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卿看着林墨染放在桌子上的纸包，面具之下的脸微微红了一红，别开目光不做声。
    “莫非这君山银针薇卿姑娘不喜欢？”林墨染端正地跪坐在白薇卿的对面，故作惊讶地问。
    白薇卿垂头笑了一笑，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伸手将白色的纱幔用挂在一旁的玉钩拢住，背对着林墨染看着外面。
    林墨染疑惑地看着白薇卿单薄的背影，好一会儿白薇卿才缓声开口道：“公子，在越国有下茶一说，公子可知道？”
    “自然知道。整个王朝疆域之中怕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这其中的……”林墨染话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口，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
    下茶亦意味着下聘礼，盖因茶树一旦移植至其他地方便会死亡，取其不移的意思。
    白薇卿微微垂了头，只觉得脸上火热，大约此时已经面上通红。幸而是带了青玉面具，不容易被看出来。
    林墨染当时只记得上一次喝了白薇卿的茶，想着还回，却是半点没有想到下茶还有这一层含义。
    他用手拢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道：“薇卿姑娘手臂上的伤可好些了？”
    “啊？哦，已经大好了，多谢公子关心。”白薇卿微笑着转过身来看着林墨染，缓步走回到茶几前面，复又敛袖坐下。想了想，白薇卿道：“公子今日来不是特地来给薇卿送这君山银针的吧？”
    见她开门见山说破，林墨染笑了笑道：“的确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他寻常时候都是一副紧抿双唇，不苟言笑的样子。如今一笑恍若三月春水开化一般，白薇卿痴痴看着，一时间出神。
    “薇卿姑娘？”
    白薇卿猛然醒过神来，笑道：“公子既然有事，请说吧。”
    “我近日听闻元辰似有想要迎娶华姑娘的想法，不知姑娘对此事是如何想的？”
    白薇卿柳眉轻轻一挑，弯起杏眼道：“这可是喜讯，华姑娘盼了这么久，也终于算是圆满了。”
    “姑娘此番不反对了？”
    “既然是城主大人提出来的，薇卿为何要反对呢？”白薇卿不解地看着林墨染道。
    林墨染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了头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面前的茶盏，笑道：“可是，我却反对。”
    话音落下，白薇卿心中轻轻一笑，他果然是察觉了什么。
    “莫非公子是觉得华姑娘的出身配不上城主大人吗？”白薇卿故作恼怒地问道。
    “自然不是。”林墨染淡然地摇了摇头，又笑道：“说起来，却也着实与出身有关。”
    “薇卿愿闻其详。”
    “请问薇卿姑娘，那前来闹事的虞城秦云崖姑娘是以何种话将他打发了的？”
    白薇卿拢在袖中的手点了点头玉戒，平静地回答：“只是告诉他华姑娘已经离开闻歌楼了。”
    “他便就信了？”
    “自然不信。”白薇卿不慌不忙地回答，眼神逆着林墨染的目光看了回去，平静得仿佛古井之中的水，涟漪全无。
    林墨染拿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复又放下却没有答话。
    “连着来了几次，皆未见华姑娘。而且，那一日华姑娘前往城主府的消息也在雁回城街头巷尾议论。”
    “那秦云崖不像是如此肯善罢甘休的人。”
    “不善罢甘休又如何？难不成认真的闯到城主府里去闹不成？自古民不与官斗，即便他虞城不在昭国封地之中，到底一方诸侯也不是他惹得起的。”白薇卿说着，又拿起茶壶给林墨染斟了一杯茶，“况且，华姑娘的心不在他身上，便是抢了回去也没意思，不是吗公子？”
    林墨染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眼前这姑娘却也真是不能小觑了。原本以为不过只是一个柔弱姑娘，即便心思缜密也还是会有破绽，却没有想到白薇卿竟然已经事先想好了这一系列的说辞。
    “在下记得，姑娘曾说自己是碧落组织的人。”
    闻言，白薇卿端起茶盏的手猛地顿了一下。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将茶盏放在口边饮下半盏茶。
    白薇卿的动作一点不落的尽数被林墨染看在眼中。
    “这便是我反对元辰娶华姑娘的原因。”林墨染的语气之中波澜不惊，墨黑的眼眸之中透出几分探寻来。这个姑娘究竟真的如她所言只是逃出碧落组织的旧人？还是她仍然是碧落组织的人，与华闻歌是一起的？
    白薇卿对林墨染的话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她只是将手中茶盏放在桌面上，对林墨染笑道：“公子聪慧，果然猜到了。”
    “你知道我会来问你。”
    “不错。”白薇卿看着桌子一角之上的纸包，笑道：“君山银针。”
    “嗯？”
    “城主大人所中的毒名字便唤作君山银针，出自碧落组织无垢使者之手。”
    “这么说，那一场狱中杀人的谋划薇卿姑娘也有份了？”
    白薇卿闻言，垂了头理了理自己的广袖，摇头道：“没有。这种事情薇卿还不配参与。”
    林墨染心中越发疑惑。他本猜测白薇卿所言若是实情便就罢了，若不是，那么以她的能力当是碧落组织之中的一位重要人物。不想如今却听到白薇卿如此回答。
    “薇卿之所以知道，只是因为曾经也一样中过君山银针之毒，知道解毒之法而已。”
    “所以呢？姑娘对华姑娘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薇卿只是尽了自己一点绵薄之力，给了华姑娘一份解药罢了。以华姑娘的聪颖本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但无奈城主大人在她心中实在太过重要了。重要到她宁可被公子怀疑，也一定要拿着解药去救人。”白薇卿的语气很愉快，隐约还带着几分笑意。“其实君山银针并不是什么剧毒，只不过会让人逐渐陷入昏睡而后进入一种假死的状态罢了。”
    “但是，对于心中挂念元辰的华姑娘来说，骗她是轻而易举的。”林墨染已经心中明了白薇卿的意思，“不知道姑娘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白薇卿看着林墨染，朱唇轻启：“借公子的手，除了碧落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