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程冬亦手撑着跟前的办公桌，面色不佳，连带着口气也不中听，“给我订一张回国的机票。”
    邱吉尧直盯看了他好几下，“行，不过你得先把这件事儿解决了。”继而从抽屉里拿出一塌资料。
    “邱总，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儿。”他没有把资料接过来，只是微低头瞟了一眼。
    程冬亦看着正坐在自己对面西装革履的邱吉尧，油然而生的怒气一股脑蹿上头来，这人越是自得、越是惬意，他就觉得应然对他做的一切说不定早就得到了默许，或者压根儿就是一早的串通好的，要不为什么应然会来那次的会议，而邱吉尧一个字也没向他提起。
    邱吉尧的坐姿肆意极了，不知是因为没有外人，还是因为就没有对程冬亦装模作样的打算，此时这人把双腿抬起搁到了桌上，距离资料不到五厘，十指交叉抵在下颚处，说不出的韵律风流，“我答应过的事儿，你放心，绝不会食言。但怎么说你也是‘东投’的员工，这个方案还是你提出来的，这么快就要撒手不干了？不太合适吧！”
    所以现在他还不能卷款潜逃了，是吧？程冬亦在内心发出一声儿冷笑，这老狐狸拿‘东投’来压他，估计马上就要把卓熙诚也搬出来了吧。
    “再说卓总昨个儿刚来了电话，说务必要把这个案子拿下来，它可关系到你们公司的未来。”邱吉尧看到程冬亦的眼神微闪，于是再接再厉说道。
    Bingo!答对了，程冬亦嘴角扬起一丝笑容，“那请问卓总有没有提到我？”
    “啊？”邱吉尧被他这样一问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便笑道：“当然了，卓总很关心你的。”
    “我很好奇卓总是怎么关心底下员工的，尤其像我这种还被发配‘边疆’的。”
    邱吉尧不是傻子，当然脑子也没进水，甚至可以说聪明的吓人，不然也不会坐上今天这个位置，程冬亦稍微使出的这点儿小伎俩他会看不出？
    “冬亦，我以前就提醒过你，现在也不妨再提醒你一下，但我总觉得你不是那种说说就能听得进去的人，你说呢？”
    程冬亦自然垂下头，收回了双手，他抖了抖衬衫上的点些灰尘，一路的狂奔，有些精疲，距他离开应然还不到十个小时，所以最后还是得回去找他吗？寻思了许久，邱吉尧也没开口，他突然有些迷茫了，“这就是他和你的交易？”
    “不是。”对峙了这么久，闹够了，脾气也发了，邱吉尧也不打算把这个文字游戏继续把玩下去，正声道。
    这人突然回答得那么坦然，程冬亦的嘴也变得秃噜起来，竟不知如何问起：“你知道我被……在他那儿，对吧？”
    对方望着他，一个挑眉，没有答复，可此时微妙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邱总，您觉得这样对待自己的工作伙伴，合理吗？”其实问出这句话，连程冬亦他自己都感觉好笑，多么愚蠢的问题，商场上没有永远的工作伙伴，当然也没有永远的仇深敌人。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换一个商业机会，很合算，不是吗？
    邱吉尧收回了放在桌上的双腿，他站起身来，走到了程冬亦面前，“合理？你居然会问我这句话。”他的双眼像是看到了某种外星生物，迅速聚焦，亮的不可思议，语气中也充满了不敢置信，随后一个漂亮的转身越过程冬亦一把拿起了放在他身后那只静躺着的钢笔，整个动作所谓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看到这只笔了吗？知道我为什么会一直拿在手中吗？”
    程冬亦看了一眼邱吉尧手中紧攒着的钢笔，黑色光滑表面看似灼华无实，他轻轻摇头。
    “这是用我的第一桶金换来的，猜用了多少钱？”邱吉尧对他笑了一下，凑得更近，使得钢笔让他看得更加清楚。
    既然是拿在邱吉尧手上的东西，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吧！可他向来不关心这些所谓品牌，也没深入做过研究，所以不得而知，最后依久只有摇头。
    邱吉尧笑着把钢笔收了回来，轻轻一转，地转天旋，‘啪嗒’一声，声响刺耳无比。
    程冬亦惊恐地看向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搞不明白，邱吉尧不是很喜欢这只钢笔吗？
    来回看了看此刻手中被掰成两段的残肢破体，邱吉尧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它跟了六年，也算是有‘过命’的情谊，按理今天也得让它死得其所，你说呢？”
    “你到底什么意思？”
    未知的恐惧霎时窜及而背，他开始有些后悔，问了不该问的人，因为他感觉到接下来邱吉尧给的回答会带他去一个崭新的、从未被触及的世界。
    “它是我曾经最爱那个人送给我的，他一手把这只钢笔交给我，我一手把第一个月的薪水全给了他，我觉得它代表了我们的爱情。”程冬亦一直观察着邱吉尧的表情，他很平静，“后来的事儿过去太久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但和那人分开以后，我却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为的就是时刻提醒自己——软弱永远会扯你后腿。”
    “你觉得我……”
    “不是。”邱吉尧在他还没把话说完之前便立即抬手打断，“软弱是曾经的我，不是你，不要对号入座。”
    “……”我去，这人想洒一趴鸡汤，居然还来个大转折。
    “你被应然带走这件事儿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邱吉尧把拧断的残碎放到了桌上，不带任何表情，“当然，也给你道个歉，这事儿我确实没有管。”
    生意场上混惯了的人，就是这样，脸皮厚，比城墙还厚，先前还死不认账，下一秒却可以全盘托出，并且让你没有发狠的理由。
    邱吉尧的嘴里说着道歉的话，可神情却没有一丁悔恨，“不过我也不会管，首先，我没有这个权利，你们不是一对儿吗？”
    一听这话程冬亦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噎死，真是看笑话的不嫌事儿多，“您这理由也是再理儿。”
    “其次，我也没这个权利，你也知道现在想要启动这个项目都得靠那位。”
    这么堂而皇之的理由，你想找个反驳的理由都没有，但有一点他却不明白，“应然为什么会是这个项目的投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