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瑞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过分手，这次不知道酝酿了多久，竟然是认真的。
    有些人总是把分手挂在嘴边，并不意味着心里真想分手，有些人，从不提分手，一旦提出，他就是认真的，是没有回旋余地的。
    我想起小贱贱说的话，你爱这个人，你的世界里只有他。
    从前程瑞的世界里只有我，慢慢他成了我的世界。
    如今他把我驱逐出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谁的世界里流浪。
    程瑞，程瑞。
    我想起我认识他的时候，他才刚考上大学，为了我，以六百九十九的高分考到我们学校，高出第二名好几十分。
    我听同学说那一年高考考题较难，我们学校是一本里的中游，不是最好的，所以程瑞来了被背后嘲笑成倒霉状元。
    我认识程瑞的时候，他还大一军训，九月份天热的像蒸锅，知了趴在杨树丛中也苟延残喘般叫声无力。
    我们的篮球场被军训霸占着，只有到中午，我才能找机会在篮球场上打一会，抛洒热汗装会逼。
    篮球场很热，地面似乎都要烤化了，铁架烫手，我还记得那天我穿着的是一件白色体恤，米色短裤，自以为用帅的甩出别人三条街的姿态在球场上颠来颠去。
    那天热的动两下就浑身大汗，当时我没注意，汗湿的衣服都贴在身上，透明中带着两点嫣红，我不是gay，根本不注意到这些细节，就算露着也不觉得有什么。
    之后程瑞说我当时很诱人，本来我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被他单独形容就有种说不出的羞耻。
    我从小就爱打球，球技不怎么样，却因为长得帅很拉风，常有女孩子看我打球，我嘴里说低调，其实心里想我特么是最牛的炫耀，今天也是如此，我的一个关系很暧昧的大波女同学来陪我打球，我想要她看我在球场上的飒爽英姿。
    我三分进球后，她高兴的蹦跶起来鼓掌，大夏天的，前面那对波波波涛汹涌的，我忍不住就偷瞄两眼，心里臭美自己招女孩子喜欢。
    结果神不思蜀乐极生悲，带球过人的时候，不小心带飞了球。球场两边经常有同学围观打篮球的，程瑞也在其中之列，那飞球就直直砸向程瑞脸上，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我要拽着他去校医室看看鼻骨砸没砸坏，他鼻血流的像水龙头似的。
    他说不去，非要去体育馆里卫生间洗一洗，我拗不过他，本身又因为砸到陌生人的头心里内疚不安，带的纸巾用完了，我就脱下T恤让他捂住鼻子，他看我T恤染上鼻血还挺过意不去的。
    他一过意不去，我更不好意思了，我也不顾上36D美女了，打发了人离开。
    程瑞后来还说，当时本来可以止血的，可我俩手交叉拽着衣摆往上一掀，他就血液上涌，看着我裸露的上身，又白又肌肉匀称，简直帅的一比，鼻血就说什么都止不住了，差点害得他去医院输血。
    我给人弄伤了，挺不好意思的，在卫生间里他清洗的时候，我就没话找话的跟他聊天，学长跟学弟刚认识时候聊什么，无非就是姓名、家乡、高考和对军训的感受。
    我得知他跟我是同乡，都是从大北边考到大南边，顿时觉得亲切百倍，又问了他高中哪的，初中哪的，越问我越激动，万万没想到我们俩竟然是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初中，同一所小学出来的校友。
    这是何等的缘分啊！！我简直激动的不能自已，要知道大学对外招生的时候，每个省的名额都有限，全国有六百六十多个城市，在远离家乡的外省大学大都是本省学生，你想碰见一个县的老乡已是十分不易，更不要说连中小学都是校友了。
    我当时激动的不行，根本没想到他奔着我来的，以为全是缘分呢！
    程瑞长得挺好的，学校里喜欢他的不少，可是他就瞎了眼看上我，后来我问他为啥看上了我，他跟我说小学的时候，学校六一儿童节练方队，我是领头的，他当时就想，那女孩子怎么跟男生似的，不过长得挺好。
    这事儿我印象非常深刻，因为我不喜欢练方队，觉得练方队可傻逼了，明明选方队的时候我说谎称病躲过去了，可因为我妈多此一举，老师不但选我进方队，还让我做个领队，还特么给我抹口红摸红脸蛋。
    我妈当时就觉得小朋友怎么能不参加集体活动，所以特意带着礼物去了校长家，而后又请我们班主任吃饭。
    然后我就成了学校的名人，以后学校活动，大大小小的都有我的苦逼的身影。
    程瑞就是从那时候认识我的，那年我三年级他一年级，我小学刷脸刷到毕业，初中的时候学校有运动会什么的，必然有我的身影，不是扯旗的就是领队的，又是不停的刷脸刷脸，他想不认识我都不行。
    至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他自己也没有个明确的时间，总之忽然一夜就从关注到迷恋了，怎么忽然一夜从关注到迷恋的后来我也明白了，那是一个从男孩变成男人的一夜。
    他来我们学校，也只是打算远远的看着我，但我朋友小贱贱跟我分手的时候，正赶上我们校庆，我正和同学在台上倾情演绎舞台剧，他突然冲上台来给我一个耳光，告诉我是他甩我不是我甩他，然后奔跑离去，从此我们全校都知道我是个gay。
    我憋屈的呕了多少血略过不提，没两天，程瑞就凑热闹跟我表白，他和别人不一样，他挺正经的一孩子，认认真真的给我讲了他对我的感情，然后又对未来做了一些展望，总之就是不管我同不同意，他说此生只钟爱我一人，我不同意他就孤独到老。
    他不是狡猾或者不懂事的人，所以他的认真给了我不小压力，我感觉他太深情，深情的我都不忍心伤害，因此就随口应了，越往后越不忍拒绝，一直拖了一年多，天天在一起，日久生情，即便没有心动，也会难舍难分。
    期间非常另我意外的是，我爸竟然对他很满意，然后在家人的支持下，我们处了五年多。
    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够他整个人揉入我的灵魂，分割的时候，简直，简直是痛彻心扉。
    我想他一定不记得当年的誓言了，非君不娶非君不嫁，一辈子只钟爱你一人，若不能在一起就孤独终老。
    原来那时年少，冲动的一句话竟然被我当了真，他现在要结婚了，可惜新郎不是我，哭傻逼我了。
    小贱贱叫我去喝酒，说什么要给我介绍男朋友，还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爱远不如新欢。
    我没答应他，分手后立马找新欢的那种人，要么是蠢货，要么之前的不是真爱。
    我跟小贱贱说别再费心给我找男朋友了，结果他跟几个哥们跑我家来拖我去，我见没有不认识的，他们也说只是喝酒并不是真给我介绍男友，我才跟着去了。
    一圈酒打下来，我就迷糊了。
    这帮王八羔子故意罐我酒呢！
    我心里难受，喝两瓶啤的就晕乎乎了，人都说心情不好时候别喝酒，不然容易醉，这话真没错，我喝的也就是平时酒量的一半，就已经懵到找不到北了。
    小贱贱坏笑着问我“北是哪？”
    我随手一指，那当然不会是北，在个没有窗的包房里，你上哪知道北去。
    小贱贱笑的不行，他旁边的一个男的问我“屠朱，你到底喜欢男的女的？你总说你是异性恋，异性恋你跟程瑞处了五年，糊弄谁呐，瞪什么瞪，讨厌”
    我没吭声冲他翻个白眼，意思你不废话吗！
    小贱贱“我知道，你也确实喜欢女孩子大咪咪，可是程瑞那贱人已经要结婚了，你现在把自己弄成这德行，你不会真舍了36D爱上程瑞那个贱男吧！唉，瞪我干嘛，瞅你那春水芙蓉的眼神，我要不是零号，今天准尝尝你什么滋味，别打我，讨厌呐你，你说你以前喜欢36D，可是怎么不主动追？我可是知道你们公司好几个女同事都对你有好感。”
    我给他嗲的后背都发麻，真受不了他。
    我不敢主动对女生出手，现在当然是因为程瑞，在没跟程瑞之前，我不追女孩子，不主动去追，完全是小学时候遭受了深深的伤害，我十九岁之前是个直男是毋庸置疑的。
    我深刻的记得，那是三年级的夏天，班里来了一个转校生，她性格直率开朗，刚来班级第一天，就和周围同学相处愉快，我觉得她符合我奶奶对我未来伴侣的憧憬，而且她长得不赖，我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免得被别的男孩子捷足先登，就跟她表白了。
    表白的过程略蠢，我都不好意思跟你们提。
    中午放学的时候我拉了拉她的小辫子“小笨蛋，你今天的课都听懂了吗？”如果没听懂，快来问我吧！
    而她是这样回答我的“我操你妈逼你妈逼才笨蛋呢，你这个贱爪子的傻逼！”
    我当时那表情，完全懵了。我都怀疑她似乎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她之前明明很可爱，这一瞬间就像变成了母老虎，太惊悚了。
    她这么骂我，我很愤怒，可是我妈说了不能骂人，别人骂你你也不要骂别人，不然就是你自己没涵养，缺少家教，于是我愤怒的说道“你一个女孩子竟然这么凶恶？长得那么好看却缺少家教，我真是错看了你。”
    她红着眼睛用一个耳光回复了我，下午她没来上课，晚上放学的时候，她哥哥堵在学校门口打了我一顿，因为我惹哭了他可爱的小妹妹。
    再后来，我和她成为了好朋友，她打那以后就不再骂人，她说小时候跟哥哥一起玩，大家骂人是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比如说开心的时候大笑我草你妈，太几把逗了，烦闷的时候就踢着前桌的椅子小声咒骂我草你妈的，愤怒的时候就摔了笔盒大吼一声我差你妈的！
    究其缘由就是家长没教育好，没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没有好好教育。
    因为我的行为让她知道骂人是不好的，发泄不满和愤怒有许多的方法，骂人是最差的方式，她就再也不骂人了，心里对我非常感激。
    她是感激我了，我却轻易不敢再动跟小姑娘谈恋爱的念头，生怕前脚还温柔体贴后脚就化身河东母狮一声吼啊。
    我带着酒意，脑子不怎么转个，就把我少年时候跟女孩子暧昧却从不正经谈恋爱的缘由讲了，引得他们哈哈大笑，直说我胆子太小，那种时而温柔时而娇蛮的女孩子才最有味道。
    小贱贱一副贱兮兮的表情问我，程瑞早知道这件事吗？
    程瑞，程瑞不只知道这件事，据其所说当年我被堵在学校门口揍的时候，丫还跑去围观看热闹来着。
    我跟程瑞基本上不说谎，除了为了他好的事儿，我们共同认为事关感情一定要直白，不能参杂谎言。
    小贱贱贼笑着问“程瑞不吃醋吗？”
    吃醋？程瑞怎么可能不吃醋呢？不过他这人吃醋也搁心里憋着，直到发酵的要把他自己酸死了，才跟我稍稍闹会脾气。我和这初恋未成的女孩见面的时候，他都严防死守的。
    我想到程瑞，心里又一阵叹息，举起杯子自斟自饮，喝了满口愁思。
    我特么就是个渣男，直的时候不够直，弯了之后不够彻底，终于坑人害己，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