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真女黑蝎紫微垣星【二】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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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安流慧从没参加过校庆之类的活动所以校庆的两天里除了第一天没睡好精神差些以外她表现的格外活跃,全程拖着邵雅君东逛西逛东买西买,手里拿着冰糖果子还觊觎着炸小丸子,嘴里塞着可莉饼就拉着邵雅君走向关东煮,弄得青龙远远跟在一旁都有些无奈了,他的主人这一世有时候成熟睿智的让人以为她是带着三世记忆转世,有时候却又简直孩子气得爆棚让人忍不住担心。。。
    “等等啦流慧。。。”邵雅君今天可是见识了安流慧的行动力,半个下午一直到处转根本没有累了的意思可是她可不行啊:“那边。。。呃。。。那边有高年级经营的咖啡小铺呢,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好啊~”安流慧笑眯眯的应了:“雅君你看那边有棉花糖啊好好吃的样子!”
    邵雅君一脸黑线的看着安流慧跑向棉花糖,知道她根本没听见自己说的话==
    可是安流慧跑进人群里的一瞬间似乎踏入了什么结界里,邵雅君在外面看到的明明是安流慧蹲在棉花糖铺子前面盯着糖团子一点一点从小变大的样子,实际上安流慧已经处在全暗的结界里一脸警觉的应对着这突然的变化、
    “霄蓝!”安流慧知道青龙一直跟着才稍稍放下了警惕心,可是不论她怎么唤青龙的名字,青龙都不曾出现。
    青龙是东方主神,跟着她时将神格降为半神,即使这样一般的结界也拦不住他,除非。。。安流慧眼睛稍微眯了眯,想起前几天的事情。。。她记得那时候青龙说过,十二式神各为同僚各守星轨互不干涉。。。所以。。。是她曾经的式神?
    安流慧并不以为青龙的主动回归代表着所有的式神都愿意回归否则青龙也不会避而不谈曾经的事和他的同僚们而只是让她自己恢复记忆,但是她也没有考虑过有这种情况会发生。。。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前因后果从这里出去,安流慧在全黑的结界里开始思考,既然视觉派不上用场安流慧干脆闭上眼睛,整个灵力如水溢出似漫灌着结界,可是结界似乎没有边界尽头似得半天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安流慧有些心慌了,灵力微微发生着颤抖“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正大光明出来吧!”
    安流慧说话的几乎同时整个空间里就回荡着“呵”的一声嗤笑,安流慧本想根据声音找出声音的主人,可是声音似乎从结界的没有一个方向每一个角落传出来让安流慧无法定位。
    “心愈乱,愈是求之不得。”勾阵的声音在结界里似乎有些虚化的不真实:“上一世我曾教你,你可还记得?”
    心愈乱、
    愈是求之不得、
    安流慧不安的情绪似乎在勾阵出声的时候就安稳下来,那句话很熟悉可是她就是记不起什么时候听过。。。
    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个拿着泛着寒光的匕首指着自己的女子的样子,她似乎注意到女子的眸子里闪着运筹帷幄的自信,她知道她一定是认识这个人的。但是她是谁?头很痛确实在想不出来,安流慧有些慌乱,越是想想起来就越是记不起来。
    对了,那个声音说过,心愈乱,愈是求之不得。。。
    静下来、静下来。。。
    静下心、静下心!
    突然有什么划过心头,安流慧敏感的捕捉到它
    “主上,此战虽是小捷,不足以邀功于上,但首战不败以少胜多大大了我方鼓舞士气,勾想很快就能赢了。”
    是谁,言间话里充满自信?
    “主上,纵使腾蛇要罚,勾也没什么话可说,请让勾和腾蛇一起领罚!”
    是谁,有情有义侠骨柔肠?
    “主上,即使战至最后一人,勾也不会让主上受辱蒙羞!勾愿效仿上古应龙,为主上攘除奸凶,还主上一个清白!”
    是谁,忠诚不渝坚信着自己?
    “主上,你看这地形,我们应该由南向北包抄。。。”
    是谁。。。是谁?
    安流慧脑海里过电影似得快速流转着那些旧日时光,最后仍旧定格在那个梦魇的场景。
    身着黑色劲装的冷冽女子,一头黑色短发随风飞扬,表情是认真自信和些许戏谑,蕴着冷冽精光的匕首指着自己,夜空里紫微垣星亮起,女子的唇形微动却听不到声音。。。
    勾阵看到安流慧紧闭着双眼似乎很痛苦的样子,勾了勾唇角,却没有说什么,黑青色的风飘过,那些过往,到底该不该记得。。。
    青龙在结界外边已经真的生气了,差点无视不可以弑神的规矩而在一家小小的杂货铺子里化龙了:“勾阵!你把慧怎么了,放她出来!”
    眼看着没有任何回音,青龙着急了,手指曲起青色的风刃,想要强行打开结界,还没挥出风刃一张符纸就覆上了他的指尖,青龙猛地一惊,还有别人?
    六
    土木堡之战后北京戒严,上亲率战被孚,军将各处牵挂放不开手脚,朝臣中主战主和主张南迁者各出己见争执不下,皇太后令郕王朱祁钰监国,廷议国事,兵部侍郎于谦以宋朝南迁终使灭亡为例说服郕王,使郕王继位为帝,遥尊被俘英宗朱祁镇为太上皇,而于谦升任兵部尚书,戒严北京城。
    英宗被俘,蛮夷瓦刺使人索要赎金却迟迟不见回应,再一看北京城已早有对策,民为重君为轻,不再管英宗了。
    瓦刺首领也先见阴谋不能得逞,使大军长驱直入,十月十一日兵列北京西直门。
    于谦之女自幼精通阴阳鬼神之事,通达四方无所不知,于谦却是不信的,他一直将女儿锁在深闺,企图用刀枪剑戟琴棋书画拔除女儿心中的神神鬼鬼,却无想女儿终是救他一命。
    于襄幼时看得见大宅子里的精怪小鬼,却也不怕的,她常常一个人看着檐角上倒挂着的小鬼,或者盯着草丛里的还未开蒙只有丝丝灵气的花儿。但在那个姨娘端着放了毒药的粥笑眯眯的来看望她之前,她从不懂什么叫做阴阳五行之术,从不懂天文星象之意,也从没听过什么叫做式神。
    那粥端来时于襄还是有些饿了的,和住在她的小院子里的小桃树精玩闹了一个下午,这时候却没能看见小桃精一脸惊恐的表情——草木之灵对于毒这种东西都是敏感的。
    但她刚端起碗碗就好像有千斤重似的直直的从她手中坠下去,直到摔碎了她也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巴掌大一个小碗会那么重。
    等姨娘带着扭曲惊异的表情和虚假的几句安抚离开之后,她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银白虎皮战袍脸色不佳的高壮男人,仅仅九岁的于襄就清楚的感觉那次相遇可能是她一生的转折。
    至于是劫是缘,又有谁去计较。
    接下来的几年里,于襄做的事情就是和白虎学攻和六合学守和天后学文和青龙学武和勾阵学技巧谋略和太乙学道法阴阳。。。
    十六岁那年,于襄在梦里都能闻见土木堡的冲鼻的血腥气,孤魂野鬼冤魂残魄扰的于襄心神不宁,半夜总是惊醒。
    这时候的于襄已经灵力极高手握十二式神的契约,即使从身体素质方面讲,她也被白虎大叔训练的远超自保的程度,长发飘飘襦裙袅袅的大家闺秀,挑金枪披银甲领着十二式神伙同自家亲兵在父亲迎击瓦刺先锋部队的同时夜袭也先大营,让刚到北京的瓦刺大军疲不堪言。
    首战告捷于襄如实禀告了父亲,父亲先是大怒之后却默许了于襄参军的行为,将于襄收为亲卫调度在自己身边。
    于襄知道自己的斤两,能做的事也不过就是偷袭一类的上不了台面的小事,还基本都是勾阵在出主意。
    于襄渐渐想要自己做一些事情,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于襄想援救俘虏英宗,没有告知父亲又单方面屏蔽了式神的感应,想凭着自己本事单枪匹马去烧也先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是行兵打仗不需要强调的惯例,粮草的得失可以直接影响战局的胜负,尤其是也先率大军远道而来,粮草就分外重要了。烧了大军粮草必将使也先大乱,再趁机救出英宗,免了大明千年耻辱,也好全自己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梦。
    十几岁的孩子,圈养深闺时间太长,说单纯却还什么都懂点儿,说她懂又太过小看了很多事情。
    于襄是想了表面上的万全之法,并且有几种方法,东西也带全,还偷偷清点了三百人马打算趁火烧粮草的时候把也先大营整个掀个个儿,可是谁知道就这三百人里就将近有一半儿是伪装的瓦刺人,到了也先大营差点就被包抄做了第二个俘虏。
    最后还是勾阵带着腾蛇一场红莲业火划破夜空才将完好无损只是多了很多不甘和狼狈的人带回来,回来了还没等于襄父亲说什么,勾阵携带了两世的精金匕首闪着冷冽的光就斜飞过来擦掉于襄鬓边一缕长发,让她清醒了些。
    不甘是肯定不甘的,但是前因后果你想过了吗?反省过了吗?
    很多事不是谋划好就能达成的,为什么在之前没有考虑过叛变的事情?
    英宗是因为王振叛变而被俘,你想做第二个俘虏?
    为什么不选让我们去做这些事?一荣共荣一辱共辱的契约关系不能让你信任我们?
    自己好想想。
    于襄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北京城还在戒严,九个门的战况都很激烈。
    父亲每天在各个城头奔波,还时时要在宫里汇报战况安抚太皇太后和愤愤不平的主张迁都的同寮。
    可是兵部尚书府的一方小小天空里,听不见炮火和喊杀,看不见悲哀和伤痛,闻不见血腥和泪水。
    于襄非常平静了几天。穿上修身银甲再上城头,指挥攻防渐渐中规中矩即使没有大功也胜在没有大过。渐渐的让人觉得还不如以前那个意气却自在的少将军。
    于谦是没有闲心思管自己女儿的变化的,本着大局的关系,于襄这样的听从调度不再耍脾气不再让自己分心实在是好的,找个时间告诫几句再苦口婆心几句,也就是最多的了。
    而作为和于襄有契约感应的十二式神们,本就无所谓人世的烽火变革,没有命令没有吩咐,各自做各自的乐得清闲,即便各怀心思,也很少有当面顶撞,他们本来就是各自守护一方水土庇佑一段时空命数,因为种种命格必然通过契约联系在一起的半神,实在说不上关系密切到哪里。
    也很少有像今天的齐聚。
    不大的院子里是气氛诡异的安静。像是提前商定好似得,在天空即将黄昏,血色的夕阳将视线变得恍惚的时候,十二个人全部出现在院子里。
    青龙是扶着庭院里的桑梓树站着的,青铜色的臂环映照着夕阳闪着光。树的另一边靠着沉默寡言的六合,耳骨上嵌着黄晶的环饰,琥珀色的眸子里低敛着岁月的光,却安静的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
    太阴和太乙的样子是很像,性子却不像,一个如月的清冷干净却又狡猾,一个如日的耀眼温暖却又热烈。两个人向来是合不来的,却只是生疏而已。太乙着金白两色的飘逸神服在庭檐一脸温暖笑意和天空似乎聊天。太阴却是一身银色战裙披着月白披风一脸冰冷站在白虎大叔身后微微眯着眼睛。
    天空的一边站着太乙,另一边自然站着天后,优雅的天妃形象让一般的人却而远之,只有天空这样的老贤者才能真正接纳她。
    白虎是粗犷正直的大叔模样,身后一边站着月亮女神太阴一边站着被成为恒御的四大主神之一少年样子的玄武。三个人站在院子里的小湖水波之上,气势非常。
    朱雀斜坐在房间门口的楹柱上,嘴里哼着实在不能成调子的曲子,朱雀正下方盈盈立着穿着天蓝与水绿交融成的优雅宫装的少女模样的天一,恬淡安静的表情让人非常舒服。
    如果有什么人是单独成一派别的,当数一身黑色劲装抄着双手立在桑梓树顶端,一脸讳莫如深遥眺远方烽火连天的刺客之神勾阵,和仰面朝天躺在屋顶,嘴里叼着一根草一悠一悠的玩儿,表情明显很不爽的腾蛇。
    十二式神全齐。
    这大概是上一世的最后长孙凌烟辞世之前分发他们本命武器之后的第一次齐聚。
    由白虎先打破了沉默:“主人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们还对主人转世后的秉性耿耿于怀,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即使灵魂不变经历的事情不同也无法成为相同的人,更何况是我们先入为主强迫她接受。”
    “勾阵,主人给你的本命武器不是让你那么用的。”六合是固执的护着他的主人并且不能原谅任何伤害她的人,即使为同僚也不行。
    勾阵却一动都没动,依旧是保持原状立在树顶。
    “不是勾不信她是她不信勾。”躺在房顶的腾蛇边说,狭长的眸子如同冰冷的蛇瞳眯开向下斜扫了六合一眼“勾很不爽你不要多嘴。”
    似乎是有声嗤笑,接着响起太阴的声音:“管好你自己吧腾蛇,伤到主人的也有你一份。”
    “嘛、嘛。”天空带笑的声音插进来:“顺其自然吧,不管是勾阵腾蛇还是六合太阴,因因果果自有注定,你们身为守护神又何须争执这个。白虎,主人年幼还需多照料,你多注意些,老头子我就不费这个心了。”
    天空是掌管天空的神,资历最老道行最深,白虎只是微微躬身:“是。”
    “难得齐聚却还不如不聚,空气都变得滞涩了。”天空老人抚须抬头看看黄昏的天色:“散了吧。”
    没有任何声息,院子里的人就走的一干二净,只剩下天空还保持着抬头的姿势,似乎在看天,又似乎在看那个依旧立在树顶的女子。天空睁开一直眯着的眼睛“何必执着。”
    “为报上一世的恩。”勾阵的声音虚虚袅袅,犹如远方传来却又听得非常清晰。
    天空似乎不意外:“那又何必踯躅。”
    勾阵没有回答。
    屋顶上传来霸道却不失温暖的声音:“勾,走了。”
    下一秒,勾阵和腾蛇的气息一起消失,只剩下天空立在庭檐下面,扶着硬梨木的拐杖,再次眯上眼睛看着天光,满院子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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