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在一幅画前，昏暗的灯光笼罩在他不算壮硕的身子上显得有些单薄，但却给人一种他本该就在那的感觉，似乎只要他站住就能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而迟暮晚此刻的重点却完全不在那人身上。
    刚迟暮晚只是微微一扫所以并没看见他身前的画作，而当她认真地看了一眼那副画后，她呆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向前踏了几步，她离那副画越发越接近，她内心的惊讶却也越发矿大。
    迟暮晚略过了正想跟她说些什么的晏慕，直到她的眼眶中只能容得下那幅画后，她才停住了急促的脚步，下意识抬手去触碰，指尖传来的冰冷让她清醒了。
    对啊，这只是一幅画。
    迟暮晚缩回手指，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玻璃镜上的水汽即刻四散起来。
    眼眸恢复了一向的平静，但内心中波动却久久未能抚平。
    她没想到，在这里，她会“看见”她。
    「真是幅漂亮的画呢。」晏慕见迟暮晚久久不出声，再合着她此刻望着画中人的迷茫呆然，心下也了然几分，但向来谨慎的他也不会因此而断定便只是轻声自语道。
    迟暮晚闻声朝身后摆了摆手，仰头闭眼，眼眶中的湿润终是被她给压下，明明开了暖气迟暮晚的背上却溢出几滴冷汗。
    好冷，真的好冷。
    「我先走了。」迟暮晚头也不回地抬起步伐往外走去，脚步显然有些急促不稳，但她此刻坚挺的背影却深深地印在晏慕眼里。
    他除了开头的话后便未曾出声说些什么，晏慕静静地看着某个方向站了会后又是一声叹息。
    看向画中女子面容的眸子更是变得意味深长，而后跟随着迟暮晚的身影，往艺术展外迈步。
    老式的灯泡照射在画上，光线昏黄总让人容易忽视右下角那小小的字行。
    「季柟皖，2001著。」恐怕除了那大师之外，没有人知道为何这幅画会存在于此，当然，除了特定的人之外也不会有人去介怀。
    迟暮晚想起了以前小时候的夜晚，母亲总是会教她一笔一划地勾勒出形状的时刻，那时候晏柏还没离开，季柟皖还未堕落，而迟暮晚还是个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
    没有富裕的生活，没有奢侈的，有的只是一组二手画具以及一盏小灯。
    那时候的自己觉得这就是一生，只要这样就好了。
    这么一想，以前的自己还挺容易被满足的嘛。迟暮晚一笑，她下意识看了看手心，那里有一处不易发觉的疤痕，极小却让人勾起不太美好的回忆。
    「我也长大了啊。」对啊，以前的那个容易满足的晏暮晚早已经死了，死在曾经，死在过去。
    长大了，自然也认清了很多事，也变得残酷许多。
    想起昨晚收到的短信，眼眸又是一沉，心中的无奈就像一颗大石般压住了她，别说反击了就连挣脱也是种徒劳。
    「长大，真是讨厌啊。」挺直腰伸了伸僵硬的身子，略带唏嘘道。
    「诶，晚晚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米萨出来想说欣赏一会S市夜晚的雪景，怎知就看见迟暮晚兀自一人坐在雪上发着呆，单薄的身子显得此刻的她有些伶仃。
    「嗯……累了。」迟暮晚也没回头，依旧看着雪，随口答道，这句累了也不知是在说身子上的消耗或又是心态上的崩盘。
    明明刚还兴致勃勃的说……米萨当然没把这话说出来，她可不是夏阳，虽然米萨偶尔会有些粗神经但该正常应对的时候也还是会有正常的思考方式的。
    「是吗。」她就这么看着迟暮晚，看着雪，她再次感觉到她俩之间的隔膜，前一刻她还觉得迟暮晚更贴近大家了，但就这样看来，似乎一直都在。
    到了关展时间，每个人也就陆续到门前集合，看起来都有些心事，好似回到前往的路上般。
    「真可惜啊没见着大师本人。」米萨握着手上传单上的照片又是一阵感叹，虽然看展关乎的并别说见到大师本人的样子，但能瞥上大师几眼的话必定是每个画迷的至高荣誉。
    这传单来的时候迟暮晚也看了几眼，但当时的她并不在乎什么大师的尊容之类的，而此刻的她认真看了一眼传单上人的样貌后又是一怔。
    这个人……
    「走吧。」随着米萨的一声呼唤，迟暮晚收起了思绪，她一笑却什么也不说。
    场内，灯光早已被工作人员给随手关掉，但显然的是他们也并未注意到有个一直站在角落身穿黑衣的男子。
    男子望着镶着画框的画像，目光片刻中有些呆滞。
    「啊啊，该离开了，不然小妮会生气的。」可是自己貌似被关在这里了啊，早知道就跟工作人员要把钥匙呢。
    男子无奈地耸了耸背，这种事对他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了，看来又要翻窗出去了，真不知道这次小妮知道后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临走前，男子侧眼看了画中女子一眼。