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太后仍旧端坐在宝座之上，唇边带了一丝冷笑，只是看着白薇卿却并不说话。
    白薇卿亦只是平静地回视着厉太后，口中轻声道：“太后此言何意，薇卿不明白。”
    “哦？不明白？”厉太后冷声笑了笑，“白薇卿，你以为我越国先锋军将士便就白死了吗？你以为我越国这一次发兵雁回城却大败而归，你就半点惩罚都不需要受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锐利，刺着白薇卿的耳膜。
    白薇卿的声音仍旧温和：“太后此话是打算让薇卿代华闻歌受过吗？”
    “不是代替，而是你本该受过。”厉太后凤眼眯了一眯，盯着灯影之下的白薇卿。
    眼前的白薇卿身上永远带着那个女人的影子，那个她永远胜不过的女人，哪怕是死都能够先她一步葬在先王的身边。她意图不许那个女人进入王陵，可偏偏先王猜得她的心思，弥留之际留下诏谕，他身旁只可葬白妃一人又不许他们迫白妃殉葬。
    白薇卿心中清楚那段上一辈的纠缠，更知道从小到大厉太后看自己都是眼中钉肉中刺，留着自己性命的唯一目的便是折磨，无休止的折磨与羞辱。
    “怎么不说话？”厉太后盯着一直垂头的白薇卿，忽然一阵怒气从心底腾起来。
    一样的默不作声，一样的淡然而对。无论她有多大的怒火，发泄在她们身上都犹如拳头打在了棉花之上，不会有半点效果。
    白薇卿垂眸想了想，恭敬地回答：“既然太后如此认为，想必是不会听薇卿解释了。那么，薇卿又何必空惹太后心中不悦呢？任凭太后发落便是。”
    “呵，你这一张利嘴岂非是说哀家责罚你是不分青红皂白？”厉太后冷笑了一声，“好，哀家倒是要听听，你能解释出什么。”
    白薇卿闻言在心中轻轻冷笑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垂头道：“盗图一事本就是华闻歌的职责，薇卿此去雁回城的目标是林墨染，两方互不干涉乃是碧落组织的规定。”
    “嗯。”
    “而后华闻歌对薇卿言已然盗了布防图出来，只是苦于没有办法脱身。如是，薇卿才请无垢使者相助，将图送到越国先锋军将军手中。这图薇卿不曾见过原样，也不曾拆看华闻歌封好的图纸，如何能够得知图是假的？又何谈得上是蓄意欺瞒？”说着，白薇卿双膝跪在地上，垂头高声：“还请太后明鉴。”
    厉太后俯视着恭敬跪在自己面前的白薇卿，心中却莫名觉得有些叹息涌上来。这女子早已经料到了自己会问，故而将话说得滴水不漏。若她不是那个女人的女儿，碧落组织能够交在她的手中却也能够放心不少。只是可惜，这女子留不得。
    “如此说，你倒也是尽了力。”厉太后将因为疲倦而有些弯曲的身体坐直，淡声道：“既然如此，倒也不能让你觉得哀家是赏罚不分明的人。”
    白薇卿不曾应声，只是安静地等着厉太后将话说完。此时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岂容得她置喙些许？
    思忖半晌，厉太后笑了一声：“罢了，前些日子明堂之主出了些意外，这位置一直空着，今日就将明堂之主的位置赐给你吧。”
    明堂？白薇卿眉峰轻轻一动，心中暗道果然是老狐狸，这一招虽然明着是晋升重用了她，然而暗地里却是个要她性命的手段。碧落组织之中谁人不知道这明堂可是个肥缺，单掌着碧落组织的财路。历任明堂的堂主都没什么好下场。
    白薇卿却也不多言语，只是叩谢了厉太后的恩典。见厉太后再无其他事情，便就离开了宴宁宫。此时早已经是夜色低垂的时候，然而按照厉太后的规矩，先王子女均不得在王宫之中过夜。于是，白薇卿一路沿着宫墙边沿的小路向王宫外走。
    “卿师妹。”白薇卿前脚才出了宫门，行不过四五步便就听见有人在她身后低低唤道。
    不需要回头，身后几乎与自己并肩相抵的人是谁白薇卿心中一清二楚。除了他，这偌大的溧阳城中怕是再没有第二个人会如此担心自己。
    “马车在不远处，随我一起回侯府吧。”秦云崖负手站在白薇卿旁侧，微微垂下头看着她的侧颜。
    青玉面具之下的表情是什么样，秦云崖并不清楚，他只是听见白薇卿目不斜视地回答：“云崖师兄请回吧，若是惹上麻烦倒坏了大事。”
    “她对你说了什么？”秦云崖不放心地问道。
    白薇卿仍旧看着前方，声音清浅地回答：“没什么，不过是问了问雁回城和华闻歌的事情。”
    “没有责罚于你？”
    “没有。”
    “此话当真？”秦云崖越发不能相信。厉太后的为人他太清楚，厉太后对白薇卿的恨意他也一样太清楚。
    白薇卿摇头，才要开口说话，只听见旁边一声娇媚笑声：“白薇卿，可真是恭喜你了，明堂之主的位置多少人垂涎，想不到竟落在了你的手里。”
    柳眉儿？白薇卿皱了一下眉头，只听身旁秦云崖略带诧异的问：“她封你为明堂之主？”
    白薇卿偏头不冷不热地看了依靠在墙壁之上的柳眉儿，笑道：“怎么，你对这位置也很有兴趣？”
    “有，怎么会没有？”柳眉儿娇笑了起来，直起身走到秦云崖的身边，用一双魅惑的眼睛将他的面庞打量了一番，继续笑道：“可我对他更有兴趣。”
    秦云崖唇边笑意收敛，冷了脸色看着柳眉儿。
    “哎哟，秦大人你又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白薇卿转头看了秦云崖一眼，不曾言语，只是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他们二人。
    “柳姑娘若是无事，我先告辞了。”秦云崖匆匆拱手便要走向白薇卿。
    “哎，秦大人且慢。难道，你不想听一听关于白薇卿的事情？”
    秦云崖脚步一顿，道：“我已经知道她成为明堂之主的事情，多谢柳姑娘。”
    “秦大人，她即将远嫁，你还是尽早抽身吧。”柳眉儿看着秦云崖的背影，笑意之中带了几分残忍，却又隐了几分心疼。
    “你说什么？”秦云崖豁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