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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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允俊终于舍得离开被吻得有些红肿、泛着水气的双唇,看着颤抖得更利害的眼睫毛,染红的脸颊,心里满满的是柔情蜜意,看来自己真的很在意这个小家伙。
“我喜欢你。”耿允俊轻抚着泛红的脸颊,柔声地向他表白。
裴音听到这句话,心里慌作一团,于是转身就跑,脚步踉跄的他磕磕碰碰地离开了这片让他心乱如麻的地方,把这个不知道如何面对的男人丢在这个淡紫色的世界里。
他怎么会吻我?他怎么能够吻我?他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就一个废人,而且还是个男的,他怎么能够喜欢我呢?裴音脑里不停地重复这几个问题,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终于在下坡的路上摔倒了,膝盖传来的痛感才让这些像似交织成一个大网的问题停止重复。
“你怎么了,没事吧,摔痛了是不是?让我看看。”一直跟在裴音后面的耿允俊看到他摔倒了,心里一紧,立刻上前扶起查看。
“我…我没…没事。”挣开耿允俊扶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被接触得有些发烫的皮肤,慢慢后退,转身又离开了,不过这次没敢跑,因为膝盖受伤了,让他的脚步更不稳,动作更不灵便,只好慢慢向前走,好在离家也不远了。
耿允俊远远地跟在后面,望着脚步更加蹒跚却固执行走的男孩,心里是满满的痛和内疚,是他心急,吓到这个单纯的男孩子了。
看到裴音开门走进了家,自己才回到自己的旅馆,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盯着有些发黄的天花板。
问自己有没有后悔今天吻了裴音,心里的答案是肯定不,自己对于裴音的在意,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自己是喜欢裴音的,这可以确定,但看到今天被自己的吻吓到的裴音,心里又犹豫了,自己是同性恋,但这个男孩却不是,而且太纯洁了,自己不应该把他拖到这条艰辛的道路上来。但心底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自己舍不得,难得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怎么办?
‘喜欢就去做吧,不要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不然你会活得很累的。’妈妈临死之前说的话突然回放在耿允俊的脑海里。
妈妈,真的能不在意吗?那次的不在意让我失去了您,这次如果不在意了,会不会又一次失去喜欢的人呢?妈妈,我怕啊!耿允俊闭上有些泛红的双眼,用手臂狠狠压住,心里犹豫不决,然后不知不觉睡着了,只是带着叹息入梦。
而这时候的裴音,心里翻江倒海,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脑海里一直回放着被吻的画面,有愤怒,有疑惑,有心悸,也有淡淡的喜悦。
他是喜欢上我了,才吻我的吧?裴音不敢肯定的想,不过如果不喜欢自己,那为什么要吻自己呢?哎呀!恨只恨自己这方面接触得少,身边很多人或者事都无关风与月,自己对感情的事又一知半解的,又怎能判定他是否喜欢自己呢?
但两个男的能谈恋爱吗?不会觉得很奇吗?又想到以前看到的一些国外杂志,好像有些提到关于同性结婚之类的话题,那就是说两个男人可以结婚的吧?既然可以结婚,也就是可以谈恋爱了?那就不奇了吧?裴音单纯地想到这里,就下了结论。他并没有想到这是国内,并不是国外,国内的社会民风还是很保守滴。
拿起床头上的相框,看着照片里曾经幸福的一家,裴音的心底渴望更多的关爱,但想到自己的破身体,眼里的光亮瞬间暗了下来,或者那个男人只是逗他玩吧。
不想了,不能乱想了,那不是自己可以想的事情,这样的破身体又是谁能接受得了,还是努力复健,能够工作了,就可以减少对姐姐的心理负担吧!裴音把烦恼暂时丢到脑后,把不该想的狠狠压埋,想想自己当前该做的吧!
耿允俊在旅馆里待了两天,心里终于忍不住想见一见裴音,偷偷看一面也好,于是走出旅馆,心怀忐忑地向裴音家走去。
耿允俊快走到裴音的家门口时,看到正要出门的裴音,身体下意识转到身边的巷子里,偷偷地看着锁门转身离开的裴音,身体又不自觉地跟上裴音。
不是看一眼吗?看到了就离开啊,还跟着他干什么?耿允俊一边跟着裴音一边唾弃着自己。最后看到裴音走进医院的康复中心,耿允俊停下脚步,望着头顶上大大的康复中心几个红色的大字,心里酸涩难忍,他已经够艰苦的了,还是不要害了这个纯洁的男孩了吧?想到这里,心疼痛了起来。
还是再看一眼吧,然后离开小镇,不要再打扰他的生活,他应该活在灿烂的阳光下,有爱他的妻子儿女,幸福地生活一辈子。耿允俊忍着心痛,拖着沉重的脚,慢慢一步步走进医院。
耿允俊走到一间比较大的房里的,从门上的玻璃窗口看到屋里角落那个正在医生的指导下吃力地完成某些动作的男孩。
裴音在医生的协助下,在厚厚的胶垫子上试着单脚独立,然后两手水平线伸直,但两手只抬到一半,人就跟着倒下,还好有胶垫子,不然一定摔得很痛。接着又重复这个动作,直到摔了好几次才勉强站立,两手也勉强伸直。
整个过程,裴音都是咬紧牙不断重复这两个动作——单脚独立,两手伸直,汗水不停地往下流,脚下的垫子都湿了一小片,医生不断地改正裴音的动作,倒了又让站起来,直到勉强完成动作,才露出笑容,让裴音休息一下,十五分钟再做下一个动作,才走开。
这时候的裴音已经累惨了,坐在垫子上不断喘气,只这一个动作就消耗了他大半的体力,不过为了尽快恢复,更苦更累他也一样要坚持。
耿允俊一直站在门口,从他一开始摔倒,到勉强完成医生要求的动作,他的心里又是着急又是痛的,这男孩比表面看上去的更坚强和倔强一些,但还是让人心生怜惜。
耿允俊用手按在玻璃上,想象着手是在轻轻抚摸着脆弱又坚强的裴音。
怎么办?他很想很想陪在裴音的身边,拥抱他,爱着他,怜着他,宠着他,代他痛,替他累。
怎么办?他不想放弃,他舍不得。
那就一起下地狱吧!心底最黑暗的魔鬼苏醒了,叫嚣着自私一回,不要理会别人的想法,把那个男孩狠狠地拥抱在怀里,爱他一辈子吧。
十五分钟后,医生回来了,裴音又要进入新一轮的奋斗中。耿允俊再次陷入又急又痛的死循环里挣扎着。
一小时后,裴音完成了医生指定的所有动作,体力透支地躺在垫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湿透了,休息了一会,感觉体力稍稍恢复一些,正准备起来换衣服时,宽厚有着健康小麦色的大手掌伸了过来。
裴音把头转向手掌的主人,看到原来是两天前吻了他的男人,心跳乱了一拍。
“来,手给我。”耿允俊拉住裴音伸向他的手,用力一拉,把裴音拉了起来。
耿允俊看到离垫子不远的背包里上放着的毛巾,于是走过去拿起毛巾,轻轻给裴音擦掉头上的汗。
“别,我自己来。”裴音受不了他突然而来的柔情,接过毛巾,自己擦起汗来,然后拿起背包,准备到最里面的厕所换掉身上的湿衣服。
“你想去哪儿?”耿允俊拉住想转身离开的裴音,他并不知道那里有厕所可以换衣服,以为裴音只是不想看到他,心里有些着急有些慌乱。
“到那里换衣服。”裴音用另外的一支手指了指最里面的厕所。
“需要我帮忙吗?”知道裴音并不是不理他,心里一松,开起他的玩笑。
裴音瞪了他一眼,转身拿起包就走向换衣服的地方。衣服换完,出来就看到耿允俊在和一个在做康复的十四五岁左右的男孩子聊天,那脸上的笑容是轻松而愉快,而小男孩更是喋喋不休。
“出来了,那我们走吧。”耿允俊看到裴音从厕所出来了,于是走向他,拿过裴音手上的背包,自己背上,习惯性走到裴音的左边,拉起裴音的手,准备离开。
“大哥哥要走啦,下次有机会再聊啊。”男孩子笑着跟耿允俊挥手说再见,然后又埋头努力着他的康复计划。
裴音挣了挣被拉住的手,耿允俊却更用力地握着,裴音看了看周围,都是在努力康复的病人和忙着记录的医生护士,没人注意到他们的拉扯,于是停止了挣扎,由着他拉住手走出康复中心的大门。
裴音走路不快,而且步态蹒跚,稍微有些左右摇晃不定,耿允俊一开始行走速度有些快,裴音就跟不上,差点摔倒,才慢慢放缓脚步,迁就着他慢慢地向前走,时而停顿一下脚跟,然后再跟上,很快就适应了裴音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