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半夜上的街上没有一个人影，昏黄的路灯独自照着纷扬的雪。黑猫夜璃兀自趴在冰冷的路灯旁，眼睛始终凝视着对面房屋熄了灯的窗口。
    它终敌不过沉沉睡意，闭上双眼。
    再睁眼，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它身上覆了一层雪，于睡前一样薄厚，好像时间也停了一小会。
    只是面前多了个人。今天若是没下雪，他的一身黑衣可以将他藏于夜里。
    “嗨，小猫儿。”他冲着夜璃打了个招呼，走向它，蹲下来，掸落夜璃身上的雪。
    夜璃一向不喜欢除主人之外的人碰它，只是今天它自己都不知为何不反抗。
    或许，是冻僵了吧。
    那人竟伸出手，将夜璃抱起。夜璃想跳下去，却被那人怀里的温度俘获了。
    刺骨的凉与酥骨的暖，那温度一如水火结合般不可思议，夜璃相信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它下意识的依偎在他的怀里。上次依偎在主人怀里的记忆又回来了，只是那仿佛是很久以前了。
    它就这么被抱着，离开。
    不知是什么时候，他们踏上了一条奇怪的路。黑色的路面上白色的花纹点缀，路旁是一丛从深蓝色的星星状的花。夜璃感到自己冻僵的筋骨活络了不少，它感激地抬头望了一眼那个人。那人的半边脸都用一张面具覆盖，按面具所勾勒的线条来看，这人的脸真的是棱角分明。
    此刻，那人也看向它。那双眸，微微有些狭长。奇异的是瞳孔，一个是琥珀色，另一只则是夜的墨蓝。
    “这叫阴阳眼。”那人指着自己的眼睛。
    “你是谁？”夜璃喵呜了一声。
    “我？呵，我是死神。”
    他能听懂我说话！夜璃没关注他的身份，兀自开心起来，突然间他又有些伤感。
    如果森桦能听懂我的话，他是不是不会扔掉我呢？
    路尽头是一件白底黑花的房子，说不出的素净劲。
    死神努努嘴。“那就是我们的家。”他看向怀里的黑猫夜璃，眼底竟是说不出的温存。
    屋里有个小火炉，夜璃跳离那怀抱，突然看到刺骨的寒。
    好在火炉离它不远。夜璃蜷在火炉边，却看见死神远远地坐在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银镰。
    “咦？这么冷，难道你不需要火炉吗？”夜璃问他。
    “你觉得一个死神会需要温暖吗？”死神似乎笑了一下。
    夜璃忽的记起他怀中的温暖，以及她看向自己时眼底的温存。
    拥有温暖才有给予温暖的资格啊。死神不需要温暖，那他所拥有的温暖又从何而来呢？
    它是有灵性的黑猫，但再怎么有灵性它也只是只猫，懂得这些已经有些超范围了。
    温暖的火炉。蜷在它身边的夜璃已有些睡意。在它即将睡着时，它忽的想起从前的那个家。这温暖，在它曾经的那个家中也出现过啊！
    夜璃就在这似曾相识的温暖中睡去。远远的另一边，死神放下银镰，看着睡着的夜璃，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少了许多刺骨的凉。他枕着双臂躺在床上，轻闭双眼。
    二．
    那天夜璃舒服的蜷在一角。死神走来把它抱起。刺骨的凉与酥骨的暖再一次电流似的击穿它的全身。
    这是夜璃第一次与死神出来。小巷的青石板路蜿蜒，零星的人来往穿梭。死神并没有理会他们，就像他从不理会飞逝时间一般，径自单手抱着夜璃走向蜿蜒深处。
    一个淡淡的影子向他们走来。这是个皮肤白皙的高个男子，长的很壮实。死神走到他面前时停下脚步。男子抬头看了一眼，夜璃清楚地看到那双眸射出的光锐不可当。
    “你是谁？我不过是魂灵，你是看不到我的。”
    “呵，我是死神啊。”
    男子略一惊。打量着死神。这死神，怀里还抱着只猫？可看他的一身装扮，那银镰，那阴阳眸，无疑是死神的象征。
    “年轻人，与我走吧。该离开的总会离开。你已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怀念过去没有错，可无论你是人是鬼，你都要继续走下去。你不是活在过去，你活在未来。”
    男子忽地涨红了脸。
    “不。我宁可活在过去。这里有我挚爱的亲人朋友，还有我的梦想。我已经先走一步了，我宁愿成为孤魂野鬼，也要默默的看着他们。我挚爱的人们，我放不下。”
    夜璃看着男子。它忽的明白。以前自己认为生与死不过是醒来又睡去，现在它懂了，那一合眼，就是阴阳两隔，永远也回不去了。无论你多么深爱着那个世界的人，你们也无法相见。
    它忽的一哆嗦。多么残忍与残酷。它突然就理解了，这个男子是多么的留恋从前，以至于死都不能安心离去。
    “人啊，为什么总是留恋从前呢？”死神轻叹一口气。“你作为孤魂野鬼的时间也不会太多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我不会离开的。”男子从死神身边跑开。夜璃抻长了脖子看他的背影。奔跑得那般轻盈，像一只鸟儿。
    那也是恋巢的鸟儿。
    “走吧。”死神看着夜璃，向前走去。
    “他若一直是孤魂野鬼的话会怎样？”夜璃问死神。
    “七天后，她会烟消云散，永无重生的机会。”
    “没有折中的办法吗？能让他跟你走并且还能见到他挚爱的人们？”
    死神停下来，摩挲着夜璃的毛儿。“看来你想帮助他。”
    夜璃的眼睛变得晶亮。
    “好吧，也只有你有这个本事。我去找他。”
    三
    暮色四合。夜璃衔一张卡片，停在窗下。
    按男子所述，这就是他的家，这里有他放不下的人们。
    夜璃将卡片放在地上，爪子轻轻按着。看着上面流溢的五彩缤纷，突然回想起那天。
    死神带它去找那位高壮男子。男子态度并不友好。
    “你怎么劝我我都不会离开的。”
    “我可以给你机会，让你见到你挚爱的人们，你挚爱的人们也会看见你。”
    夜璃注意到，男子听到这话时不大的双眼睁圆，眉宇间升腾起希冀，整张脸庞呈现出说不出的温柔。
    “你可以通过一张卡片与你挚爱的人们相见。随时随地，璃儿会帮你的。”死神轻捋着夜璃的毛儿，夜璃感到一种道不出的幸福，身子轻颤了一下。
    “真的吗？太好了！”
    “但是，你只有随我去天国，才可以这么做。”
    男子犹豫着。夜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你犹豫什么呢？我们会骗你吗？
    死神趁热打铁。“你看到过，你离开你挚爱的人们时他们是有多么伤心多么痛苦。只有你与他们相见，才能抚慰他们的痛苦，愈合他们的心伤。你已经走了，你不希望你给予你挚爱的人们以痛苦。”
    男子的眉宇缓和了。“需要我怎么做？”
    “闭上双眼。”死神命令道。
    夜璃从死神的怀中跳出来，蹲坐在一边。
    一套匪夷所思的动作之后，几股颜色从男子般透明的身体出发，流在卡片上。
    死神一挥手，颜色之流便停止了，只有卡片上的颜色在流光溢彩。死神将卡片递给夜璃，夜璃一张嘴，轻轻衔住它。
    男子缓缓睁开眼，死神向他伸出一只手。“现在，你该跟我去天国了。等到璃儿将卡片放入人们的脑海中后，你便可以与他们见面。每个人你都可以见十次。我相信，你会把握好为数不多的机会。”
    男子低头看向那只手。虽然隔着一层黑底白花的手套，但还是能看出那手的有力与饱满。仿佛能抓住一切，包括灵魂。
    他深呼吸，将手放在那只手上。奇特的温度蔓延开来。刺骨的凉与酥骨的暖，宛如水火结合般不可思议。
    一瞬间，两人都没了踪影。
    “一、二、三、四、五、六。”夜璃查着屋内的人数，之后用锐爪将卡片分为六等分，蹿入屋内。
    待它做完了一切原路跳回墙根处，已是华灯初上。它忽的问自己，为什么要帮他呢？
    是啊，为什么呢？
    容不得他想了。它的双眼不受它的控制就合拢了。
    四
    刺骨的凉与酥骨的暖，这温度一如水火结合般不可思议。
    夜璃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是在那黑底白花的屋子里。头顶一个深厚辽远的声音传来。
    “嘿，你醒了。”
    正是死神。夜璃安心的在他的怀中蹭了两蹭，忽的又想起什么。
    “那个人……”
    死神腾出一只手。银镰出现立在地上，一团轻雾中男子正与他挚爱的人们说着话，脸上的笑容灿若阳光。
    夜璃放下心来，呜噜叫了几声，“谢谢你。”它以猫的方式，用后腿站立在他的怀里，前腿搭在死神的肩膀上，想用自己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脸颊表示感谢。死神却推开了她的小脑袋。“安静点，你需要休息。”
    在之后的日子里，夜璃一直跟在死神身边，帮助那些因对这世界还有留恋所以不离开的人们化解执念，被死神带往天堂。第二次它帮助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执着于奔跑的梦想，他不想离开的原因便是他想与当时一位健将赛跑的梦想还未实现。这可难为了夜璃，它不得不现学了“瞬间转移”来帮他。
    之后的那个人还真有点让夜璃头疼。那名男子是一位老师，他不离开是因为他放不下他的学生们。他执意要向他的学生们道别。夜璃**乏术，不得不在一节自习课时用催眠粉让学生们集体睡觉，这才为他们植入彩色卡片，让男子与他们道别。
    后来他还帮了一个女孩。那天她对死神说：“我只想让我的第三只眼看一次我所挚爱校园中的日出日落。可我已是魂灵了，我无法触碰那个世界的任何东西。”
    夜璃很困惑那“第三只眼”是什么。死神告诉他那是叫做“相机”的东西。夜璃并不在意那东西是什么，它只是从这称呼中看出这东西对女孩的重要。
    它偷偷地把以前被她的老师没收的相机偷了出来。死神制作的彩色卡片化为粉末洒在相机上，女孩拿起它时眼底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波澜。那天死神带着夜璃陪女孩去拍日出日落。太阳或明媚或忧伤的光辉倾洒在他们身上。夜璃忽的觉得那女孩就像一株向日葵，时刻面向太阳。
    每次它帮一个人解开执念，它都会沉沉的睡一觉，再醒来就在那间黑底白花的屋子里了。
    它狠狠的思考过为什么，但它只想到了一个理由来解释。
    或许，是太累了吧。
    五
    这一天，它又与死神一起出去了。
    这应是第八次与他一起出来吧。夜璃抬头望了死神一眼。
    转弯。曲折的路不知走向何方，盏盏路灯矗立在地上，那般的熟悉。
    每天除了寻找食物，其他的时间它不都蜷在这路灯边，看夜色织上天穹，看蔚蓝浸染天空。
    也看那间屋子里的灯熄了又亮亮了又熄，看里面的人忙来又忙去，继续着曾经有它的生活。
    可它再也不是其中的一份子。
    它多么希望主人能将它再次抱起，可主人每天都佯装不知的从它身边擦过。有一次主人的家人从它面前经过，还踢了它一脚。身不疼，心疼。
    没被抛弃之前，它是大家的捣蛋小猫，不知给他们带来了多少欢乐。可被抛弃后，它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形同陌路。
    它闭上了双眼。
    “小猫？小猫？”
    陌生的声音撕开了外壳，露出曾经的记忆。夜璃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孱弱的少年。
    曾经，它们为了让这个少年开心而将夜璃买回。曾经，他们为了不让猫身上的微菌感染少年让他病情恶化，又将夜璃抛弃。病中的少年改变不了什么，甚至看到曾经的捣蛋小猫都得毫无表情绕道而走。
    那个因病而孱弱的少年——它的主人，也离开了吗？
    “没想到他还记得你。”死神说道。
    夜璃疑惑的看向死神，他又补充道：“魂灵只记得他所执念的人或事。”
    少年向死神走来，伸出双手，看样子是想抱夜璃。
    夜璃抬起头，征询着死神的意见。死神努了下嘴。“去吧，象从前那样抱抱你，是他的执念之一。”
    于是夜璃跳向少年的双手。少年的怀里很冷，夜璃努力忍受着。他的手轻捋着夜璃的毛儿，动作那般温和，却再没了温度。
    夜璃抬头，少年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温柔与享受，一如既往。它喵呜叫了一声，少年的双眸对上夜璃的双眸，他微笑了一下。
    死神疑惑的皱了下眉头。
    少年放开双手，夜璃又跳回了死神的怀里。“我想问一下，小猫儿是怎么到你那儿去的？”
    “我把她抱回来了。按你们人类的话说，算是收养了。”
    那你算是我的主人吗？夜璃想着。不过，让她当我的主人，也不错呢。
    尤其是那水火结合般的温度，夜璃从未想过自己会离开。
    它又蹭了蹭死神。
    死神像少年伸出一只手。“现在，你该跟我去天堂了。”
    少年却向后退了一步。“不，我现在还不想走。我想见见我的父母。死神，求你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帮我的不是吗？”
    死神低头看向怀里的夜璃。夜璃犹豫着，拿捏不定。
    “这样吧，我再想想到底是否要帮你。可以的话我会去找你。”
    少年深深的给死神鞠了一躬，离开了。
    夜璃一反常态地没蜷在火炉边，而是蹲在了黑底白花的小屋窗台上。
    虽然很冷，但让她的头脑异常清醒。
    一方面，它想帮助它曾经的主人。它给他们带来过欢乐，他们也给它带来了家一般的温暖，那时她渴望已久的。它没理由不让它的主人见他的父母。
    不，不能帮他！就是他的父母将我抛弃，我凭什么让我的主人去见他们？主人就相当于我的家人，我失去了亲人，我也要你们好好感受这种痛苦！
    夜里蹲坐在窗台上，正纠结着，一个声音响起：“冤冤相报又何时能了呢？”
    是死神不知何时站在夜璃的身后。
    一语点醒梦中人。夜璃的眸子重新现出琥珀色的光泽。它想跳下窗台，却被死神抱在怀里。死神轻捋着夜璃的毛儿。“不着急，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去找他。”
    一滴泪，含着感动与被理解的幸福，轻轻从夜璃的眼角滑下，润湿了眼角周围的毛儿。夜璃又往死神的怀里靠了一靠，轻合双眼。
    六
    帮曾经的主人完成执念后，夜璃又沉沉睡去。再睁眼，像往常一样，它又在那黑底白花的屋里了。
    “带你去个地方。”夜璃听声音就知道是死神。它乖乖地呆在死神怀里。
    出门后转，又是一条黑底白花的路，路旁是深蓝的星星花。只是越向前走，黑色越少。到最后，洁白的路面延伸，路旁蔚蓝的星星花与路面蓝白相映，很好看。
    夜璃的眼球转啊转，最后望向死神。“这是哪儿？”
    她发现死神的面具消失了。那脸庞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利落与力量。狭长的双眸配上黑漆的眉毛，现出不允靠近的冷峻神色。但在夜璃眼里，那张面庞分明存在着奇妙的温和亲切，赋予它无限的安全感。
    “这儿是天堂之路。”
    “你的面具呢？”
    “在天堂之路上，所有伪装都不会存在。”
    “你刚才说，这儿是……天堂之路？”
    “是的。”
    “那……我是死了吗？”夜璃突然感到中恐惧。
    “是的。”死神低头看向夜璃。见惯了生死的眼眸里游着名为悲伤与不舍的鱼儿。
    我……死了？夜璃看着自己的腿，自己的爪，好端端的，并还清晰地感到死神怀中的温暖……与从前，没区别啊！再说如果自己真的死了，那么死神什么时候都能看到自己与自己交流，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死神一双凌厉的眼早看出夜璃的心思了。他说道：“因为唯一能与死神交流的活物只有九条命的黑猫，你就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九条命的啊，怎么就那么轻易的死呢？那是因为，你每帮一个有着执念的灵魂，就会死一次的。”
    “可我只帮过八个人啊。”
    “你遇见我的那天。”死神提醒道。
    原来如此，正好是九条命。夜璃想着，却听死神用极温柔的语调问道：“夜璃，不后悔吗？”
    是啊，为了别人牺牲八条命，不后悔吗？夜璃仔细的，狠狠地思考着。抬头，对上死神的双眸。那双眸里，满是疼惜。
    夜璃露出一个独属小猫的笑，摇摇头。
    死神闭上眼，轻抚着夜璃的毛儿。独属死亡的冰冷感觉，死神第一次想以自己的体温去救回一条生命，或者以其他的什么。可他深知，生死，是不可逆的。
    谁知道呢？夜璃给他独自的死亡之旅带来了多大的快乐与陪伴。因为夜璃，死神的心中开始泛着奇异的温暖感觉。好久都没有了不是吗？久得连他自己都快忘记。
    可他知道，没什么是永恒不变的，他所能做的，只有珍惜。
    幸好自己是死神，至少夜璃去了天堂，自己还能常去看它。想到这儿死神轻轻笑了一下。
    走着走着。“砰。”死神仿佛撞到了什么。路依然在延伸，可是他试着四处走动，无一例外都碰壁。
    “没有路了吗？”夜璃问道。
    “看起来没有路了，是吗？”死神微笑着看向夜璃。
    “你不会飞，又不会土遁。”夜璃小声嘟囔了一句。
    死神笑了。忽然夜璃感觉到强大的气流，它下意识的抓住死神，夜璃看到，左面有黑色羽毛，右面有白色羽毛，有规律地在它的视野里出现，又消失。
    夜璃这才明白，死神有双翼，那黑白双色羽毛正是那双翼上的。
    “你会飞？”问后夜璃都觉得这问题有点傻。
    “我是死神啊！”死神略带着炫耀感。
    “所谓死神，就是堕入地域的天使啊。”死神接着又感慨了一句。
    夜璃忽的联想起死神怀里的温暖。“这么说，曾经你也拥有过温暖？”
    死神的目光忽的很迷离。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久得他都快忘记。
    回想起曾经。如果自己珍惜那温暖的过往，那段时光，自己会不会不会就不失去那流年，不会一个人咀嚼着永恒的死亡。
    偏偏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是的。”死神叹了一口气。
    因为曾经的不懂而错过，所以他开始学着珍惜，而他现在珍惜的，他想，恐怕就是与怀中夜璃所共度的时光。
    与它共处的这段时光，死神想将它无限延长。那就……把刚才“经常去天堂看看它”的想法付诸行动吧！死神的嘴角又弯了起来。他低头看向夜璃，这小家伙在他的怀里好奇的打量着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七彩树藤，死神一直在它的指引下飞翔，忽的前面出现一个平台，死神轻缓的落下。
    一条笔直的路通向未知远方，路旁是挺拔的桦树。夜璃眯起眼，才模糊地看到远处两棵白桦夹着一个七彩光环。
    “最后的路，只能你自己来走。”
    “你会完成我的执念的，对吗？”
    “我来完成？”死神一惊。“你的执念，不是让主人常常来天堂来看你吗？”死神疑惑地望向夜璃，却看见夜璃调皮狡黠的笑。
    “真笨。你就是我的主人啊！”
    “我？”死神颇感到意外。
    怪不得呢，我还奇怪夜璃的主人已在天堂它又怎么会有那样奇怪的执念，只是因为看它能顺利前往天堂就没在意。原来如此，我是你的主人啊。
    但，这与自己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呢！他微微一笑，蹲下身来。“我会常来看你的。”夜璃看到，死神的眼里泛起温柔。
    不应奇怪呢，他可是堕入地狱的天使。
    因为明白，该来的终究会来，所以，夜璃毫不迟疑的跳离死神的怀中，踏上桦树之路。但它跑得很远后，它还是忍不住驻足，回头张望。
    远处两棵白桦间夹着个拥有黑白双翼的黑色身影，好似在凝望着夜璃。他挺拔的身姿一如道旁的桦树。
    那棵黑色桦树与它这只九命黑猫的交集，夜璃无奈的承认那都是过往时光。他很怀念，但不会再来过，所以它不会忘记。
    还好，时光没带走他。死神会常常来看自己的，不是吗？夜璃忽的感到它仿佛又一次被死神抱在怀中，那无法忘怀的刺骨的凉与酥骨的暖再一次电流般击穿它全身。她幸福的微眯双眼，之后转身向路尽头的七彩光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