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消息时，林墨染正在饮酒。待来人将话说完，他放下手中酒杯，沉吟了半晌没有回答。倒是在一旁的林容尘将来人遣退，亲自执了壶给林墨染满满的斟了一杯酒。
    “想不到他们动手倒是快。”林容尘笑了一声，顺便回头看了一眼在一旁端正坐着的司徒焉。
    司徒焉回以一笑，目光落在林墨染紧锁的眉峰之上，轻声道：“剩下的事情就要看墨染哥哥的了。”
    林墨染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问道：“若是我就此让蝶公主离开，不知申屠秋将会如何处置她？”
    闻言，林容尘和司徒焉俱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不甚明白此时林墨染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莫非是没有想过此等状况之下该当如何？”林墨染拿起酒杯，目光落在杯中，清冷的酒映出他漆黑的眼眸。
    司徒焉开口道：“蝶公主是越国公主，刚好可以利用她的名头来笼络越国的有识之士为我们所用，如此形式之下，焉着实想不出墨染哥哥会因为什么理由放蝶公主离开。”
    随口说得出的理由应该很多吧。然而在林墨染心中，唯一能够用来说服自己放白薇卿离开的理由，是他不想继续将白薇卿扯进这场利用之中。林墨染手中的酒杯微微晃动，他的眼神也跟着恍惚了一下。
    白薇卿的似笑非笑的面庞出现在眼前，分明柔和顺从的表情中总是带着一层倔强。她所剩时日无多了。不知为何，林墨染忽然想到这句话，心猛地一疼，他连忙举杯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以此来遮掩自己的失态。
    林容尘坐在一旁不语，只是看着林墨染，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墨染，此时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这一步棋既然已经布下了，若是错了，后面可就被动了。”
    林墨染看了自己兄长一眼，继而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们何必这样紧张？”
    “墨染哥哥，焉以为如果墨染哥哥没有留下蝶公主，那么申屠秋一定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的。虽然明面上蝶公主是个烫手的山芋，亡国之人谁都不想沾上，但暗地里可是各方争夺的对象。毕竟以她之名能够聚集起越国士族。无论是才能还是财力，都不容小觑。”
    可是，在所有人都算计这些的时候，有谁想过白薇卿呢？一个身上中了蝶变的女子，在所剩无多的日子里竟还要被卷入这样的纷争之中。或许，在越国亡了的时候，他就应该放她离开的。可是，终究自己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林墨染不易察觉地叹了一口气，放下酒杯站起身道：“看时候我也应该动身前往王宫了。”
    林容尘早已经命人备下马匹，当即将林墨染送出了府。
    外面的天阴沉得很，方才落下初雪不久，眼看着今日还会落雪。白薇卿坐在王宫之中，目光透过面前飘荡着的彩练看向外面。这大约是她在郢城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吧？
    毕竟在这场舞开始之前，昭侯就已经将封赏她的诏书当着她的面宣读过了。虽然并没有明说要让她离开郢城前往封地，但这只是迟早的事情。
    一曲终了，坐在上座的昭侯大声笑道：“公主觉得这舞可好？”
    白薇卿收回自己走神的目光，出于礼貌地笑道：“好极。”
    “孤听闻越国的舞极是好看，不知道蝶公主可曾习得吗？”
    昭侯话音才落，面具之下，白薇卿的柳眉已经皱了起来。两道冷如秋水的目光直盯着王座之上昭侯。
    昭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将目光移开看向坐在下首座位上的申屠秋。申屠秋也并不打算阻止昭侯这荒唐的意图，只是徐徐地饮着酒，等着白薇卿的回答。
    “薇卿曾习得一些，但跳得并不好。”白薇卿起身颔首回答。
    “啊，蝶公主会就太好了。”昭侯脸上的肥肉摊开，露出极其难看的笑容来。“孤一直很想看越国的舞啊，只是可惜还没来得及欣赏越国就亡国了，哎。”
    白薇卿不动声色地等着昭侯说下去。
    “不如，蝶公主给孤跳一段你们越国的舞可好？孤这里的乐师都是昭国极好的，越国的曲子他们也一样会演奏。”
    白薇卿不想应，她现在身上没有大好，甚至连跳一曲舞的体力都没有。更重要的是，现在她名义上是公子墨染的正室夫人，若是传出去，只怕林墨染就会成为整个昭国的笑柄。
    “薇卿……”白薇卿才张口，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觐见的回禀。
    “启奏王上，公子墨染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