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瑞的头发很黑，散在雪白的枕套上更显得黑亮柔顺，像夜色，带月亮地儿那种黑夜，他的眉很直，比较粗，眉心因为常常蹙眉，有浅浅的纹路，他的眼睛很亮，每当我毛躁的时候，看着他眼睛的时候就能安定下来，要是以前的夜晚，我肯定会扒开他的眼皮看一眼，把他弄醒后他要是发脾气，我就亲几口哄两句，总之有的是办法让他不生气。
    程瑞因为家庭的关系，过早步入社会，也许在他还没懂事的时候，就看到了人性丑恶的一面。
    他父母没人愿意要他，他奶奶养不起他。
    他跟父母要生活费的时候，每每遭遇难堪。
    更甚至有一年，他想上学，他奶奶带他去他妈妈那里要生活费，她妈妈已经再嫁，生了个儿子，后爹也是个农民，生活条件一般，但不至于一分钱生活费也拿不出来。
    程瑞他妈妈是个泼妇，一听说来要钱，那架势就好像来要命一样，提着菜刀追着小程瑞满街跑，骂他是讨债鬼。
    等他藏了会等平息后再回去找他奶，才发现许多人都聚集到他妈家的后院田园旁边。
    那些人聚在那干嘛？人群吵嚷声中，传出一低低的呻吟，是奶奶，她似乎马上要背过气了。
    小程瑞赶紧拨开人群挤进去，就看见他奶奶被他妈埋在后院萝卜坑里了，因为坑深人老，黄土埋到胸口，他奶奶已是憋得满脸紫涨奄奄一息，也分不清是在哭还是在呻吟什么。
    北方储存过冬的蔬菜，像萝卜这样的蔬菜储存，就通常会在地上挖个坑，萝卜埋进坑里可以避免被冻坏，也可以防水份流失，老太太被埋在萝卜坑，也真是作孽。
    那时候程瑞也不到十岁的年纪，从那以后，程瑞就再也不指望他妈了，具体他的感受我无法切身体会，旁人大概也是看个热闹，多个话题而已，感慨一下程瑞祖孙有多么苦命，过了几天，热闹劲过了就忘了。
    只有当事人沉浸在母亲凶悍无情无义的伤害里，这种幼年的伤害，经多少年都不会消失。
    程瑞的身世很可怜很可怜，很多人都夸奖他大度而平和，这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受过了太多的苦，胸怀已是常人难以匹及。
    我无法想象被亲母用菜刀追着恶骂和狂砍的情形，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讲究伦理孝义的人，但一样米养百样人，人性最是难测，我心里翻倍的心疼他，程瑞却从来不跟我讲这些，这些事儿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程瑞睡的很香，我能感受到他在我身上汲取安宁的感觉，奶奶去世后，我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小傻子，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我的声音没有压低，程瑞仍然睡的香甜，没醒，只是习惯性的往我这边一捞，把我搂紧了。
    这个姿势我们五年多都这么过来的，我们俩最契合的入睡姿势，他搂着我，我抱着他的腰，交颈而眠。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
    早上的时候我有点低烧，程瑞煮了鸡蛋面，先让我喝了点面汤垫垫底，然后吃下退烧药。
    他仍然面无表情的，面部肌肉紧绷，显得神态有些冷淡，但眼里的心疼懊悔却没法掩饰。
    我心里直叹气，这家伙不会还是没想开吧！那昨晚算什么，他当什么了？分手前一炮，还是藕断丝连，那我一定要去法院告他强暴良男，还不为人负责。
    我靠在床头吃面，盯着他那个鼓起的部位陷入沉思，要是多在这方面下点功夫……
    程瑞看着我，我看着他那里，然后就看见他一点点起来了。
    他平时看起来也没那么雄伟，在波奇后尤为大的恐怖。
    简直了，真有傲视百分之九十男性的资格。
    程瑞有些懊恼，耳尖泛红“笑什么笑。”
    我挑了一下眉抛了个媚眼“你硬了，老大，来战呐！”
    程瑞“等你不发烧的，不用你找别人，我一样会满足你。”
    我心里骂了声操，面上笑的更欢“我骚也没事啊，你又不是没领教过。”
    程瑞看了我一眼就去了客厅，我支楞着耳朵听了会，发现他的脚步声到门口后就停了。
    “唉程瑞你个闷骚，我是你男人你害羞什么。”
    程瑞“好好吃饭。”
    我听见他拉内裤皮筋碰到肉体的啪嗒一声，干嘛呢这家伙！
    我“哈哈哈哈哈”
    程瑞“吃饭不要笑，小心面条从鼻子里呛出来。”
    唉，喷面这糗事儿，还是我们在一起后他第一次跟我求爱，我被惊悚的面条从鼻子里呛出来了。巧的是第二次求爱我仍然在吃面，面条一样从鼻孔里呛出来。
    “没有关系啊！这说明七窍是通的，没准我厉害还可以从眼角从耳朵冒面条呢！像不像面条机，嘎嘎嘎超大功率的那种七孔出面，高效率，高品质，免维修，怎么样。”
    我有点庆幸五年之中我和他之间一直没有更进一步，大概这样才会让他觉得和我那个更珍惜，更无法抗拒吧！
    虽然我内心深处还有一点点别扭，但是那滋味实在销魂蚀骨好极了，程瑞在这方面非常棒，我猜要么就是有野兽求欢无师自通的天赋，要么就是私下里闷骚的偷学不少技巧。
    他完全不像小贱贱说的那样不好。听小贱贱说有些攻很自私很没劲，常常受方还没爽够对方就泄了，或者开始粗暴又后继无力，导致受方又痛苦又不尽兴，程瑞虽也猴急，可他对我的感受非常在意，当然他也有点粗暴，然而那对爱人来说是情趣，总之很爽就是了。
    屋里开着空调，程瑞只穿着黑色四角裤，我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脸埋进被子里狂笑。
    我想，程瑞拿我没有办法，他舍不得我跟别人，简直没有比这更让我哈皮的了。
    程瑞最近频频请假，今天得上班，不然领导要发脾气的，他一直看我吃完饭才要走。
    昨天的衣服在浴室里已经成了一堆抹布，没法穿了，他在这儿的行李都搬走了，现在没有衣服穿。
    我想说你穿我衣服吧！还没说，他就已经自己打开衣柜翻找，我想说我衬衫你穿不了，肯定会瘦的系不上扣子，他拿了我的衬衫吻了一下，然后又挂回去，我俩身材差不多高，他很自然的拿了我的一套休闲运动服穿上，并且没有向我请示。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特么前阵子折磨我那么久都是装的，折磨我折磨他自己，你看他现在找我衣服穿多自然，一点都不见外，一点都没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我没他那么壮实，他穿我衣服的时候会显得很紧，即便是较为宽松的棉料运动服，仍然贴合他的身体，将雄伟的体魄都凸显出来。
    我抱着手臂靠在门口色眯眯的盯着他，他换裤子的时候我又特么硬了，我心里骂道他个牲口，昨天晚上还没够吗，劳资菊花都合不拢了。
    他走时的背影略微僵硬，我笑了起来，笑得他连进电梯的时候都同手同脚，这让我笑的更欢畅。
    电梯本来马上关了，他突然又折返冲了回来，我正笑弯了腰，冷不防被他一下扛在肩头，顶的我的胃差点吐了。
    “哎呦喂，您老轻点。”
    程瑞一阵龙卷风一样卷进卧室，把我丢回床上，让我好好的感受了一把床的弹力。
    话说我家的床垫子真好啊！弹的我都想发感慨。
    我们家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们一起赚钱买的，每一样都是精挑细选，虽然不是什么高档家私，可是每一样都承载着我们共同的回忆。
    我躺在床上上下弹了弹，拍拍床垫有感而发道“程瑞，买它的时候，我说贵，你偏说我工作辛苦一定要有好的睡眠，非要花一万多买这个，当时咱俩全身上下的钱加起来刚刚够它，店家怕我不买还赠了个床笠，你很开心，可是你记得不，冲动的后果是，我们买了床垫子就没有钱了，之后我们吃了一个月面条，你炸了那么多肉酱，自己却不拌肉酱借口嫌腻非要拌酱油醋，那个月你掉了十多斤称，你觉得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这么对我好。”
    程瑞弯下身双手撑在我的头两侧，我们俩对视着，我看到他的眼眶慢慢红了，然后他别开了头。
    我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病。
    姑姑们坦露家族中长辈都是肝病去世的消息对他打击十分大。他奶奶家那边大部分亲戚都在三四十岁的时候早逝了，有肝硬化转肝癌，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肝癌晚期，有的是肝腹水去世。
    本来以为有人可以逃离这个魔咒，奶奶就没有得肝病，可是还是在晚年查出了肝癌晚期，那边的亲戚都中了，就差他一个了。
    全家上下都得了肝病实在让他无法再接受我，肝病不像其他疾病，会被人排斥嫌弃。
    我不怕被排斥，可是程瑞怕我受委屈，假设我们不分手，有一天他被发现得了肝病，即便不是传染性的肝病，我没有感染，那样也会被人误会，和他天长日久同居的我肯定会承受他人异样的眼神，别人会背后偷偷说“离这个男的远一点，他也可能有传染病，天天跟个肝病的人同居怎么可能没病。”，我会承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他没法忍受。
    可我还是要劝说他“宝贝，别这样好么？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不要我。”
    我这样和程瑞说道，程瑞的眼泪掉在我脸上，我觉得我们好可怜，一对相爱的苦命鸳鸯，程瑞还没有肝病，我们就已经感受到泰山压顶，一旦有那么一天就是世界末日，我简直无法想象他会怎么样。
    程瑞亲了亲我，我们互相紧紧拥抱，我搂着他脖子压着他和我亲吻，我们的舌尖紧紧勾住对方，纠缠探寻，寻找最深处最安心的触碰。
    尽管在亲吻，我仍然感受到程瑞浓浓的悲伤，他的眼泪一滴一滴，渐渐密集起来滴落在我的眼睑上，我脸颊也湿润了，分不清是谁的眼泪。
    他放开我的时候，我的嘴唇已经被他咬破了，他舔掉血珠子，趴在我身上，轻轻的，一遍一遍的叫我猪猪。
    以前他说我是他的吉祥猪，我们不相识时，他看见我的时候，心里就觉得轻快，仿佛我是他的彩虹糖，吃不着看着心情也会好，我们相识后，本身他对物质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俩人健健康康恩恩爱爱就好，所以即便我爱摸胸并本能的抵制和他性爱，他仍然觉得那没什么大不了，我们过的一样好。
    我们在一起的五年，虽然有过争执，但是感情在争执中一次比一次加深，他说他爱我，因为我给他一个家，有爸爸有妈妈，还有强势固执的外公外婆，慈祥的爷爷奶奶，他们都那么博爱。
    最后程瑞还是走了，他说去上班，晚上的时候没有回到我们的住处，下午的时候我就开始发烧，吃药后退了，晚上看见程瑞没有回来，我一股火上的满口腔都是燎泡，舌头木木的吃药都感觉不到苦味。
    程瑞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给我发了的短信。
    【猪猪，我想了一整天，还是觉得我们分开比不分开好，我想让我们之间的回忆永远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画卷，如果我不分手，就会拖累你，那样反而更令我痛苦，你本来也不是gay，完全可以喜欢女孩子，我爱你，希望你能找到一个好妻子，请原谅我自私懦弱伤害了你，我永远爱你，希望你能幸福。】
    我蒙着被子哭了一顿，给他回了短信【贱人就你妈的矫情，爱分就分，何必找这些理由，老子又不是非你不可，没有你照样有人稀罕。】
    发完了，我还觉得不够，简直给这一条道跑到黑的倔驴气死了，我从小到大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特么到了二十五岁竟为这臭傻子哭了多少回。
    我心情极其不好，虽然对程瑞坚持如此已有准备，可特么有准备不意味不难受。
    我觉得不够又给程瑞发短信【你不是想看我幸福吗？那你擦亮狗眼好好看着，我幸福给你看。】
    程瑞大概是以为我是异性恋，喜欢女人的大咪咪，理所当然的认为我再次恋爱的话会找个女朋友。
    我约了安达去酒吧，想去吊几个男人，选一个气程瑞，心想你不是自以为是以为我会找个妞结婚生子吗，劳资就找个带把的，还要发床照给你，劳资气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