了才认识短短几月的木安歌就要这般残忍对我!
那个来历不明的木安歌有什么好?我除了身子没他健康到底还有哪点比不上他?你告诉我,他到底哪里比我好!”
安翾飞看到徐清流痛苦的泣诉着,虽心有不忍,但他还是坚定的说出了实话:“你没有比不上他,我只是一直将你当弟弟疼,所以也乐得你依赖我而已,我也很在乎你,如同在乎家人一般,这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可是安歌不同,当我第一眼见到安歌的时候,我便被他吸引,那时我也不知他好不好,哪里好,但我依然被他吸引,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留下他;
当安歌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的时候,我高兴得一整晚都睡不着觉;
那日你留宿府中,我说错了话,安歌再次唤我安公子的时候,我的心很痛,那是我第一次尝到那种痛,很难受……
当上官齐锐当着我的面觊觎安歌的时候,我气得发疯,恨不得把所有觊觎安歌的人都打死!
当安歌不见了的时候,我便如同丢了全世界,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让他平安回来,那时我便知道,我爱他,我不能失去他。
所以,你没有哪里不好,只是,你们是不一样的。”
徐清流的心狠狠纠痛着,他咽下口中的腥气,苦笑着说:“呵,你是在告诉我,无论他好与不好,你都喜欢他,无论我好与不好,你都不喜欢我,是不是?”
安翾飞没有答话,无声的默认了徐清流的话。
“翾飞,你真残忍……”
徐清流说完便再也忍不住似的吐了一大口血,殷红的血液大片大片的侵染着他胸前素白的衣襟,像一朵朵鲜艳的彼岸花,绽放在地狱的边境,美丽而绝望。
安翾飞被这口血吓坏了,他心底还是不希望徐清流受苦的,他慌乱的一把抱起徐清流,一边大声喊道:“安康,快去叫大夫,清流吐血了!”
门**着的除了安康以外,还有不知何时到来的徐老爷,徐老爷听见安翾飞慌乱的呼喊,神色复杂的吩咐安康去叫大夫,随后便一脸凝重地转身离开了,离开前,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瞬间衰老了许多。
安康两只手死死的握成拳头,狠狠的盯着眼前关闭的房门,紧咬的牙发出咯吱的声响,鼻孔大力的扩张着,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任谁见了他此刻的模样,都会下意识的觉得危险,幸而这头野兽最终并没有扑向猎物,而是迅速转身跑去叫大夫。
……
安翾飞将徐清流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用手绢仔细轻柔的擦着徐清流嘴角的血迹。
徐清流安静的任由他擦拭,双眼却直直的看着安翾飞,他的眼睛因为之前哭过而有些红肿,渐渐的,那双泛红的眼中滋生出了一股浓浓的恨意,他突然一把死死的抓住安翾飞为他擦拭的手,含恨的双眼如同陷入绝境般疯狂。
“你既不喜欢我,为何要这般温柔待我?
我是恨那个突然出现的木安歌,因为他抢走了你的视线,抢走了你的温柔,他一来,你便再也看不到我了!是他毁了我的希望,我自然是要报复他,让他身败名裂!
可是,我更恨你!若不是你对我总是这般温柔,若非你从小待我便不同于他人,我又怎会对你情根深种!我如今这个样子,我自己都觉得讨厌!”
徐清流一声声声嘶力竭的斥责让他怒火攻心,才擦干净的嘴角又溢出好几口血,安翾飞吓坏了,他面带焦急的说:“清流,你先别说了,你此刻不易太过激动。”
徐清流随意的用手被抹去嘴角的血迹,冷静的好似那不是他的血一般,他的视线随意的落在床帘垂吊的流苏上,自嘲的笑了笑,那笑容如同秋日的落叶,纹理间满是腐朽的死气。
“你明明说过会一直照顾我的,可是,你背叛了我……
或许是我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可那是因为你给了我不该有的希望,所以,安翾飞,你要记得,是你欠我徐清流的,我如今落得这般下场都是因为你,是你负了我!”
安翾飞的手一直被徐清流牢牢的抓在手中,那力道大得惊人,抓得他骨头生疼,而徐清流之后的声声控诉更是让他深陷于自责和愧疚当中。
不得不说,徐清流真的很了解安翾飞,他知道安翾飞内心的柔软和善良,这使他总是将自己在乎的人看做自己的责任,所以,这些年他才会悉心照料病弱的徐清流,此刻也会因为徐清流的控诉而自责。
可是即使知道安翾飞会因为这份愧疚而难过,徐清流还是要他用这种方式来记住他,爱也好,恨也好!
反正他这副身子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他无法再努力去跟木安歌抢,他也没有时间再等安翾飞爱上他,那么,他宁愿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安翾飞永远也忘不了他!
安翾飞痛苦的抱头蹲在床边,虽说他知道徐清流的指责有些强词夺理,但他依旧产生了深深的自责。
他哽咽着说:“抱歉,我只是心疼你总是被病痛折磨,才想要尽量对你好,没想到最终却让你这般痛苦,我是好心办了坏事,你要恨我,也是应该的,可是安歌他没有对不住你,自始至终都是我缠着安歌的,你不要恨他,也不该恨他。”
安翾飞的每一句抱歉都让徐清流心如刀割,他死死的压抑住喉间的腥热,别过头说:“你对他真是情深意重,你走吧,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吐血而亡的话……”
安翾飞叹了口气,神色哀伤的说道:“好,待大夫来了,我便走,你要好好养身体,若,若是哪一日,你觉得你不再喜欢我了,到那时,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的话,欢迎你来找我;若是你依旧恨我,那我,我定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徐清流紧闭的眼角划过一滴泪水,他艰难的开口道:
“好。”
安康很快便带着大夫赶来了,见到徐清流血染的衣襟时,安康身子猛地一顿,暴虐的双眼狰狞可怖,他死死压抑住心中想杀了安翾飞的念头,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掩饰去心中汹涌的情绪,好在安翾飞正深陷在与挚友永别的悲伤中,这才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大夫来了,安翾飞便依言离开了,走到门口时,他听见大夫长叹了一口气,习惯性的心口一紧,脚步也不由自主的顿住,但他最终还是坚定地迈出门槛,他仰头望天,拼命的将眼中蓄起的泪水逼回,张开嘴,深深得吸了口气,毅然决绝的走了。
安翾飞走后没多久,徐老爷便来到了徐清流房中,徐清流虚弱染血的样子让他既心疼又无奈。
“孙大夫,小儿如何了?”
孙大夫是长期医治徐清流的大夫,他对徐清流的身体再清楚不过了,徐清流的身体即使无忧无虑,也是难以长寿,更何况,他长期心思深沉,积郁成结,今日更是心血流失,元气大伤,他倒是想救,可奈何病人自己不想医啊。
孙大夫将情况委婉的对徐老爷说了,徐老爷当即就红了眼眶,安康头低着,站在一旁,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徐清流听见大夫说自己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时,心里却有种解脱的轻松,这样也好,他只要再忍一年,便不用再受这求不得的苦,若是要他活着看安翾飞与木安歌白头到老,他宁愿就这样死了,这样翾飞心中还会对他感到愧疚,会永远记得他。
只是,父母的养育之恩他今生无以为报了,好在他还有一个庶弟,徐家不至于绝后。
徐清流将自己的身后事仔细想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遗憾的了,顿觉心中轻松了不少,死亡带给他的不再是与爱人分离的威胁,反而是助他脱离苦海的捷径,他含笑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