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肆拾伍 浮生之梦 下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055
滚屏速度:
保存设置 开始滚屏
死神驾车,接走了我的恋人。
我问他,怎么样才能够让我的恋人回到我身边呢?
他说,如果有一天,我能回答他的问题,就能见到我的恋人。
生是什么呢?死是什么呢?
什么是黑?什么又是白?
区分它们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呢?
直到如今,我依然不知道答案。无法回答死神的问题,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呢?景诩?
“连死亡也无法让你们重聚。”
景诩不会再有轮回,而少年你,会不断坠入轮回之中。
“不会再有交集了呢。”
当然,我也不确定,那个人是否会愿意跟随你离开,以一种介于人和灵之间的姿态,游荡在人世间。
“话不能说得太满,先生。”
因为那个人是景诩,而我,是被他换了姓氏的景沐阳。
“你看,我和景诩是不是很像?”
景沐阳和景诩永远都会存在交集。
“我会把自己变成他。”
吾从没经历过死别,只经历过一次生离。
那次分离发生在很久以前,久到吾已经记不清时间的存在。
不是说想看看四周一片清明的模样呢?为什么,你又想要化成灰烬呢?夜?
假如时光倒流,汝可愿任凭他化作灰烬?
“吾不会。”
那是吾唯一的亲人,吾的弟弟。
“吾要他好好存在。”
怨恨也好,绝望也好,只要他还是真实的存在,不就好了吗?
“非要有一个化作灰烬的话,那也会是吾。”
吾的弟弟,还有很多风景想要去看。他不像吾一样,吾的存在,只是因为夜还在吾的身边。即使如今吾的降生会换来夜的消逝,可我们依然紧紧靠在一起,不是么?
就算夜无法通行,月夜街依然是通向吾这里,唯一的道路。
“所以,你是说,你宁愿变成灰烬吗?夜?”
什么都不要了对吗?什么都可以舍弃对吗?也包括吾,对吧。
那么,吾长久以来坚持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到底为什么,吾还要与你紧紧相邻,直到现在呢?
面前的人已经松开扣在他喉间的手指,任凭他狼狈的摔向地面。
“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呢,您为什么总要问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呢?兄长大人?”
右手紧握,手心里的瓷瓶冰凉,对了,你让人带给吾的瓶子上,画的明明是紫藤花呢。黑发白衣的男子忽然轻笑出声:“我很想你,夜。”
是作为曾经和你相拥的哥哥,我。而不是现在的神灵,吾。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向那人靠近,手指绕过那人雪白长发“夜,你也一定很想我吧?”
那人意外的没躲开,甚至还朝他微笑“对,我的确很想您,兄长大人。”语气波澜不惊,好像只是见到了许久未见而交往甚少的故人。淡然的问候,不亲近,客套疏远。他微笑着,笑得不见丝毫温度:“我一直在想,您什么时候会彻底消逝,不再醒来。”
“等到那一天真正到来,该有多好呢?”
不用再经历无数次死亡与重生,不用再黎明或是黄昏时与您擦肩而过,对啊,再也不用见到您了,不会再时时刻刻记挂您了。
“这样突兀的颜色,长在吾的身上,果然很不合适。”这一头白发也会随之消失不见的吧?如果真是那样,该有多好呢。从宽大的袖子中取出小小的瓷瓶,唇角微微弯起“可我还是用了白色的酒瓶,为您带来了永生。”
瓶盖开启,透明的液体流过锋利的匕首沾染酒香。
“兄长大人,您是否听说过——”男子的声音如同无邪的孩童“永生之酒,可以弑神。”
不要心软啊。他说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的,是他自己放弃了。
不要回头啊。他说不会松手的,是他先放开你的。
不要······不要再喜欢上他了。不要再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不要再犯傻了······
不要再,把他当做你唯一的世界了。
黑发白衣的男子注视他良久,叹息声微不可闻。
“把刀给我。”如同哄着淘气孩子般的低语,他向那人伸出手去“夜想做的事,我替你做就好。弑神的话,你会消失不见的。”
“我想做的事?”那人后退一步,避开他的目光“兄长大人认为,这把刀是为您准备的么?”
“您大概想错了。”我才不会因为你,拼尽全力,去酿造一杯永生。
“永生之酒,是我为自己准备的。给您的话,实在太可惜了呢。”
所谓清明的世界,早就看厌了。思来想去,还是要再见你一面。兄长大人,我们是最亲的人吧?所以选择给你一杯梦泉,永生之酒留给我自己。
不过,永生之酒的滋味,你或许也能品尝得到。
绝望。永生,便是绝望。
小酒馆里人声鼎沸,即使是待在后院里,也能听到前厅客人们的笑声,酒杯碰撞的声音,以及不远处传来的海浪声。空气里除了酒香,也会嗅到海水的气味,咸咸的,如同泪水的味道。
这是自己到这里的第几天呢?
“后来呢?这两位神灵大人怎么样了?”白白嫩嫩的小孩坐在少年对面,大眼睛忽闪忽闪,十分认真的问到。
“后来?”少年笑着摇摇头,仔细擦拭着手中的长柄烟斗“后来我就躺倒在了路边,被你家里的长辈好心捡回了家,坐在这给你讲故事。”所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估计没人知道吧。
小孩嘟着嘴,小声说骗人,下了座位蹦蹦跳跳出门玩去了。
骗人吗?
我倒是想,被人骗骗呢。
夕阳即将落去,黑夜又将降临。
昼夜还在交替,证明那两位神灵相安无事。不对,从现在开始,应该说,只是一位神灵而已。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不见,黑暗慢慢侵袭,华丽的城池变作妖娆的街道。
“夜,你醒了么?”
“是的,兄长大人。”
“那就出发吧,我要休息了。”
“等我回来,兄长大人。”
侍女将纱帘小心掀起,男子立在落地镜前,一头黑发明明被白色染尽,一身白衣渐渐化作黑衣。
“好眠,兄长大人。”
不能奢求更多,至少,我们现在能够待在一起,以一个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