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不过日日送些吃食给他，何笑也并不在意，想来过了这七日那人便也不会再和自己有任何交际。
    怎料那人最后一日竟还央求着说想听他弹曲子，按着何笑的性子本该拒绝可看着那人的神色觉着狠不下心只能手指一指，告诉他自己住处，告诉他倘若他不怕再受罚就可以来找自己。
    翌日，夕阳满布天空之时。那人竟真真切切出现在何笑的门外，轻叩木门。
    “何笑？”策澄焕唤出他的名字。
    “嗯。”起身亲启木门，在何笑眼中这个身着侍从简服的男人，一点都没有那般屈于人下的低眉顺眼，谁说的好不是那些个大臣王爷的儿子在宫中住上个个把月，换了侍从的衣着寻点乐子？有过这般念头的何笑就从不问他的名字，不问他是何处的宫人，倘若问来的都是那人捏造的，有又什么知道的必要呢？
    不过何笑次次见了这个傻大个傻傻得笑，总会把这些念头抛掷脑后，不过是一个侍从罢了，定是自己想的多了些……
    “进来吧。”何笑启开木门，屋子里就一张木榻，一张放着古琴的矮桌，一个略微有些旧了的斑驳木头橱子和整个不大的屋子中央一个圆桌，同样斑驳陪着两个矮凳。
    “嗯。”此时何笑才见策澄焕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还未看轻模样就被递到了他的手中，“给你。”
    启开那个食盒，里面程着三碟精致得点心，何笑一挑眉毛，“给我的？”
    “嗯，快吃吃看可好吃？”策澄焕也不拘束，坐下拿出碟子推到何笑跟前。
    “……嗯。”现在看着这些点心，那是一个刚来宫里的侍从能拿着的吃食，怕是真要是他想的那般了罢了，倘若是，许是真的能有机会完成他的遗愿了罢……
    抬头看看那人眼中的期许，伸手拿上一块点心塞到嘴里，“好吃。”
    “那多吃点。”策澄焕眼中原先的期许被笑意代替，托着腮，“我唤你笑笑可好？”
    “咳咳……你说什么？”
    “呛着了，慢点吃，喝点水……”
    “这和吃快吃慢有何关系？”一把夺过策澄焕递来的水，一口饮尽，轻拍颈项，“笑笑，这般不知的还以为你唤的是女儿家。”
    “我喜欢啊……笑笑。”
    “原还觉着你老实呢，原不过都是装的。”何笑垂目，故意让脸色硬起几分。
    “是嘛……”
    何笑最是见不得策澄焕这幅委屈的模样，每每那人垂下眼眸轻抿薄唇就如同有什么触及了他的心头，更本不忍拒绝他的要求。
    “没有没有，你欢喜怎么唤就怎么唤，别装着一副委屈的模样我又不是那些个婢女什么的不会怜惜你的。”说来何笑觉得这人生得很是好看，薄薄的唇瓣，绿色的眸子。手指轻触策澄焕的额间，再用力一戳。
    “唔……会疼的。”策澄焕伸手捂住额头，言语间却不带一丝责备之意。从未有人敢这般对策澄焕，此刻他竟不觉自己有一丝排斥之意，帝王威严似乎在这个人面前可有可无，“笑笑弹琴补偿我。”虽说有撒娇之意，但一点也不似女人的矫情，看着那人这般话语间的神情竟让何笑有些发愣。
    “……”也不应他，起身坐到古琴之前，沉香气息绕自身侧，指尖轻抚丝弦。每当指尖轻触丝弦之时，何笑就如同变了一个人染上了仙气一般。
    右手擘、托、抹、挑、勾、剔、打、摘，左手跪、带起、罨、吟、猱、撞、唤。浑然天成，澄澈入心。
    虽说那人不懂音律，却也在这琴音之中迷了心智，灵台成空不思不想。
    日后策澄焕想来，怕是初见那人弹琴的这一日，便对他有心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